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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拓本
石府里竟是别有洞天。随着石砌的廊棚穿过阴湿处滴水的山石,往内却越是亮堂。走到长廊尽头,便是一圈可见苍穹的区域隐在这匹大山里,四面围着石砌碉楼,真真是天圆地方。苍穹下边躺过一条清澈的暗流,水流上建着一座蜿蜒的小桥,那水汽蒸腾起来流光溢彩,有股奇异的灵气,丝毫不觉阴冷。正在红蓼跨进去的瞬间,十几个蘑菇模样的小家伙陆续从石楼里跑而出来,歪着脑袋看得她不敢动弹,各个长得粉雕玉琢,短手短脚,很是可爱。
“姑娘好,”他们统统站立端正,齐声喊着,短短的小手在胸前作揖,却闭也闭不拢,“您住在东楼二层,跟我来。”齐刷刷的童声听得红蓼心里一软。
红蓼上前径直抱起一个蹭了蹭,那些小家伙竟也不怕,其余的只是瞥了眼就继续引路,怀里这个也是一脸淡定地反蹭了红蓼,软乎乎地嘟嘴道,“姑娘不要吃我豆腐。”
红蓼又是得意一笑,更是亲了他脸颊一口,“乖乖的啊,否则,本姑娘天天吃你豆腐。”小家伙胀气的脸蛋好似刚蒸好的馒头,不再言语乖乖受着。
“哼。看看,看看,哪有长辈这样调戏晚辈的?”松醪的声音从东楼三层幽幽传来,只见她换了件轻便的衣衫,手指正在染着丹蔻,现下还吹了吹,“这是我洞府世代侍奉的精魄,来的女妖仙们哪个不是欢喜又索要的。要不,姐姐我,也送你一个?”
“好哇。”红蓼看着怀里的皱着眉头的小家伙狡黠一笑,又是搓了搓他肉嘟嘟的小脸,“我就要这个了。”那小家伙在她怀里颤了颤,眉头皱的更紧了。
松醪遥遥看了一眼,又是在手上呼了口气,毫不在意地应承,“他?太好了,我正觉着庙小供不了呢。走的时候可记着带上啊。”
红蓼正是抱得爱不释手,只觉怀里的家伙卯足了劲儿一动,嗖地一下窜下了地化作一道薄雾不见了。红蓼有些无奈,松醪看着并不置一语,只是又翻了个白眼。
清风霁月一晚,日头一升上来,红蓼就从极舒适的床榻上立坐起来,化了一条水红的素色花笼小裙上身,将如瀑的乌发用支金丝木簪绾了起来。将将出门便被立在门外的桑落吓得一惊,桑落手里捧着个玉雕的小碗,碗里还热腾腾冒着烟。
“红蓼早啊。我煮了酒酿丸子,你吃不吃。”酒醒的桑落双眼清明,倒是敢看着红蓼说话了,只是语速依旧有些仓皇。
红蓼正觉着香,一把接过,到了声谢谢就站着吃了一个。丸子里包了桂花和莲子,味道倒是清甜顺口。咽下一个,她才抬头看着一脸笑容的桑落,“好吃。你姐姐呢,也吃过了吗?”
桑落呵呵笑出了声,脸上染上些红晕,“你若喜欢就多吃些。她一大早就不在这儿了。”
红蓼点了点头,边吃边说道,“我也将要下山去,届时洞府没个管你的,你又怕是要喝醉。”说着她又抬眼看了一眼一脸恭顺的桑落,一本正经地数落道,“你只记着,你家酿酒是要卖给其他妖仙赚银钱的,并不是自己喝的。”
桑落似是很喜欢她的数落,应得乐呵呵地。平日里道君总爱训斥红蓼,现下易地而处,她自然也是训得开心,趁着辰时阳光尚好就下山去了。
凡尘人间的一切自然没有仙山福洞修建得细致灵气,却洋溢着热腾腾的人气,有种莫名的温暖。红蓼穿梭在盛京的街道中,虽是素雅衣着,但因着容颜娇艳一袭红衣上身好似梅花映雪,引得好些人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她虽是晓得,却毫不在意,只顾拿着一幅不知哪位仙家为道君画的画像满大街的打听。她也不知道历劫时候肉身有没有变化,只是觉着一丝一毫都得要死马当活马医。
“哎!”身后一声呼喝,红蓼转身过去一瞥,只见十来个戎甲鲜亮的佩刀男子向她迎过来,也不知是不是被晃的眼花,似乎有道黑影从那人群之后快速地闪了过去。戎装队伍中为首的男子浓眉虎目异常彪悍,腰间挂着一块银质的令牌,当真的虎背熊腰,他一边大步过来一边呵斥,“莫要再跑了,快快随我回去…”话语间却生生愣在了那里。
红蓼心里明白他怕是认错了人,也不畏惧,就是那样挑眉看着他。
那孔武的男子眉头微皱,弓着背作了一揖,带着手下有些不悦地绕过了红蓼扬长而去。红蓼正收了那幅画像要去临街的茶馆问问,却看到饼铺边上的暗巷里闪出个暗红色的身影。那个暗红衣衫的女子站得有些远,恍然间让红蓼觉着像是在照镜子,但毕竟是凡人,细看自是没有她长得精致艳丽。那女子跳跑了过来,一双铜铃般的眼睛认认真真看了红蓼片刻,眉头也皱了好几回。还没等红蓼装好画像询问她,她就一把抓过展开看了起来。
“啊。”女子被惊到了,声音还是铜铃般清脆好听,她又是看了红蓼一眼有些生气,颤巍巍地指了画面上干净清秀的道君,“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红蓼只觉得她无理,却没有料到她反应如此过激,从她手里抠出画卷收好,慢悠悠道,“不干什么,找人。”
“你平白无故的,找他干什么!”女子几乎是暴跳起来,面颊因着生气而染上了粉色。
红蓼好看的眉毛微蹙,将画卷收进轴筒里免得被她毁掉,扭头和她那火苗噌噌的双眸对视,“你这么闹腾,也不怕将将走的那些人找回来吗?”
女子有些咬牙切齿,扭头便走,却没走几步倒了回来,一脸沉重地压低声线对红蓼道,“他正在汤泱湖的天俞庄呢,你快去救他性命。”说罢拔腿便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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