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眸

　　“爹，一会儿你忙着寒暄，我要干什么？”佟允瑟噘着嘴，围着父亲打转。
　　“停，别再转了，把爹的头都转晕了。”佟原生无奈地按住女儿的肩膀，“一会儿你就乖乖待在爹身边，不许乱跑，知道吗？”
　　“那我现在回去可以吗？”佟允瑟小心询问。
　　“你说呢？”
　　“呵呵，当然不行咯！”屈服在父亲的“淫威”下，佟允瑟只能干笑道，“就到了，爹走好！”

　　“佟老板，幸会幸会！在下恭候已久！”
　　“不慎来迟，抱歉！”双方拱手行礼。
　　“哦，这位一定是令千金了，真是标志啊！”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千篇一律的对话，虚伪、做作，佟允瑟嗤之以鼻。当众人看向她时，她轻挑柳眉，笑不露齿，完美地呈现出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实则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了个白眼。
　　“请——”
　　“请——”

　　终于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地方，佟允瑟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环顾四周，想不到平日里看到金碧辉煌的春风阁，后院竟是如此清雅别致，佟允瑟不禁打心底赞叹。

　　“咦，是我听错了吗？那么晚还有人在唱戏？”奈不住好奇，佟允瑟寻声而去，当隐约的唱词逐渐明之时，一抹清丽的身影乍现眼前。佟允瑟倚栏而驻，静静聆听。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哇）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停顿片刻，醇厚圆润的嗓音继续响起——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水面朝
　　长空雁，雁儿飞
　　呃呀雁儿啊
　　雁儿并飞腾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

　　一曲终结，即使是外行也不难听出演唱者唱腔雍容华贵，醇厚圆润，端庄大方，自然流畅，更何况自己从小就耳濡目染。正当佟允瑟准备鼓掌时，两道似男非女的声音杀出——

　　“哎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吵得人睡不安宁。”黄衣长衫男子油头粉面，伸着兰花指，露出一脸鄙夷之色。
　　秋筱芋慌忙起身，胡乱擦拭了沾满泡沫的双手，唯唯诺诺地走到来人跟前，低着头，像是做错事聆听教训的孩子。
　　“女人唱戏，真是世风日下。”蓝杉男子不屑地说，“我说筱芋啊，难不成你想学外面那些个坤班的戏子不成？丢我们唱戏人的脸啊！”
　　“就是说嘛，女人还是该有女人的样儿，安安份份洗你的衣服吧，别惹的少爷我不高兴，知道吗？”黄衫男子说完，还乘机摸了下秋筱芋的脸颊。
　　“是，我知道了。”躲闪不及，秋筱芋只能委屈的捂着被轻薄的侧脸。

　　“啧啧啧，我说女人唱戏怎么了？总好过有些不男不女的人！”说罢，一道仪态万千的身影出现众人面前。当佟允瑟的目光接触到身边的人儿时，当下一怔。“是你！”
　　似乎是接受到热切的目光，秋筱芋不解地抬头，映入眼帘是白天那个募捐时相识的女孩。“是你！”秋筱芋脱口而出。
　　四目相对，双手相握，这一刻，仿佛是缘。

　　“喂，你说谁不男不女？”娘娘腔似的调儿响起。黄衫男子迈着莲花步走到佟允瑟跟前，用那该死的兰花指指着佟允瑟。
　　强忍住心中的恶心之感，佟允瑟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话丢在地上，谁捡到就是谁的，我可没指名道姓哦！”说完，不忘冲身边的秋筱芋调皮一笑。
　　身旁受到暗讽的两人，面色铁青。蓝杉男子大步向前，怒目而视，“好个伶牙俐齿的死丫头，你是打哪偷跑进来的，真欠管教！”
　　“偷跑？此言差矣，本小姐是被邀请来的。至于我是否欠管教嘛，那就要麻烦阁下向家父质疑了。”佟允瑟从容自若地说。
　　“哼，看女儿这样，我想父亲也好不到哪去！”黄衫男子抢着开口，“你——”
　　“瑟儿，原来你在这，让为父好找！”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原本说话的人。佟原生急步踱来，没好气地开口，“还连累王老板陪着爹担心，你呀，就不安分！快过来向黄老板陪个不是！”
　　“王伯伯，害您担心，侄女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的话，侄女言重了，你们这是......”王永福看向周围的三人，只见新来戏班的两名台柱瞠目对视，均一脸悔意。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一看这情形，王永福当下了然于心，立马打圆场，“子叶、子萧，快来见过鼎鼎大名的佟老板，你们不是早已仰慕已久吗？以后要跟着佟老板好好学习，知道吗？哦，还有这位是佟老板的千金。”
　　“佟老板好！佟小姐好！”
　　“佟老板好！佟小姐好！”
　　“那么客气，真不敢当哦！刚才那盛气凌人的劲儿到哪去了？对了，之前那个骂我爹也好不到哪去的是谁？你？还是你？”佟允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诚恳”地问。
　　“误会，一场误会！我们绝不敢骂佟老板。”
　　“是啊，这是误会！”
　　看着眼前的两人拼命摇头，一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样儿，佟允瑟心里早乐开了花。
　　“好了，瑟儿，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告辞了！”佟原生示意两人无须介怀，转身和王永福低声交谈。
　　佟允瑟给了两人一记鄙夷的眼色，随即拉过身边呆若木鸡的人儿，附耳低语：“明日辰时，老地方，不见不散！”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哇）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呃呀雁儿啊\雁儿并飞腾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选自京剧名段《贵妃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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