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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九劫冰狱
东海水仙宫，九劫冰狱深处
仿佛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楚星繁霍然从梦中惊醒，但摆在眼前的依旧是深邃的洞窟，阴冷的冰壁……
楚星繁长叹了口气，随即不禁将目光转向靠在自己肩上的若仙……只见还在熟睡中的她虽然显得十分疲劳和憔悴，但嘴角却洋溢着一丝幸福温馨的笑容……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她却还能睡得这么香，笑得这么甜……楚星繁也不禁暗自佩服，无奈地笑了笑……
但一笑过后，楚星繁又马上愁眉深锁……过了大半天了，还是没有走到尽头……难道真如若仙所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难道他们真地永远也出不去了？难道他们真地只有在这里等死……
面对死亡，楚星繁并未感到丝毫恐惧，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这么一来，就不用再面对“她”……不用再面对有朝一日，必须与“她”决一生死的宿命……
越想越难以自拔，楚星繁连忙猛力摇头，努力让那个白色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消散，但却又幻化成另一名白衣少女——冷晶寒。
“如果她知道我死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多伤心……”
若说楚星繁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牵挂，或许便只有冷晶寒吧……因为他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就在楚星繁黯然神伤之际，他身旁的若仙不知怎的，全身陡然一颤，当场吐血！
“若仙！你怎么了！？”楚星繁见状大惊，骇然失色道。
但若仙还没有醒过来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这……怎么会这样！？”楚星繁茫然不知所措，正欲先将她扶起，忽然一阵寒风吹过，若仙竟被人虏走了！
“谁！？”楚星繁顺势望去，登时呆住了，原来一个美丽的白色身影正背对着他……
“月……”话到嘴边，楚星繁又发觉不对，连忙改口道：“你是什么人！？”
来者却没有回答他。
楚星繁也来不及慢慢弄清对方的身份，急声道：“快把若仙还给我！”
来者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但终于开口了，传来美丽动人却又冰冷彻骨的声音：“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楚星繁也顾不上思考便急道：“有话快说！”
谁知来者却赫然问道——“你喜欢她吗？”
一来竟问这个，楚星繁听了不禁怔住了。
虽然没有回答，但来者已猜到答案，冷冷道：“既然你并不喜欢她，她的生死又与你何干……反正她中了剧毒，也活不到多久了……”
楚星繁闻言一震，呆了半晌才怒喝道：“是你下的毒！？”
“毒不是我下的，我只知道是你亲手把沾了毒的东西送给她吃的……”
“胡说！我怎会……是那个馒头！？”
“算你还有点记性。”
“……难道是‘她’……”
“不用自责，反正你们也离不开这里，注定死路一条，她只不过是比你早走一步罢了。”
“你——”楚星繁闻言大怒，但却又恍然想到了什么，“你既然能轻易看出她中了毒，想必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是吗！？”
来者承认道：“是又如何？她与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救她？”
找到一丝希望，楚星繁心下一喜，面上却抱拳一礼道：“晚辈看阁下的穿着和身法，相必一定是水仙宫的某位前辈高人，而她正巧也是水仙宫弟子……你们一来分属同门，二来又都困于此地，可谓同命相连……所以于情于理，前辈都不应该见死不救！”
楚星繁虽然以礼相待，说得头头是道，但来者却不买帐，依旧冷冷道：“我就见死不救，你又能奈我何？”
“你——”楚星繁听了又不禁一怒，但如今若仙的性命全捏在对方手中，他也只好强忍道：“前辈到底想怎样才愿出手？”
不料来者竟答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救她的，你就死心吧！”
话已说到这里，楚星繁再也忍不住了，放声怒喝道：“对同门姐妹如此冷酷，你还是不是人！？若仙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对她！？”
来者却没有被激怒，依旧冷冷道：“哼，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能和我结什么仇？”
“那你为何见死不救！？”
“原因很简单……”
“……是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她。”
楚星繁呆住了，“就因为这个？”
来者冷冷答道：“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我喜欢她，你才肯救她？”
“因为我看得出来这丫头喜欢你，但你若不喜欢她，就算她长命百岁，也不会有丝毫快乐，只会永远痛苦……还不如就让她在美梦中死去，这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楚星繁闻言一愕，想了想却喝道：“胡说八道！就算生是痛苦，就算死是幸福，但生死也得由她自己决定，而轮不到你来作主，因为你没有权力主宰别人的生命！”
此话一出，来者也不禁怔住了，过了半晌方才道：“你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还有点道理……好，那我就听你的，生死就让她自己来决定吧……”
楚星繁听了不禁松了口气，但来者却没有把若仙放下解毒，而是抱着她飞身而去！
“哪里跑！？”楚星繁先是一怔，随即立马追了上去……
昌合城附近某座小岛
月黑风高，夜色已深，但这个原本荒寂无人的小岛如今却人潮涌动，灯火通明。仔细一瞧，竟有数百名木匠和铁匠，正热火朝天地修建一艘巨船！
巨船甲板之上，一名鬼面人负手而立，俯视众人，看来是在监督施工。
“呼呼呼……好累啊……”只见一名工匠喘了口粗气，稍微休息了一下……
这时甲板上忽然寒光一闪，那名工匠便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众人见状骇然，都不禁为之一顿。
只见甲板上的鬼面人冷冷道：“还有谁想‘休息’？我一定成全他。”
众人闻言一愕，随即二话不说，连忙继续干活，而且比之前更加卖力了。
甲板上的鬼面人冷笑一声，便也不再多言。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冰冷的声音霍然从身后传来，鬼面人闻声一怔，连忙转身跪下行礼道：“启禀座主，是一名工匠偷懒，属下已将他处死了。”
如此草率地夺去一条人命，那名鬼面人座主听了却没丝毫反应，反而淡淡应道：“恩，做得好。”
“座主过奖了。”
“目前进度如何？”
“大体已经完成，但明日还需做状态检查，内部调整和食物补给……”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发？”
“……明晚。”
鬼面人座主听后便不再多言，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顿足冷语道：“完工后，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些工匠？”
“……还是请座主定夺。”
“这些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若放他们回去必定会传遍武林……首领不希望组织的秘密泄露出去……”
“……座主的意思是……”
“世上只有一种人能保守秘密……”
此话一出，鬼面人顿时心下一颤，虽然他不怕杀人，但要他一次杀死数百个无辜的平民百姓，还是不免让他有些于心不忍，“这……我们可以恐吓他们，实在不行再割掉他们的舌头……应该没必要……”
“你是在教我该怎么做？”
“属下不敢！”
“哼，那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则你便和他们一个下场！”
“……是。”
鬼面人座主不再多言，嗖的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面人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望向下面那些还在拼命干活的工匠，不禁长叹了口气：“我只是奉命行事，你们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的命吧……”
“你要怪也就怪你的命吧。”又是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李逍遥。
鬼面人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转身，因为他感觉到一柄锋利的剑正顶着自己的背门，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阁下好俊的身手，不知是何方高人？”对方竟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鬼面人也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李逍遥却不想多说，直接开门见山道：“放他们走，我便饶你一命。”
鬼面人听了却笑了起来。
李逍遥微微皱眉道：“你笑什么？”
“你饶我一命，但座主会饶我吗？”
“…………”
“所以放与不放都是死路一条，你还不如现在就一剑杀了我，这样我或许还能死得痛快一些。”
李逍遥沉思片刻，竟把剑收了回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鬼面人也不禁纳闷道。
“正如你所说，反正你也难逃一死，我又何必动手？”
“……你不怕我阻拦你救人？”
“我刚才既有本事制服你，自然也有信心打败你。”
“……那你为何不直接杀我？”
“因为我只会从背后吓人，而不会从背后杀人。”
鬼面人沉默片刻，竟忽然对下方众人朗声道：“你们不用再干了，全部回家去吧！”
李逍遥闻言一愕，而下方众人只顾着拼命干活，所以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听见后一个个都不禁怔住了。
鬼面人见状又不由得高声道：“你们聋了吗！？我让你们马上滚，滚得越远越好！谁不走我就杀谁！”
众人这才吓得四处逃散，不一会儿便溜得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待众人离去，李逍遥方才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只要我放他们走，你便饶我一命。”
“……但你不是说放与不放都是死路一条吗？”
“既然都是一死，我放走他们又有何不可？”
“……多谢。”
“不需要谢，我并不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们的命，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恩惠，尤其是在临死前……”
说完，没等李逍遥反应过来，鬼面人竟掏出一把匕首刺进自己的心窝，然后迅速拔出来！
“唰！”血花飞溅，凄厉无比。
李逍遥大惊过后，连忙上前查看，但对方已经倒在血泊中，气绝身亡……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非死不可……鬼面人组织……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虽然是敌人，但李逍遥还是不禁有些伤感失落。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送你去地府问个清楚吧。”
东海水仙宫，九劫冰狱深处
“……这是哪儿……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昏迷许久，若仙总算无力地开了双眼。
“放心，你还没有死。”一个美丽而又冰冷的声音回答道。
若仙闻声一愕，抬头一瞧，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正背对着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却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谁？”迟疑片刻，若仙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竟然认不出我……也难怪……那时你还小……”白衣女子若有所感地低声念道，“放心，我已经为你解毒了……”
若仙先是一怔，随即正要出言感谢，但白衣女子却截声道：“先别谢我，毒虽然解了，但不代表你就不会死……”
若仙错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在你身上下了另一种‘毒’，一种世上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也解不了的‘天下第一奇毒’……”
“什么！？你既然救了我，为何又要害我！？”
白衣女子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等一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又究竟想干什么！？”若仙再次不禁问道。
白衣女子停下了脚步，默然半晌，只是道了句：“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为什么在这里也不重要……我只是想让你为我证明一个东西的存在……那也是离开这里的惟一方法……”
“……什么东西？”
“……一个我想得到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说完，白衣女子便展身而去。
若仙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像是恍然回想起了什么，喃喃道：“难道是她……”
“若仙！”一个熟悉的呼唤霍然打断她的思绪，她顺势一瞧，来者果然是楚星繁！
“你没事吧！？”楚星繁连忙上前询问道。
本以为必死无疑，想不到还有机会再见，若仙激动得热泪盈眶，二话不说便上前紧紧抱住楚星繁，哭喊道：“答应我！永远不要再离开我了！”
楚星繁微微一怔，多少也能体会她的心情，所以这次并没有慌乱地推开她，只是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道：“别怕，你已经没事了……对了，那个把你虏走的白衣人究竟是谁？你可曾看清她的真面目？”
若仙顿时止住了哭泣，犹豫片刻，方才道：“我虽然没看清她的容貌，但从她的背影和声音……很可能是‘齐清’师姐……”
“齐清？”
“她是上一代宫主——水静柔的入室弟子，也就是现在的宫主——水月莹的同门师姐……”
“……原来如此……难怪她的武功和气质都有点像……”
“而且当年把我从昌合城带入水仙宫的人也是她……”
“……哦，难怪你能猜到是她……对了！她既然是月……水月莹的师姐，那无论辈分和修为都应该由她接掌宫主之位啊，但为什么她没当成宫主，反而会呆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那时我还很小，再加上又事隔多年……所以当时情形并不清楚……只是后来听大姐说……是因为一名男子……”
“…………”
“听说齐师姐在外游历期间，曾和一名江湖男子相恋，但她因顾及师门，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回水仙宫潜心修道，但那男子却不死心，竟千里迢迢地跑来找她，宫主知道此事后十分生气，想杀了那男子，但齐师姐却情根难断，舍命维护他……宫主不忍心处死齐师姐，但更不能成全他们，于是就出了一道难题来考验他们……”
“……就是把他们打入这个九劫冰狱里，看他们能否逃出去？”
“不错……但他们进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所以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但没想到她还活着……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
“哪一点？”
“这鬼地方又阴冷又没食物，她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据说若将本门的‘太阴真气’练到顶层不仅能永保青春，而且还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历代宫主也没几个练到那种境界……”
“但她却练成了……”
“传闻齐师姐确实是百年难遇的修仙奇才，所以宫主才会对她寄予厚望，就算明知她犯了大错也不忍心处死她。”
“……唉……只可惜她虽然活下来了，但那男子恐怕早已……难怪她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刚才若不是我言语相激，她还对你见死不救呢！”
“……话虽如此，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哦？”
“以前的齐师姐温柔可亲，重情重义，尤其是对我这种出身贫寒，没爹没娘的孤儿特别关照，就犹如亲生姐姐一般……无论受到怎样的打击和挫折，我相信她也绝不会对同门姐妹见死不救的！”
“……那她为什么这样？”
“我不知道……但一定与那男子脱不了干系……而且她刚才临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若仙正要回答，却又忽然面色一变，抱着身子全身颤抖起来。
楚星繁愕然道：“怎么回事？你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若仙已冷得无法解释，只能勉强道出三个字——“抱……紧……我……”
楚星繁闻言一愣，想了想也只好心下一横，但一碰到她的身体却又立刻缩回了手，失声道：“怎会这么冷！？”
这时一个美丽而冰冷的声音传来：“因为她中了我的冰蚕寒毒，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她就会全身血液凝固而死。”
楚星繁心下一凛，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慢慢走了过来……
出尘的气质，雪嫩的肌肤，齐净的白衣，清秀的面容……她正是水静柔的首徒，水月莹的师姐——齐清。
来者终于显露出真面目，她虽比不上水月莹那样完美无瑕，但也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不可方物。楚星繁不禁眼前一亮，但立刻又被怒火所掩盖，忍不住放声怒喝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齐清冷冷应道：“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
楚星繁寻思片刻，恍然道：“就因为我不喜欢她？”
齐清只是冷哼一声。
楚星繁听了更是愤怒，不禁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胆量就冲着我来！为何要牵连无辜？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同门师妹下毒手！”
齐清却没生气，只是淡淡应道：“我这是为她好，我相信她宁可现在死在你怀里，也不愿将来你离她而去……仙儿，你说是吗？”
若仙本已冷得说不出话来，此刻竟也闻言一愕，美眸中流露出一丝忧伤之色，似乎有默认之意。
楚星繁看在眼里，却也无法认同，起身喝道：“我不想和你白费口舌！快把解药交出来！”
齐清却道了句：“这种‘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过么？生死由她自己来决定……”
“……什么意思？”
齐清没有再说，而是忽然转身离去。
“站住！不留下解药，休想走！”若仙危在旦夕，楚星繁自然焦急万分，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一出手就是——
星剑——星震乾坤
这是楚星繁当日在秘境洞窟中，经太乙真君指导而练成的神农绝学之一，曾仗之冲破封印，力拼幽冥，齐清该如何招架？
面对如此强劲的一招，只见齐清竟然毫无反应，连头也不回！
强如幽冥也不敢如此傲慢，楚星繁见状不禁大怒，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但奇怪的事发生了……
就在星剑即将刺中齐清后背的一刹那，楚星繁霍然停了下来！从他那惊讶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绝不是自己停下来的，那究竟是……
仔细一瞧，只见楚星繁的双脚竟然结冰了！而且寒气还顺势而上……先是腿，然后身体，最后连头……眨眼之间，楚星繁整个人竟被冰封！
“你的力量确实很强，若是在外面我或许打不过你，但别忘了这里是水仙宫，而此处又是至阴至寒之地，所以你的实力无法尽展，而我却能将太阴真气发挥到极致……”
经过这么一解释，楚星繁顿时恍然大悟，而齐清也没有再出手，只是径直而去，不消片刻就走远了……
没顺利取得解药，自己反而被冰封，楚星繁心下一怒，再次推动体内的星元之力——
星剑——星火燎原
烈焰四射，冰雪融化，楚星繁这才得以脱身。他本想立刻追上去，后方却传来若仙虚弱而颤抖的声音，“别……别追了……”
楚星繁心下一紧，连忙转身回去查看，只见若仙的面上毫无一丝血色，全身更已僵硬麻木，好不骇人……
楚星繁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沉思片刻还是只得起身道：“你坚持住！我马上就把解药带回来！”
说完，他正要转身，若仙却急忙拉住了他的手。
透过手传来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楚星繁险些忍不住惊呼出声，但他还是勉强忍住，强颜一笑道：“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话虽如此，若仙却还是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难道真如齐清所言，她宁可死在楚星繁怀里……
虽然心里焦急万分，但楚星繁如今也无可奈何，只能顺从地坐下来，紧紧握着若仙冰冷的手……
但这样还是不能让若仙满足，“抱……抱紧我……”
楚星繁闻言微愕，迟疑片刻，还是忍着寒意，将若仙轻揽入怀，尽量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体温去延长若仙的生命……
出乎意料的是这样竟然颇有成效，若仙僵硬的身体竟然开始逐渐软化，而她的脸也慢慢恢复一丝血色，不过相应的楚星繁却感到一股奇寒之气开始侵蚀自己的身体，但为免若仙担忧自责，他便勉强支撑住，强笑道：“是不是暖和一些了？”
若仙依旧十分虚弱，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并能开口说话道：“其实齐师姐说得没错……如果让我选择，我宁可死在你怀里……”
“……呵，傻丫头，死有什么好的？我们应该好好活着，一起逃出去啊！”
“可是一旦出去，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是吗？”
“…………”
“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你心里真正喜欢的是……”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
“……对不起……但你不要老是谈别人的事，好吗？不如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什么事？”
“比如说你为什么加入水仙宫，又为什么……为什么会看上我……”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被一名四海为家的江湖术士收养，原名叫‘仙儿’。我从小便从养父那里学会了制毒，机关，暗器，易容，欺诈等江湖杂艺，但十岁那年，养父暴毙，我孤身一人流落街头，终日以乞讨行骗维生，直到有一天遇见齐师姐，她识破了我的骗术，但她得知我的身世后便既往不咎，并将我带到了东海月影岛，收归水仙宫门下，我也从此改名为‘若仙’。”
“哦……难怪你这么会骗人……”
“虽然我已不需要再靠骗人为生，但有时候总是情不自禁……所以六位姐姐表面看上去很疼爱我，其实她们都讨厌我，回避我，不敢靠近我，只有你例外……”
“…………”
“我虽然也骗过你不少次，但你却不放在心上，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而且还总在危急关头为我着想，甚至不惜冒险来救我……”
“…………”
“就像你上次说的，我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但不管你信不信，有一句话是真的……”
“……不用说了，我相信你……”话已说到这里，楚星繁自然心中明白。抱着眼前这个娇美可人的绿衣少女，望着她那柔情似水的双眸，楚星繁早已沉寂的心又再次跳动起来……
若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心如鹿撞，双颊泛红，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就在二人的双唇即将贴合的一刹那，楚星繁的脑海中又闪过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不禁顿住了，竟忽然转过头去。
若仙也感觉到一丝异样，随即睁开双眼，但却没有丝毫惊讶不解之色，只是忧伤地道了句：“你又想起‘她’了？”
“不！”楚星繁立马否认道：“我……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为何这么紧张？”
“…………”
“……无论她变得怎样，无论她做过什么，无论你对她是爱还是恨……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始终还是忘不掉她，是吗……”
“我……”楚星繁虽然想辩解，但也无言以对，二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过后，楚星繁本想打破僵局说些什么，却愕然发觉一股奇寒之气侵蚀全身，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若仙却还没察觉，顾自道：“你不需要解释……我早就知道了……无论我如何努力，像我这种出生低贱的坏丫头永远也比不上‘她’，是吗？”
楚星繁很想说“不”，但却还是无法出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若仙便以为他默认了，心头一沉，却还是继续道：“虽然明知如此，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和她争你？”
楚星繁自然无法回答，但确实也有此疑惑。
若仙迟疑片刻，竟赫然道：“其实……我们五年前便见过面了……”
楚星繁闻言一愕，心想道：五年前……岂不是我和“她”相遇的时候……难道……
若仙接着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你在昌合城内，曾帮过一个小乞丐，还给了她一个馒头……那个小乞丐……就是我……”
楚星繁猛然一震，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若仙继续道：“当时我满脸污垢，也难怪你认不出来……但我却一直记得你的模样，永远也不会忘记……”
听到这里，楚星繁也心里有数了。
但若仙又道：“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
楚星繁顿时一怔，不禁奇怪怎会与“她”有关？
若仙解释道：“当时她也在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却没有人瞧我一眼……不过我并不在乎别人，我只在乎你……而你的眼里却也只有她……”
“…………”
“后来我加入了水仙宫，师父长辈和各位师姐都很照顾和疼爱我，直到有一天，她也来了……虽然出身相似，年纪相若，但她的美貌和天赋却远远超过我，很快就成为了师父的入室弟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却什么也没有了……”
“…………”
“为什么……苍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同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从小流落街头，受尽欺辱，她却得天独厚，衣食无忧……我好不容易得到大家的关心，却被她夺走了；我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却也被她……”
“…………”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所以我宁愿一死，也要从她手里夺回一个东西，一个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听到这里，楚星繁方才明白原来自己在若仙心目中，只不过是一个“东西”，一个她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
终于找到了答案，楚星繁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方小玉，慕容心湖，冷晶寒，还有水月莹……在她们的心目中，自己又到底是什么……
想着想着，楚星繁不禁心绪一乱，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寒气，喉头一甜，当场吐血，而且他吐出的血竟凝结成冰块状，可见寒气之烈！
若仙又惊又愕，“坏小子，你怎么了！？”
楚星繁自然无法回答，只是蜷缩着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其实即便能开口，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唯一知道答案的只有……
“你最好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若仙闻声一惊，顺势一瞧，只见来者果然是齐清！
“齐师姐，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齐清淡淡应道：“我什么也没做。”
“那他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是因为你。”
“我！？”
“你现在还冷么？”
“……难道是他为了救我，悄悄地把寒毒吸走了！？”
“答对了一半，其实你并没有中什么寒毒，只是被我以太阴真气灌体，而这股寒气十分特别，它会受温度影响，透过身体接触逐渐传给另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为什么？当初师父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什么！？师父她……也曾这么对你？”
“哼！”
“如果是真的，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你把寒气传给了与你一起进来的那名男子！？”
说到这里，齐清全身猛然一颤，平静如水的面容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之色，霍然朝着楚星繁破口喝骂道：“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矢志不渝，全是假的！世间所有男子皆是贪生怕死，薄情寡义之徒！”
听她这么一说，若仙和楚星繁都隐约猜到了答案，不禁流露出同情之色。
齐清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若仙，“跟我走！这些臭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恋！”
“不！”若仙紧紧搂住楚星繁，字字坚定地道：“我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你！”齐清见状怒斥道：“傻丫头！你这样抱着他，寒气又会回到你身上！你才从鬼门关逃回来，难道还想自寻死路！？”
若仙却像没听见似的，毫不在乎。
齐清又喝道：“你这个笨蛋！他现在已经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等他把寒气传给你便会离开你，丢下你一个人！”
若仙微微一怔，想了想却依旧坚定地道：“不……他不会的……我相信他！”
“你！”齐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道了句：“好！等着瞧吧！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她便再次转身而去。
在若仙的温暖的怀抱里，楚星繁的面色略有好转，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放开我吧……这样过不了多久，你又会冷的……”
若仙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了，“不……我不放……等你复原后就别管我了……快去找到齐师姐，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
“傻瓜……如果你死了，我一个人也逃不出去，最后还是只有死路一条……但只要你活着，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出去的……所以只有我牺牲才有意义……”
“一命换一命，这又有什么意义！？”
“…………”
“我早就说过——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喜欢欠别人恩惠，更不喜欢欠别人一条命！我不想死，但更不想生不如死！”
若仙无话可说，只能紧紧地搂着他，默默地合上双眸，眼角泛出一滴泪光。
躲在远处的齐清静静地望着他们，像是在担心着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东海之滨，昌合城内某家客栈
“都去这么久了，逍遥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李逍遥迟迟未归，安静的赵灵儿也不禁有些焦虑难安起来。
性急的林月如早就坐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不行！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找李大哥！”
此时此刻，还是冷晶寒最为冷静地道：“你们放心，李大哥武艺高强，又有无尘剑在手，绝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但二女不知怎的还是静不下心来，总有股不祥的预感……
“咚咚咚……”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李大哥！？”二女争先恐后地上前开门一瞧，来者果然是李逍遥！
“太好了！”林月如欣喜莫名地道：“李大哥，你总算平安回来了！我差点忍不住去找你了！”
李逍遥却没应声，只是一脸苍白，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
心细的赵灵儿发觉有些不妥，不禁问道：“逍遥哥哥，你怎么了？”
沉默片刻，李逍遥方才嘴唇微动，却只是无力地道了句：“灵儿……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李逍遥便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晕倒在地……
“逍遥哥哥（李大哥）！”
东海水仙宫，九劫冰狱深处
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楚星繁渐渐醒了过来，却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后他体内的寒气竟然已经完全消失了！
“难道是若仙她……”楚星繁心头一紧，侧目望去，只见若仙一动不动地躺在身旁……
“若仙！”楚星繁大惊失色地抱住她急声呼唤，却愕然感到她的身体还有温度……
“坏小子……”被这么一喊一抱，若仙也醒了过来，“我们……还活着？”
“看来是的……”
“是谁救了我们？”
“……我虽没看见，但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一个人……”
“齐师姐！？”
“不错。”
“不，你错了……”没等若仙应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齐清！
二人同时一怔，楚星繁不解道：“我错了？那是谁救了我们？”
“救你们的人其实是——你们自己。”
二人又是一愕，若仙忍不住道：“齐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说过，你们所中的寒气十分特别，无法用任何武学和内力化解，只能通过身体接触而传给别人，让人生不如死却又不会立即致命……所以即使是一些感情至深的情侣也承受不住这种痛苦而选择背叛……”
说到这里，齐清的面上又流露出悲愤之色，稍微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不过只要两个人能承受住这种痛苦，一直坚持下去，寒气便会在这种往复传递中逐渐减弱，直到消失。”
二人同时恍然大悟。
齐清随即向楚星繁投以淡淡一笑，“谢谢你……你向我证明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薄情寡义，贪生怕死之辈……只能怪我自己当年有眼无珠……”
楚星繁默然片刻，霍然低声道：“前辈……你可能也错了……”
齐清闻言一愕。
楚星繁把目光转向身旁的若仙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路上发现的那副尸体吗？”
若仙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是那个隐藏得十分隐秘的尸体？”
“不错，当时我不小心把他碰倒，从他衣服里掉出一块丝巾，上面绣着一个字，你可还记得是什么字？”
“……是一个‘清’字！”
此话一出，齐清不禁猛然一震。
楚星繁这才又将目光转向齐清，“看来你已知道他是谁了……”
“……哼！他本就该死！”
“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
“他不是冷死，也不是饿死，而是——自杀。”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胸口插着柄匕首，但脸上表情却出奇的平静安详，可见并不是在和别人搏斗中被杀。”
“……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到底为什么……”
“……前辈，恕我冒昧一问，你曾说你也中过那寒气，而与你一起进来的那男子却抛弃了你，当时你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晕了过去，可当我醒来的时候，寒气却消失了，而他也消失了……”说到这里，齐清像是明白了什么，喃喃道：“难……难道说……”
楚星繁道：“依我看来，是那名男子趁前辈晕倒的时候，偷偷把寒气全部吸收到自己体内，然后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最后因受不了折磨，所以……”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为什么一句话，一个字也不留……”
“因为他不想让你自责……他宁愿你恨他一辈子，也不想你后悔一辈子……”
齐清闻言一颤，再也说不出话了，只见她全身瘫软地趴倒在地，热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冰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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