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上)

作者:酒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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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朝会(九)


      距那雨花楼一侧不远处,有一株参天的千年古榕树,枝繁叶茂,足以藏下几人。
      邱灵赋轻车熟路,从花雨叶的厨房溜达了一圈,所有吃都被扫荡了一遍,把那厨房闹得鸡飞狗跳,然后怀中再端着一只烤鸡,两三个鲜花饼,便到了这古榕树上歇着。
      刚惬意地躺下,心里一片满足之时,身后一阵窣窣响。
      邱灵赋满手油腻端着一整个烧鸡埋头啃着,也不回头,就知道来着何人。
      “我手里的烤鸡这么香,至于一路跟着?”
      身边一阵风,一人轻落在他身边,猫儿一般干净利落,一片叶也不惊扰,不是阿魄是谁?
      邱灵赋虽半个正眼也没给他,可鼻子里却嗅到了他手里的香味,忍不住偏头一看,那修长的手指间正拿着半壶花茶。
      阿魄对他的眼神一切了如指掌,他道:“花茶的主意你可以打,但这盛会的主意你别打。”
      邱灵赋琉璃一般的眼睛从他握着白瓷茶壶的手指移到了脸上:“花茶的主意我要打,盛会的主意我也要打。”
      “你想在这盛会上公布自己的身份?好让暗地里的人露出马脚?”阿魄坐在这树上的姿势一派懒散,惬意得神情也轻松起来,可这吐出来的话,却是直白又犀利。
      “对,然后呢?”邱灵赋并不觉得在阿魄面前坦诚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这人似乎什么都懂。
      “你不能去。”阿魄话里霸道,可嘴边却是挂着笑,歪头看着邱灵赋,风吹起他额前几根发丝,一派江湖少侠的风度。
      那股年轻的潇洒,让邱灵赋的目光不由得在他那半阖的眼睛上多留了一会儿,可他又道,“怎么又不能去了,上次在雨花楼我们不是和孙惊鸿说好了,用我的名号做诱饵,引蛇出洞。”
      又想糊弄。
      阿魄笑道:“我记得他们说的是以饭酒老儿放出的‘邱心素在花雨叶’这则消息,由花雨叶出面引蛇出洞。笑话,湘水宫要是知道你是邱心素之子,绞尽脑汁也要把你捉了,然后拿你百般折磨,好引出邱心素。既然是要引出邱心素,谈何帮你娘?”
      邱灵赋却嗤笑:“我娘可没那么蠢真被他们捉住。”
      “那你呢?”阿魄道,“我倒是看不出来,你要舍身取义,把自己的命抛出去,就为了提醒你娘提高警惕么。”
      “为什么要提高警惕?”邱灵赋道,“湘水宫仍旧在设网捉拿我娘,这就说明我娘尚且安全,她已经很警惕了。”
      阿魄一愣:“那你想······”
      “我娘不弄清楚这秘密是否透露,就是死,也是不会回家的。她既然要弄个究竟,我当然要帮她。”他可不糊涂,只要事情未真正解决,就算自己警醒邱心素,就算自己能在某一次把邱心素从什么刀山火海里救出,邱心素也不会停止往险处跑。
      “你是想剑走偏锋深入虎穴?好把一切弄个究竟?”阿魄笑道,“要是你出了意外怎么办?这是帮你娘,还是拖累你娘?”
      “我不会让自己出什么意外的。”邱灵赋肯定道。
      邱灵赋的肆意妄为,不是来自于任性鲁莽,而是来自于心里那股子自信。他知道自己聪明,知道自己又摆布人心的能力。
      但空有这能力可不够。
      阿魄笑道:“可你别忘了,上次要是我不在,你可没办法应付那些人。”
      邱灵赋也道:“那你也别忘了,可是我让你跟着我一起的。”
      阿魄笑了一下,这倒是。这人知道如何取长补短,护自己周全。
      可他却又看着邱灵赋,不紧不慢道出了一句话:“那你是肯定我会一直跟着你,所以你才越来越大胆的吗?”
      这回轮到邱灵赋发了愣。
      阿魄凑近他,那唇边随性的笑,顿时放大在邱灵赋眼前,把邱灵赋逼迫得无法后退。
      他喜欢你。肖十六的话就在耳边。
      邱灵赋优美的项颈上喉结一动,他心跳律动得异常,喉咙一阵干涸。
      阿魄像鹰捉住自己的猎物一般,抓住邱灵赋的手放在自己怀里,不让那顽皮的猎物再想着法子逃离。
      而这一动,邱灵赋那手里的烤鸡也滚下了树,可笑滑稽。
      阿魄从胸前扯出帕子,把邱灵赋油亮的手指一根根擦着:“在淮安的时候,你每天就做着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做的事。”
      “你把邻居的小鬼绊进了泥潭里,看他又哭又闹,笑得这样开心,为什么又马上把他哥哥骗去那里把他捞上来。”阿魄笑道,邱灵赋的手一紧,想要抽出,可却被他捉得死死的。
      又道,“街边的小混混要伙同你去把那叫-春丫的小姑娘骗出来玩弄,你为什么临阵变卦,把那帮人玩进了牢狱里?”
      这些事邱灵赋自己做得太多,都快忘记,阿魄却一件件记得清楚。
      两人之间狭窄的距离,让阿魄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凝视他的眼眸,呼吸都变得小心:“你对别人的事倒是喜欢观察算计,好实施你的恶作剧满足你的乐趣。可涉及你自己的事,却全凭天性感觉,活得不清不楚,稀里糊涂,做的事总是那样矛盾。”
      “我糊不糊涂,关你什么事。我送不送死,关你什么事?”邱灵赋逼着自己直视那双眼。
      “呵······”阿魄笑得不屑,“关我什么事?把我算计在了里面,便是因为知道我一定会跟着你护着你,给你肆意妄为提供机会。从你想要把我算计到你的计划里开始,你自己便知道关我什么事。”
      阿魄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又凑近了一点,把两人之间的空间压缩得更拥挤,让彼此呼吸和眼神都不可逃避:“若我亲口告诉你,你一定会把它当做笑话玩弄,因为说出来的东西,在饭酒老儿心中从来没有分量。但是······”
      阿魄的唇离邱灵赋不过毫厘,压上去是那样顺其自然,温热的触感覆盖在邱灵赋的唇上,树上这个位置太巧妙,被阿魄箍紧便无处可逃。
      还油腻腻的手就伸到了阿魄胸前推搡,可此时阿魄哪里管上那油腻的手在自己胸前乱动,两人眼里的清明渐渐被情-欲驱逐。
      唇舌亲密的接触让邱灵赋身体贪求地酥麻起来,自从遇到阿魄之后,阿魄强迫施予自己这种陌生又刺激感觉已有多次,邱灵赋一边想着抗拒一边却沉迷于此。
      他喜欢你。邱灵赋的心声振聋发聩。
      邱灵赋闭上眼睛,手顺势抱住了阿魄的头,如同那夜在花田一般,主动舔-了舔阿魄的上唇。意料之中,阿魄的呼吸一紧,对邱灵赋的攻势更甚,直把邱灵赋压得后脑勺紧靠树干,硌得生疼。
      可看到邱灵赋一皱眉,阿魄就放开了。
      但他的放开只是稍微离开了邱灵赋的唇,尔后看着两人唇齿之间一缕藕断丝连的银丝,以手护住邱灵赋的后脑勺,温柔地又要压制上去。
      可他看到那张诱他靠近的唇却开了口,邱灵赋小声道:“你喜欢我。”
      阿魄看向他的眼睛,邱灵赋小心翼翼,并不确定地看着阿魄。
      阿魄把他此时的紧张看了个够,嘴角一翘,明亮的眼睛看得邱灵赋心怦怦直跳。阿魄未说一字,只又欺身而上,唇上的动作煽情得邱灵赋浑身颤抖。
      邱灵赋渐渐地不满于他的慢节奏,生涩地时不时逗弄一下阿魄,一次又一次,把阿魄逼得越来粗暴,直到把那两瓣唇被啃食得红肿。
      邱灵赋在挑-逗阿魄中,得到了氤氲一般舒服的满足。自己像是溺了水一般,其他声音通通消失殆尽,耳边有两人沉闷的呼吸声,浑浊不清地重复着。
      直到阿魄钳住邱灵赋双臂的手忽然一紧,阿魄突然猛地后退,强迫自己放过了邱灵赋。
      两人也同浮出水面一般,呼吸急促地失着神。
      阿魄忽然手臂一展,又紧紧抱住邱灵赋,这次却是温柔至极。好像一个身无分文一无所有的乞丐,得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宝贝,感谢上天的恩赐,便从此下定决心要好好珍惜。
      直到自己胸腔里的呼吸与怀中人的呼吸都得到了平和,阿魄才道:“在我能保护你的范围内,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
      “你要探究白家的秘密,我要探究我娘的秘密帮助她,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所以你必须帮我。”邱灵赋说得有理有据,像是给阿魄的行为解释。
      阿魄轻轻放开他,这样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他看到邱灵赋面色如常,已经平静了下来。阿魄笑道:“找借口。”
      “什么借口?”邱灵赋话刚出口,便想起自己方才已经把那一句“你喜欢我”说了出口,顿时邱灵赋便知道自己丧失了诡辩的能力。
      阿魄对他脆弱不堪的明知故问回以一笑,懒得与他说破。
      按照邱灵赋的性子,这般昏昏沉沉不清不楚矛盾的相处,阿魄很喜欢,何必把它挑破得,弄得这人浑身是刺。
      邱灵赋眼里还浮着一丝朦胧,看着阿魄嘴边那洒脱的笑意,方才的火热余温让内心又开始不贪求。
      他把阿魄对他流露的那点的疯狂,视为恶作剧后得以丰收的狼狈。他渴求着阿魄这种狼狈,似乎永不餍足。
      邱灵赋想要什么便贪心什么,他凑近阿魄,以被蹂-躏得敏-感的唇,轻柔地在那笑意盈盈的嘴角摩挲。
      他感觉得到阿魄浑身的僵硬,可阿魄却并未进一步反应。
      邱灵赋疑虑,后退一点看到了阿魄的神情,他看到了阿魄的眼睛——他也在观察着自己。
      阿魄看到邱灵赋眼里往日里活灵活现的烟火之气,此时全都安静下来,朦胧一片。他还不知道自己眼睛里全是粘腻勾人的欲-念。他是在贪求还是在捉弄人,自己分不明白,但看的人却是一清二楚。
      不能老是满足他的恶行,不能每次都让他得逞。阿魄想。
      可阿魄血液里明明也在躁动,但此时他却只是对邱灵赋笑道,学他往日装傻一般:“还饿么?你的烤鸡恐怕吃不得了,但我那花茶——”
      阿魄的手往旁边一伸,不知什么时候,那花茶壶子耳被他挂在了树上一节枝桠里,此时正被阿魄拿了下来。
      “要不要我喂你?”阿魄凑到他耳边,语调暧昧不清,听得邱灵赋心里直发痒。
      阿魄引诱他:“邱灵赋,你是喜欢快活,但你没有品过这人间最上瘾的快活游戏。我教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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