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上)

作者:酒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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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贪玩(十四)


      丁宫主听了,目光鬼鬼祟祟往周围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又急得劝道:“别去,别去,邱灵赋还没到呢······”
      一看那人看着自己,丁宫主又忙心虚补充道:“丁某是怕······这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陷阱?”那人嘲笑,“你当主子只派了我一人随你来么?怕什么陷阱?”
      丁宫主面上一白:“难不成······”
      话还未说完,忍不住张望起了四周。
      “难道凭我一人,加上你这些没用的弟子,就能对付邱灵赋或那阿魄?”那人又笑,“主子早料到了,这是花雨叶的地盘,谁也抓不住谁。你居然能想出那种法子,让邱灵赋把阿魄抓住,再捉那邱灵赋,简直是痴人说梦,笑掉大牙······但是,主子说了,来看你们玩玩也是不错的,没准能发现什么。”
      丁宫主面色涨红:“那为什么······”
      “来多些人不过是为了看住你。”那人冷笑,“不知丁宫主上次给邱灵赋那张纸条里写着些什么?能否让我们主子瞧瞧?”
      丁宫主一听,才知道早漏了陷,想着自己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眼里,脸更是煞白。但此刻只能干笑道:“您这是再说笑,这说的,丁某怎么会做出这事来······”
      “哼!”那人看着丁宫主的姿态,满脸厌恶,眼色里尽是鄙夷。
      他转过身:“走,去看看那被小白脸出卖的倒霉小子去。”
      邱灵赋在一株桃树后,看着这稀稀拉拉一伙人走近了那桃花林旁的树洞。又用那双漂亮如潭水的眼睛,小心观察着四处繁茂的桃树,隐约发现了在暗处静候的几个人。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小条子,展开,上书潦草几字:桃林里务必杀死我身边此人,丁某感激不尽,定全数交代与你。
      把这小心书写的纸条揉成一团,满不在意地扔在了地上。才不过一会儿,他便早已把方才那些风流窝囊事抛之脑后,开始有滋有味品着这操纵人的快意来。
      想着这伙人乖乖的一步步按照自己的步骤走,邱灵赋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嘶”一声,才笑着,这嘴角边便一阵裂痛。
      邱灵赋用手碰了碰嘴角,摸到了一处被咬伤的肿破。把那手指仔细一看,倒是没有血迹。
      正在此刻,一片毫不知情的桃花却摇摇飘下,落在了邱灵赋这立起的指尖上。薄如蝉翼,鲜嫩而脆弱,在那白璧雕镂一般的指尖上曳着,像是从那漂亮的手中开出来似的。
      面对这因缘而落的风情,邱灵赋却警觉抬起头要看那树上,他要一探究竟,是有什么让它落下,是不是有人在此处隐藏。
      可看了半天,却只见灼灼桃花于霞空之下盛放。
      又低头看着那花,吹一口气,那花瓣便旋着飘着飞落了。但这花飞得太飘渺,这口气吹得太温柔,邱灵赋瞬间就后悔了。
      温柔地吹着这口气的自己,太像那自高自大而不知死活的阿魄。
      他低头,在那花瓣上狠踩了一脚,把那可怜的花碾进了土里。
      接着不再看它,一个轻盈如燕的步法,悄无声息地便绕过四处的盯梢者,很快消失不见了。

      再次回到房间,还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房梁。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干什么?看看有没有梁上君子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含嫣一身粉衣,吃着个脆桃,歪着身子出现在门口。
      含嫣往邱灵赋身后看了看:“咦,阿魄呢?他不是老跟着你吗?”
      出了几遭事,花雨叶众人都提起了万分精神,严阵以待,加紧巡逻,含嫣为何会一脸轻松出现在这?
      心思慎密多疑如邱灵赋,却难得没留意起这样的细节来,他听到“阿魄”二字,便已经神色恍惚,只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可能是死了。”
      “怎么了?”含嫣从小与邱灵赋一同长大,听这口气奇怪,又上下打量了一轮邱灵赋,更是惊呼,“你这出汗也太多了!”
      这惊呼倒是让邱灵赋脑子回过神来,他这才看向含嫣:“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也来看管我不成?”
      “我能看管得住你么?”含嫣又磕了一口桃,一脸满足,“不过你猜的不错,烈百溪快醒了,许诸葛让我来看着你,让你别乱跑。”
      “川川是怕我去偷袭吗?”
      “你怎么会偷袭呢。”含嫣对邱灵赋眨眨眼,小声道,“这里是花雨叶,湘水宫的家伙还不知道我们与你知己知彼呢,唉······要不是掌门叮嘱过,我早就去手刃丁奢了,臭不要脸,欺负我们阿鹊。”
      这一提到了阿鹊,邱灵赋低下头来。
      含嫣听说那烈百溪快醒了,想着近来遇到的一切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一边“咔咔”啃着桃子,一边心情不错,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以前倒是很喜欢与含嫣唠叨,两人天南地北,牛头不对马嘴,也能兴致大开,可这次听着却有些困乏。听了一会儿,邱灵赋叫起了小石:“小石,帮我打点热水来,我要洗个澡。”
      说着便以此为借口,不由含嫣说辞,把含嫣往外推开了。

      月明星稀,夜露沾衣。
      湘水宫所暂住楼阁,一扇窗户从里悄然推开。
      半晌,里边鬼鬼祟祟钻出一人,身材硕大,只得手脚并用从这纸糊的小窗里钻出,实在狼狈。
      这双脚终于落地之时,那人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丁宫主,你这是要去哪儿?要是落了单,我们掌门可等着与你结伴。”
      丁宫主身子一僵,定睛一看:真是阴魂不散,焰云庄的人快要把自己这住所包围了吗?
      花雨叶竟然也容忍焰云庄的人如此嚣张,把这里当成自家一般······
      可丁宫主又忽然想到阿鹊,这心里的怒火便又虚了下去。
      “我只是出来解解手······”丁宫主才说了,可却又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这懦弱的模样。
      要不是自己武功不济,那人利用完了自己又把自己弃之不顾,而邱灵赋也不是个可信赖的,自己也不会······
      牺牲尊严换取捷径,他一向在心中奉为处事的道义,但要是这般牺牲换不来利处,只换得诸人白眼,那实在是亏本生意。
      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抬眼瞅着那焰云庄的人,自己说的借口实在太无力,那人却不买账,鄙夷道:“解手走这条道不成?丁宫主下午悄无声息地出门溜达了一圈,也是解手······丁宫主这茶可别喝多了啊。”
      这边吵闹着,那湘水宫的弟子们便也从屋内出来了,一个个围在丁宫主身边,这形势好似皇帝遇刺。
      看到弟子都在身边,这丁宫主便有了身为掌门的底气,对那焰云庄弟子便横了点眉:“······你们什么意思,你们看我,不去看那邱灵赋吗?”
      那焰云庄弟子看对方人多势众,神色变了变,再说起话来气焰果然减了:“邱灵赋与花雨叶交恶,花雨叶看得就足够严实着,真相还未落定,你们湘水宫在这,花雨叶还得好生待着。可要是再出了幺蛾子······”
      那人不把话说完,在场人也都明白。
      足够严实、足够严实······这邱灵赋究竟是有天大的本领,还是得到了花雨叶的网开一面,这个傍晚,他不也在桃花林么?
      丁宫主瞪着那人,心中无法解释也无从辩驳,半晌说不出得意话。
      只得甩了满袖爬那窗的灰尘,带着一众以人数示威的弟子走回了屋子。那模样看在别家弟子眼里,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回到屋中,丁宫主恍惚着站了一会儿,接着一声重锤,便锤在了桌子上,那桌上瓷杯瓷壶便被震到地上碎开了。
      花雨叶特有的花茶水便撒了一地,满室花香。
      “丁宫主莫生气,不过就是困在这儿哪里也不去罢了,你得沉住气。”懒懒洋洋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伴随着房梁诡异的“吱呀”声。
      丁宫主抬起头来,吓得快跌坐在地上。湘水宫弟子们纷纷拔刀,护在一旁。
      “今晚烈百溪就醒来了,最多不过是再困几个时辰罢了。”邱灵赋恳恳地安慰,腿从那梁上垂下,轻轻摇荡着,面上得意着,高高在上。

      桃花林,皓月之下花影如墨,以花雨叶这大地的一角为纸铺张开来。
      两个人站在此间,这树影就像是天生的面具,遮在脸上,如是蔓延的图腾,诡异阴冷。
      “呜呜呜······”黑影之中传来细细的呜咽之声,要细细辨别,才能发现有一人被绳绑缚在了一旁地上。
      “她进得去么?”一人问道,声音疲疲地拖着。
      “当然进得去。”另一人答道,“邱灵赋和阿魄那两小子虽是少年身材,也比这种小丫头体格大多了······今天下午还让她进去瞧过了,里面的人是阿魄。”
      “老实么?”
      “喂了毒,不碍事。”那手下得意道,“这丫头胆小,那阿魄想救她都不敢接受,乖乖地又折了回来。”
      那主子点了点头,又吩咐道:“让她再进去看一次。”
      “今天我一直在这里守着,没人从里边出来。”那手下也是兢兢业业。
      “难免里边有什么别的出口。”那人多疑,“邱灵赋怎么会老老实实把他交到丁奢这个废物手中,还讨不得半点好处。”
      那手下一顿,也想不通邱灵赋的目的,便附和道:“主子说的是。”
      说罢,那人便顿了下来,捏起那小丫头的下巴,取出了她口中的布,为她解开了一只手,塞了一粒药,狠狠地叮嘱道:“拿着烛火进去看看,不许惹事。”
      “唔······”那小丫头流着眼泪点点头,害怕着,却只能钻进了那阴冷漆黑的石缝中。
      随着手中的绳一点点放开,他能够感觉得出这丫头正磨磨蹭蹭从这石缝中向前移动。那手下小心放着绳,不敢有半点损失。
      而那发号施令的另一人,则看着那幽深石缝,不知想些什么。他只那么静静立着,一动不动,黑暗中看来,像是一尊石雕。
      那手下看了着那诡谲花影与树影笼罩下的主子,这大片的黑影让人如临高山。不必做什么,光是看一眼,这手下心中就微微感到了压力。
      “想问什么?”那主子注意到了自己手下的目光。
      “没、没什么······”那手下定是不敢言的。
      “你想说我利用完了那丁奢,又把他置之不顾,也没替他把烈百溪杀了,百般嘲讽。你想问······他会不会反咬一口,是么?”
      “属下不敢。”那人紧张着,没想到自家主子这般知晓人心,心中更是敬畏。
      那人深吸一口气,又伴随着话幽幽叹出来:“花雨叶焰云庄层层守护烈百溪,先不说要不要为这废物一般要走险棋,这废物早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还可能会把事情越捅越大······还是不如直接灭了他的口算了,我最讨厌多事,也从不走险棋。我要的不过是捉那邱心素。对邱灵赋感兴趣,也不过是因为利用他能引出邱心素。”
      “那这里面的阿魄呢?”
      “阿魄?”那人低低的笑了,在这大片黑影之中听着瘆人,可他却并不解释。
      那手下也是个懂事的,便不再问下去,只道:“可是,为什么您把那丁奢放了回去,不怕他······”
      那手下不再说,怕这猜测惹怒这喜怒无常的主子。
      “在别人的地盘杀他处理后事多费劲,还难保不了。还不如等烈百溪醒了,丁奢这毛躁的废物一定会狗急跳墙。让他完全乱了阵脚,开始与焰云庄等人发生正面冲突,趁机杀了不就行了······至于会不会在此之前告密,这倒不担心。”他冷笑道,“在决定与此人交涉之时,就应该想好这一步。”
      那下属一愣:“您说的可是那丁奢的女儿?”
      那当主子的看了那手下一眼,这手下倒是不笨。
      手下低着头恭敬道:“主子您说过,若想在江湖真正闯出些名头来,孑然一身才能破釜沉舟。”
      可这句话说了出口,却未见头上那主子说话。
      那手下正觉得奇怪,正要抬起头来,便才听到一声:“是。”
      他悄悄抬起眼来,自家主子在看着那狭窄幽谧的石缝。心里不由得暗忖,主子定在思考邱灵赋那意图,无空搭理自己。
      这么想着,便适时闭了嘴。
      这说这话,那手中的绳子却渐渐停止了动静,想必是那小丫头已经到了那洞里。
      那绳子绷紧了好一会儿,许久不见动静。
      片刻后,那主子觉得不对劲,伸手放在那绳子上,拉了拉。忽然间,紧绷的绳子便忽然卸了劲,像那活蛇忽然死去了一般,完全松垮下来!
      那手下这才觉得不妙:“这······”
      另一人神色一滞,像是抽鞭一般,手一提劲,那绳便像是失控下落的井绳一般飞速到了手中。
      可一那绳头还未到手中,却发现缝中一亮,一簇火花随之飞来。那绳头不知何时沾上了几星烛火!
      那人眼被那焰火一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接着便看到一人随着那绳之后,英气的面孔随着那抽离的烛光一晃而过,接着那火光被拉近自己,迎面而来的人便化成一道锐不可当的黑影逼近。
      那执绳之人反应也算迅速,不过微愕片刻,便抽身把剑提出,“哐”一声,一柄匕首与利剑正面交接,力道之强韧,几乎响彻黑暗中的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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