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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听是谁
“你说……你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没有回答。
一般来说,对于这样疑问点合理,语言逻辑成立,声音里参杂着多多少少的良性好奇心的时候,绯离都会和颜悦色地回答地。
嗯,都说了是“一、般、来、说、”了,如果不是这个声音听上去,和不久前那个打错电话的女人声音,完全是如出一辙的话。
而且,声音的主人,现在,正在通过空气,实实在在地站在她面前——
“唔、唔哇!!”
羽言难得地惊讶到长大了嘴,指着树干上小巧可爱的猫咪,回过头对着众人:
“你们看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我的小紫它,它开口说话了耶!”
是啊……
绯离心中已经惊悚到无力反应,那只一口吞掉了诺克斯灵魂的小猫,正开口,说着人类的话,好死不死,从它口中流淌出的一个个音节,又和绯离先前疑似幻听的女人声音,一模一样。
“你……你到底是谁?”
用任何时候都适用的逻辑,绯离说出憋了很久的话,心里面觉得即使在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她大概都不会再惊讶了。
可惜她的声音如果不是那么颤抖,威慑力的效果或许会好一点。
“……难怪你不记得我……”
众人如临大敌,紧紧地盯着站在树梢上,缓缓舔着自己爪子的不明来历的家伙,紫色眼睛里,闪着无聊和冷静的光,小小的身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危险。
可还是危险。
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从那么早之前就已经跟随着一行人开始了的旅程,必定在背后抱有着某种目的;还有先前在绯离的脑海中那些支离破碎的话,都预示着,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猫咪,其本尊正以如何匪夷所思的立场,操纵着什么、旁观着什么,甚至想要……毁灭掉什么……。
“……你,你说什么记不记得……”
绯离皱眉,呆在月洛蔚的臂弯里也找不回来的冷静,搅得脑袋一片混乱,难道她们之前见过?那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声音,却会陌生成这个样子呢?
冰冷的、无机质的、凉薄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怎么也回想不出来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只冤家一般的猫咪,绯离只好认命地说出了发展剧情必备的问句。
“……做什么?”
好似听到了什么相当好笑的问题,女人的声音不可抑止地带上了笑意,
“我只是……太无聊了啊……”
——
天旋、地转,空气里激烈的摩擦声音,尖锐刺耳。
“你疯啦?!
翼听!!!”
绯离朝着几步之遥的翼听大吼,只见翼听在风中翩飞的白跑下,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正牢牢握着一排尖锐刺骨、闪着银光的……
长针?!
“哎呀……”
蒙在红色缎带下面的眼睛里,不知道荡漾着何种情绪,翼听眼角的朱红色的泪滴闪烁,嘴里,是轻巧无害的话,和平时的嬉笑痞气都不同,他的语气凉薄冰冷,就好像、在树上的那位一般,用嘴出乎意料和神秘的出场,做残忍的事情:
“……没想到居然被躲开了呢,月月,你果然不简单。”
一旁的月洛蔚,指端夹着一根反射着太阳光线的银针,这一枚刚才从翼听手里疾射过来的针,方向、速度,无论哪一种,都直取他的心窝,快速狠绝。
不是及时转身躲过,恐怕现在自己已经是冰冷的尸骨一具。手里的针用的是稀有的石头制成,原料只有历蒂亚的山谷才有得采集,外面镀上了真正的纯银,可以说每一根都是价值不菲、独此一家的珍宝。这样的珍宝,除了自己,居然还会有人拥有。
“……”
月洛蔚眯眼,看着手里的银针,好像上面正开着某朵妖冶的花;翠绿色的眼眸隐在阴暗的一面,头发随风荡起,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翼听居然会打架?而且翼听的武器,为什么和月洛蔚是一样的?!
绯离的心跳,开始规律地加速,
“嗵嗵、嗵嗵、嗵嗵。”
震得她心烦意乱。
“翼听,你抽风啊?为什么要攻击月?!”
绯离朝着翼听大喊,可翼听却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
蓝、羽言、还有莲契,每一个人都突然没了主意,不知道要帮谁。
要帮谁?
为什么要帮?
连场地中央的两个人、为什么在瞬间就站到了相敌对的两个立场都不明白,又要如何帮?
“啊啦……”
冰凉的女声又响起,激得紧张状态中的绯离反应过度地看向树上的猫咪,
“打起来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着这个无所谓的声音超~级不爽,绯离并不担心月洛蔚,因为这个世界上,月洛蔚是她仅知的最强者,可是这个莫名伪装成猫咪的随行变态,却如同一根拔之而后快的刺,梗在她的心里。
“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与其问我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如、关心一下你的‘月’呢……”
猫咪紫色的眼神里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说出口的话,却是让绯离条件反射地回过头。
不可能!!
疾驰、攻击,瞬间的回旋。
银针不是格斗之物,不是剑和刀那样可以通过格挡和劈斩来比较两人实力、互相试探的迟钝武器。
银针,从存在的第一刻开始,就是被决定了用来杀人,
快速、狠绝、不留痕迹。
每一下都瞄准了心脏、后脑、脊椎骨,人类最脆弱的部位,都像是沾了蜜汁的娇嫩花朵,被银针残忍轻易地割开、刺入,然后死掉。
月洛蔚从拥有了杀手的资格开始,就习惯使用银针,这样优雅慵懒、适于不见血的杀人武器,是他习惯而善用的,善用到,就像血管一般再正常不过地几乎融进了自己的身体。
冰冷的温度,习惯的方向,从哪里刺入、怎样握在手心……
每天每天,用它来支撑的自己的性命和他人的性命,根本就已经像是本能一般地熟记于心,他以为,根本没有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可能会有第二个人和自己一样,习惯着自己选择的这样武器。
他错了吗?
看着翼听用自己生平最熟悉的手法,一下又一下射出手中的银针,即使看得清楚、不、应该说正是因为将它们运动的轨迹看得这样清楚,才更加让他心惊。
一样的。
和自己的习惯,和自己的手法,一样的攻击。
简直就像是在和镜子里的倒影战斗一般,因为熟悉,所以知道每一次的落点在哪里,可却也因为熟悉,深刻地知道……
这样的手法,除了以自己的生命作为每一场战斗的赌注的自己,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应该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
“……你是谁。”
从开始微微喘气的喉咙深处、滚落的音节。
就好像。
许多年前,曾经这么问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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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月洛蔚眯眼,防备的眼睛里全都是危险危险危险;就算看不见也能体会到的威胁,让翼听忍不住吹了下口哨,
“哟哟,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杀气。”
从深度的昏迷里醒过来的少年,唇边还带有血液的痕迹,白皙到病态的脸上,是不合年龄的冰寒,刚才还在月夜之下气势十足地说“你照顾我”,现在醒过来,连句谢谢也不说,就只是那样看着自己。
“呵呵、没见过白色头发的人吧?”
不可否认,翼听拥有很好听的声音,在温柔地说话的时候,能够轻易地降低别人的防备心理。
“……你是谁?”
咳咳,翼听的心里小小咳嗽,面对着面前固执的、周身笼罩着“我不信任你”的少年,额头流下一丝冷汗,
“你刚中毒,身体才刚好,还是好好休息……”
“息”字落音,翼听敏捷站起转身就走——
衣摆被一股虚弱却固执的力量拉住,少年清清冷冷、略带着甜腻味道的声音,淡淡回荡在房间里,
“你、是谁。”
叹气。
翼听重新在床边坐下,犹豫半天,决定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因为我的血……咳咳、比较特别,所以,你现在中了一种叫做‘墨藜殇’的毒,”
话音刚落,感觉到少年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呼吸也随着一窒,翼听失笑,“放心放心,没有生命危险呢,就是……”
——“每次发作的时候,都会很痛罢了。”
多少年多少年,月洛蔚体会着这样让他痛到生命深处的毒,和自己的血液紧紧相容不可分离,一直伴随着自己从一个冰冷清寒的少年,一直变成用妖冶的笑容迷惑众生的孤独者,……再到现在。
“翼听。”
不过他一直记得,在醒过来的那个晚上,看到面前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色月光的白发男子,眼角朱红色的泪痣鲜艳欲滴;当墨藜殇的毒性,在自己的生命里用第一次强烈的疼痛、叫嚣着宣布它的存在时候,
那个男子,在意志涣散的当口,轻巧地说,
“我的名字,你记住哦,我叫翼听。”
孽缘孽缘。
要是绯离是带来光芒的人,翼听就是包裹着自己、把自己带向完全适应的黑暗的人,两股互相拉扯的力量,构成命运的必要元素。
所以多么熟悉。
那句问出口的——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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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翼听身形在空中淋漓弯转,飘逸得似风如云,轻盈异常,他变得冰冷的声音淡淡,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是……谁呢……”
和他单薄的声调不同,刁钻的每一次攻击,都是真正地想要杀死月洛蔚。
看着翼听白色的头发在空中划出漂亮的痕迹,看着他眼角朱红颜色的泪痣,看着他,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改变过的容颜。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不能杀死不能割舍,总是神秘地出现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找到的,能够缓解“墨藜殇”毒性的人,
翼听,
你到底是……
谁。
两人在空中的身形纠缠,霎时分离又霎时胶着在一起,没有人能够插手;绯离看着月洛蔚紧紧皱起的眉毛,和在两个人身上渐渐增加的伤口。
没有胜负。
就算门外汉如她,都能看出来的怪异。
简直不是在和另一个人战斗,两个人的手法姿势都如此相似合拍,若不是在彼此身上不断添加出来的伤口,那根本就像是两人绝世华美的舞蹈而已;这样相当而无法压制对方的战斗,结局都只能有一个——
一起,死掉。
“结束!!结束结束快点结束!!”
绯离紧紧地捏着胸前的项链,闭着眼嘴里这么叫着,在脑海里出现的那种可能性,让她眼角急出了眼泪,光芒构成的巨大弓箭,出现在绯离的手中。紧紧地、被她握住。
“……哦?”
头顶懒懒的声音响起,猫咪晃动的左耳耳环,反射着太阳的光线,刺眼非常,
“你确定……要把弓拿出来么?”
绯离回过头,看着打起哈欠的猫咪,尾巴轻轻晃动,轻抬脚爪、跳下了树梢。
猫咪的身体,在空气里坠落的短暂过程中,很快找到了平衡,黑色的身体,似乎从皮肤内部散发出了光芒,渐渐,包裹模糊了它的身形……
耀眼的光芒,晃住了绯离的眼睛,待她终于能够适应强光下的景象,
“啪嗒。”
手上的弓掉到地上,发出了闷声的钝响。
“……好久不见,绯离。”
光芒淡去的时候,空地上,又多出了一个人。
她白皙到如瓷瓶一般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淡青色的头发、长长得一直拖到了地上,紫色的眼睛,如猫咪一般,留下了细长的缝隙一般的黑色瞳孔,左耳,是闪烁着暗金色的耳环。
绯离张开的嘴巴忘记了关上,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久久地说不出话。
这个人,她的确是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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