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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六)
若不是今日来了这霍大司马的府邸,刘询竟然还以为自己住着天下最好的宫殿,且不说这恢宏壮阔堪比汉宫,单说这霍光住的主殿,砖瓦琉璃样样不逊于宣室殿。
霍家上上下下听了圣上驾到,都早早的跪地大拜相迎,唯有霍光已是弥留之际躺在床榻,刘询身后只跟着阮清瑶,大批的御林卫在府外守候,近了内殿,才看见了正卧于病榻的霍光。
他褪去了朝服冠冕,满头霜白的头发俨然只是一位沧桑的老者,见刘询来了,他才强睁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圣上来了,老臣不能见礼了”
声音从他的喉咙发出,极低,却听的清楚。
刘询微锁着眉坐到了他的榻边“朕来送你最后一程”
“哈哈”他忽而大笑,像是从前在朝堂上看着他束手无措时一样的大笑,嘶哑的声音混沌不清“老臣历经三朝,没想到啊,碰上了对手竟然是你这个毛头小皇帝,可是老臣不服啊,老臣是输给了时间,不是输给了圣上…”
几句话下来,他已经接不上气,拼命的喘息着,呼吸声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跪在地上的霍氏一族哭声不止。
“圣上…”他已经快要睁不开眼,冲着他伸出手来,刘询赶快握住了他的手,那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也曾为大汉建功无数,“圣上,大汉江山遇上了英主了,老臣也该去见武帝爷了…”
如今奄奄一息的老人,曾经却是叱咤风云的霍大司马,只是看他在病榻中却有了些七旬老人的慈爱。
“襄儿…圣上以为老臣是派襄儿去看着圣上的吧,不是…”他笑着摇了摇头“是女大不中留,她钟情于圣上,老臣这个女儿虽然任性了些却心思简单,老臣求圣上…求你好好待她…”
这是一个父亲临终的嘱托,此刻的霍光早已经不再是不可一世的霍司马。
他是最疼爱小女儿霍襄的,虽然想过要送个女儿入宫巩固他霍家的地位,可是最终他舍不得襄儿。
嘱托了女儿的事,他闭上了眼睛,那枯老的手也从刘询的手中滑落。
霍府霎时间哭做一团,不知是为死去的父亲丈夫还是为死去的依靠。
他征征的看着闭阖了双目的霍光,温润了眼眶,为这位枭雄致敬,也为未来的大汉江山终于完全属于自己感慨,多年的隐忍终于结束了。
“皇后娘娘驾到”
霍襄赶来时,霍府上下早已经是哀声一片,她木然的越过府中亲人的跪拜,走到父亲的床榻旁,径直跪了下来。
无声的流着泪,霍夫人见女儿未曾向圣上见礼,小心的扯了扯霍襄的衣襟,低声道“你这孩子,还没给圣上行礼呢”
她倒是个明事理的妇人,如今霍光死了,霍家势力自然大不如从前,万不可再这般任意妄为。
“圣上是襄儿的夫君,爹爹就是圣上的岳父,如今是在家里,还要行礼吗?”她征然的望着父亲的尸身。
“自然不用”刘询起身蹲下看着霍襄道“霍卿临走前托付朕好好待你,朕答应他了,这几日你便在家里陪着母亲,等过了头七朕派人接你回去”
顿时间,泪如泉涌,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众人恭送皇帝回宫。
刘询给了霍光无上的荣耀,以皇帝之礼厚葬霍光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奉命来为霍光护丧。朝中俸禄在两千石以上的官都要为他服丧,并允许他的后羿世世代代世袭他的爵位,不管霍光与他有多少私人恩怨,他都必须肯定霍光曾为汉室立下的功勋,因为他是一个帝王。
当然他是佩服他的,佩服他的谋略胆识,也正是因为有他,他才可以励精图治,成为一个英主。
至于霍氏的其他人,就算给了他们权利也是扶不起来的烂泥,霍禹接替了霍光的职位,却也是有名无实,至于霍山霍云也皆是碌碌无为之辈。
如今,是时候召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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