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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实习培训一
等鱼翅送我离开地府，我从寝室的床上惊醒过来，都没有和马面说上一句话。
本来想继续睡觉，可大约是那杯热巧克力的关系，就算我再不想动弹，都要在凌晨的3点，穿过长长无人的走廊，走到尽头去上厕所。
我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楼，是一栋老房子改造的。楼房外墙上爬满了紫色的蔷薇藤蔓，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还哇过，说一句好文艺哦。可是，类似这种楼房，只适合拍照。真住进来，可有受得了。
好吧，首先就是自然的召唤，要上厕所。说是会破坏老建筑，所以寝室都没有独立卫浴。洗澡和厕所在一起，就在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一般走廊也就算了，因为是老建筑，走廊有那种暗色的护墙板，还糊着墙纸。又因为时间久远，有些地方墙纸剥落了，露出蜿蜒着蜘蛛脚似的裂缝的灰色墙壁。
走廊顶灯是感应式的，而且还一定要重重的声音才能唤醒顶灯。也不知道哪个爱文艺的小清新同学，给走廊尽头的木格子窗户，按上白纱窗帘。白天还好，半夜三更还起风的时候，恩，你们感受一下。
繁而简之，我现在就站在走廊正中，面对像女鬼甩水袖的白纱窗帘，而头顶上的顶灯，刺啦刺啦一闪一闪。我站着没动。倒没什么大事，就是有股风在我脖子上吹来绕去。慢慢大起来，缠成一股风绳，把我的脖子猛地套紧，渐渐紧缩。
我还是站着没动。不是我艺高人胆大，也不是我去了趟地府就能沉得住气赶得走鬼，而是我浑身麻痹，光站着不倒下来，已经花光我所有力气。背脊快速冒出冷汗，黏糊糊地粘住衣裳。空气！我明白再不逃走必然会死。可我除了能张开嘴用力呼吸以外，连救命都叫不出声。要死了，空气也越发稀薄，脑子开始晕晕乎乎。
正是哀叹大势已去，隐隐约约看到脖上的二刀发出微弱的亮光。与此同时，手脚似乎能够稍微活动活动。但就算如此，刚才的缺氧，也让我四肢酸软，整个人像个麻袋一样，重重摔到地上。
我想，我大约是晕过去了，因为我看到马面双手插兜，悠悠闲闲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慢吞吞地说了句，“节哀顺变。”
怎么办，好想揍他。
极不淑女地站起，头抵在墙上不乐意去看马面。重重喘气，感觉到气顺了点，才摆出无所谓地表情，“你怎么又来了？现在是我下班时间吧。”
咦，他居然冷笑了耶。我说什么了，刚才我差点死掉他都没看见！
也不知道马面突然抽了什么疯，人往我身边一靠，右手抵住墙，居然把我笼进他胸前。啊啊啊，作为一个只会暗恋从没有明恋过的女子，居然被一只鬼给壁咚了，而且那只鬼还带着悟空的面具啊。
可是，我却要命的不敢抬头看他。绝对不是害羞，而是不乐意瞧悟空面具！
“你忘记带面具了。”马面把我故意，不，是不小心留在茶水间的面具递给我。
“不想戴。”面对马面就想起自己犯蠢，而且刚才蠢兮兮的样子，肯定又被他看见。心里很不爽啊。而且，讲真，还个面具而已，用得着摆出这么暧昧的姿势嘛。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不需要好运加持了。”马面低下头深深看着我。
我被看地心里发毛。他每一次深深看着我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什么惊吓的事情要发生了。于是，我问他，“这，能保命吗？哦哦哦，我知道了，是某种法器吧。可以唰地给我加血之类的。”
“想多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一点好运气的。”马面再次把面具递了过来。
有心不接吧，人家跨越阴阳给我送了过来。有心接吧，实在挑战审美底线。
“嘎嘎，是我的食物，是我的食物。”
有人在旁边抗议。我浑身抖了一下，刚才是要给什么鬼吃掉吗？扭过头去看，咦，一只鸟。女孩子，恩，一般女孩子对小动物是没什么抵抗力的。不过我作为出入地府的牛头实习生，什么风雨没见识过，一听这鸟能说话，就知道不对劲。
往马面怀里缩了一下，“你是什么鬼？”
“嘎嘎，没礼貌，没礼貌！”那只该死的鸟突然暴走，尖尖的长喙就来啄我眼睛。好在马面拿面具往我脸前一挡，然后瞥了我一眼。我默默接过面具，悠长叹了口气。
而那只暴走鸟突然停止啄我的举动，扑扇着翅膀，单足抓住感应灯倒挂。歪着头，用黄豆眼盯着马面看，“嘎嘎，丑猴子，刚才打我的是你。”
噗嗤，对不起，我笑了。
马面动作一滞，往后退了一步，也就是说把我推到前面，“实习培训一，收服妖怪。”
瓦特！你这是报复我刚才笑话你吧。“我不行。”我试图往后退，可马面根本不给我机会，他说：“你总要学一点防身，周末要郊游，你别忘了。”
哦哦哦哦！员工活动，那个用生命去活动的郊游。其实我可以不去的，真的，我也可以只做文书工作的。
“她是你的对手，她生平最喜欢吃烤乌鸦。”
什么！这么不靠谱的话，是从那个塑料面具后发出来的吗。我才不吃烤鸟呢！
“嘎嘎，坏人！坏人！杀了你，杀了你。”黄豆眼的怒气值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大，而我这边的技能条还在预热。
“你才是坏鸟，刚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干掉我。莫名其妙勒我脖子，你好意思吗，你羞愧吗，你以为你是愤怒小鸟哦，都已经退流行了好吧。”我握了握手里的面具，起码我还有个蛮坚硬的面具可以抵挡一下。
“啧，”马面明显嫌弃我的吵架战术，扭过头，“上吧。”
我也想上啊，问题是我除了面具我没别的武器。总算马面大发慈悲，走到我侧面，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凭空写了缚字。恩，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他良心大发地读出来：“缚！”嗖，一道金光从指尖冒出，虚空中化成金色绳索，像套马杆的汉子，错，像西部牛仔的套索，直接就，恩，套到女鬼窗帘上。窗帘应声而倒。
我看着他，套在鸟上不就得了吗。他往旁边让了一步，“该你了。”
显然愤怒小鸟不甘愿当活体教材，我还没伸手呢，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俯冲来啄。我能做什么，只能边用面具抵挡，边满走廊的逃啊逃啊。
“手，伸手。”马面不管我狼狈不堪，还在旁边催促，“你的手呢，画一下不就了结了吗。”
好在那只破鸟一门心思的啄我，倒也没有使出用风绳勒我脖子的诡计。我拼着被它啄了两下，右手总算是歪歪扭扭写完一个“缚”字，大喊出声：“缚！”
破鸟愣了愣，我也愣了愣，手上没有金光啊。马面也是一怔，瞬间醒悟过来，“双手，双手！”他双手互握，食中指并拢。
我懂了，我的道行太浅还不够格用单手。那你之前就要考虑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啊，而且，你倒是告诉我，双手怎么写缚！
大概我还蛮有书法天赋的，缚字写完，有道微薄的，恩，很浅很淡的白光冒了出来。我有点无语又有点绝望，这就是道行的差距。只是，白光冒出后又有股黑烟想从指尖一起窜出来。指尖猛然间地刺痛，让我失神片刻，等我回过神来，就看到破鸟从头到脚，毛都没有了。
怎么说呢，还蛮好笑的。马面没有笑，光鸟也没有笑。我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缩了缩脖子，我做错什么了，都是马面教的。
“阴间的道法，只能在阴间用，阳间用的话，会犯大忌。”马面瞧着漫不经心地补充一句，但我总觉得像是在告诫我什么。
我耸耸肩，“拜托，阳间我对谁用。好了，要不要再来一击，做成炸鸡，你带回去给鱼翅，我是说给蒙赢吃。”
“嘎嘎，投降，投降。”光鸟一跳一跳缩在马面脚边，探出头，那黄豆眼眨巴眨巴看着我，“我愿意为你效忠。主人，主人。”
“你自己看着办。”马面侧过头像是在听什么，“带着它郊游应该有用。”说完，身体逐渐变淡。
与此同时，我就听到耳边有人在喊我：“小言子，你怎么了，快醒醒！”
于是，在半夜三更和一只鸟搏斗后，我被当成突发羊癫疯，被寝室老大带回寝室。我真想这一切都是个梦啊，可是手里握着个毛绒绒乌鸦玩偶，我就晓得，要摆脱不容易啦。
“你刚才怎么了，躺在走廊地上直抽抽。”老大叹了口气，“就说你压力太大，放松点啦。找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好了。”
无语哽咽，老大，其实我已经有实习工作了，不过要搏命的。站了起身，因为突然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别动了，快点睡吧。”老大持续宽慰。
“哎，”我叹了口气，“我没事，我只是去趟厕所。”握着乌鸦玩偶，在老大关怀病人的眼神中走进厕所。躲进格子间，摇着乌鸦玩偶，压低声音吼，“喂，喂，我还没答应收你为手下呢。别跟着我，我可没忘记你差点把我干掉了。”
“嘎嘎，是误会，是误会。”那只该死的单脚破鸟在格子的边缘跳来跳去，发现我疑惑地看看玩偶又看看它，再次怪叫，“嘎嘎，是见面礼，是见面礼。”
它扑扇着翅膀停在我的肩膀上，长喙啄啄玩偶，“嘎嘎，美吗，美吗，我的玩偶，我的。”歪头侧过脸看着我，黄豆眼亮晶晶的，嗯，尖利的长喙离我的眼睛只有一毫米……
就这样，我就在厕所收了个手下。我想，它跟鱼翅一定很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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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