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卡带]轮回

　　——为了实现渺茫的冀望，她勇敢地踏入无尽的轮回。

　　******

　　宇智波带土从战场救下了一个小女孩儿。

　　他是在一座被无辜卷入战争的村庄的废墟里发现她的。
　　那时候，天下着蒙蒙细雨，悄无声息地将战火浇灭，四处都是残垣，脚踏上水泊，荡起的涟漪里都映出了血的颜色。带土感到心惊胆战，他才上战场不久，即使鼓足勇气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地看到这样的残酷景象，还是有些受不了。
　　犹豫了一阵，他向老师请求，要不要留下来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找到幸存者……
　　不合群的队友发出反对的声音，但他的老师看着他清澈又带着希望的目光，沉吟片刻，还得点下了头。

　　——但是，我们不能留很久。带土，看这里的样子，恐怕……
　　——嗯，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而且，就算真的已经没有人活着了……那也要找一找才知道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可能真的是无用功。不过没关系，他还是鼓足劲，真的开始在废墟里翻找起来。
　　没想到的是，这一找，还真找到了一个人。

　　啊，还是个小孩子。

　　她半边身子被压在断掉的木梁下，动弹不得。破碎的瓦砾还把露出来的身体埋住，脸上满是伤疤的，也看不清原本的发色和样貌，只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在看到跑过来的带土的时候，似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惊讶，唔……好像更多的是喜悦，还有带土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根本抓不住。

　　他急吼吼地扑到地上，真的找到幸存者时，倒还手忙脚乱了起来，一会儿使劲推几下压着小孩子的大木头，一会儿又去摸摸她的头发——灰扑扑的，但是又软软的。结果折腾了半天，人还没被他救出来，带土突然感觉很尴尬，可小孩子仍然不吵不闹，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最后还是老师他们过来搭把手，把木梁弄开，抱出了小女孩。她小小的，却特别地乖，被琳抱住治疗伤口的时候也没有哭，明明两只腿上全部都是被划出来的血口子。

　　哦不对，她后来还是哭了。
　　脑袋靠着琳的肩膀，小孩子抿着唇，看到站在琳背后的带土和那个不合群的家伙——讨厌的旗木卡卡西，不知怎么，泪水就顺着面颊流下，一滴一滴的，像是打在他的心里一样。

　　带土突然就慌了，还以为是自己对卡卡西翻的白眼吓到了她。手足无措地道完歉，他又精神了起来，对卡卡西怒目相视：喂卡卡西，你吓到她啦！
　　关我什么事。
　　你你你——你这么严肃！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帮小女孩擦干眼泪的琳回头，不赞同地看着他们。
　　好啦带土，卡卡西也是，都不要说话了。

　　……

　　他们不说话，老师总算发了话，休息时间结束，该回去交任务了。于是，这就不算是私自逗留，他们出去侦查的时候是四个人，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五个，顺路带回来一个战场遗孤。

　　然而，讨论起遗孤如何处理时竟然出了问题。
　　秉着强烈的责任感，带土倒是想照顾那个他救回来的小女孩儿，但他自己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一个人住在族地里，而宇智波又不可能让外族人住进来。水门老师倒是可以收养她，但是他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小孩，正常的情况下，这孩子是要送去孤儿院的——带土死活不愿意，问理由，又扯不出什么逻辑。

　　水门老师无奈了，正寻思着去托人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收养小女孩，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很小声，声音的来源就是被带土牵着的小孩子。这是她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哪里都没问题，不用麻烦了，孤儿院也可以。】
　　她仰起头，露出擦去灰尘后显得苍白瘦弱的小脸，更显得眼睛大大的。在带土诧异的追问下，小女孩却是柔柔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
　　【只要，还能看到你就好。】

　　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一摇一摇，竟仿佛在撒娇。

　　我……
　　带土强撑着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老师和同伴们的眼神就像在说他无理取闹，他也确实任性了，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主还故意让老师为难。于是，在沉默中，那孩子的去处定了下来。
　　他只能信誓旦旦地说，一定经常去孤儿院看她。然而，小女孩一点也不失落，微微笑着，又重复了一次，只要能看到你们就好啦。

　　带土愣了一下，心里莫名地满是甜意。
　　他想，真不好意思，居然这么感激我……啊啊，这个小女孩是他救下来的，他肯定要多关心她。
　　这也证明了，他其实还是有用的啊，一点也不像卡卡西说的废物吊车尾的样子。
　　嗯，他果然很厉害。

　　可随后带土就发现了，被那期盼的眼神望着的不只是他——居然还有什么都没做的卡卡西，他瞬间就有些不开心，再一瞧卡卡西那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完了，更加不开心，有种小女孩被讨厌的卡卡西分走了一半的敌视感。
　　出于某种目的不明的竞争心态，带土痛下决心，他绝对每周哦不每天！都往孤儿院跑！小女孩以后肯定最喜欢他，哼！

　　要是这个想法被莫名其妙就变成假想敌的那个某人知道，他肯定会冷笑一声。
　　——几乎每天都要出任务，你还有时间跑孤儿院？
　　愚蠢的吊车尾。

　　结果还真是，可怜的带土没办法完全践行他的决心了。
　　战事越加紧张，他们小队忙得不着地，难得回村子一次，时间也只够闷头睡一觉。可带土虽然没法天天去孤儿院，但他依然顽强地把睡觉的那一会儿功夫合理运用。
　　每次摸去孤儿院的时候都是黄昏，推开嘎吱响的院子门，他救下的小女孩都会坐在房门前的石坎上，望着他走过来，然后给他移出一个位置。

　　带土发现，他救下的小女孩大多时候安静得过分的。他喜欢跟只能待在小院子的她讲述战场上发生的事——尤其是他的英勇事迹，讲到激动的时候，睡意都悄悄地跑开了。
　　可小女孩一直都是安静地听，偶尔露出点反应，也只是看着他轻轻地笑。带土有点不是滋味，总觉得注视自己的目光里藏着什么东西，似乎像是忧伤。
　　可她在伤感什么呢。
　　死去的亲人吗？还是已经不存在的小村庄？忽然想起，他连小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一直没说。

　　他很想问一问，但琳和老师都跟他说，不要问，勾起那种悲伤的回忆是很不好的事情。
　　那就不问了吧……

　　不过，即使小女孩这么安静，他想，他还是很喜欢她的。
　　因为她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白白净净的脸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反正就是觉得她哪里都和他很像。

　　某一天晚上，照例的讲故事。带土的英勇事迹好像不怎么多，翻来覆去讲了几遍，因为没人告诉他，他竟然还没发现。
　　这时候，由于白天太累了，他有些昏昏欲睡，身子歪来歪去，但还强撑着不让眼皮合上。为了不睡着，他努力找了个话题，继续聊。

　　哎，每次都是我讲，你怎么不说话呢？

　　没忍住抱怨出心声，带土其实并没有指望小女孩开口的。但是，意识沉沉地，他好像听到小女孩在说话。

　　【因为……我的故事太多，不知道应不应该讲出来。】

　　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她这么小，怎么可能知道很多故事嘛。

　　那你就……唔，随便说一个，我听听。

　　结果，因为这句话，小女孩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睡着了，她才静静地拍了拍他的脸，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点，然后，平淡得没有起伏的声音才缓缓地传到耳边。

　　小女孩比他小，但讲故事的水平却比他高多了呢。

　　她讲的是关于笨蛋与花儿的故事。
　　呃，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反正故事的主人公就这样奇怪地称呼自己。

　　那个笨蛋的花园里原本开着最美的花。
　　——也许那朵花并不是世界上最张扬的，但在她的眼里，那朵花就是最美的。
　　因为她的花园就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里只有那朵花，一直都是。

　　她深深地爱着那朵花。
　　花儿的颜色并不艳丽，但看在她的眼里却太明亮了，她在花儿的陪伴下长大，花儿就是她的一切。
　　可花终有一天会枯萎。

　　直到某一天，那个笨蛋终于有了可以留住花儿的办法。她洋洋得意，以为这样就能和她的花永远在一起，然而，花还是枯萎了。
　　笨蛋十分痛苦，但还没有绝望，她回到了还可以挽回的时间，想尽办法拯救她的花，一次又一次——

　　结果，最后才发现，她果然是个笨蛋。

　　故事讲完了，带土勉强听明白了大意，心想，这真是个难懂的故事啊，好厉害……
　　不过，故事里的深意却没听懂。

　　有很多疑惑想问。

　　笨蛋的花园里为什么只有一朵花？不觉得寂寞吗？

　　回到可以挽回的时间……是说花还没有枯萎的时候呀？

　　唔……结局没听懂，为什么会说自己是笨蛋呢，花还是枯了吗？

　　小女孩歪着脑袋，露出跟他一样疑惑的表情。带土有些失望，原来她也不知道啊，那就只有他自己想了。他还承诺道，等到他想明白了，会把答案告诉她的。
　　——绝对不会错的，相信我！

　　小女孩点头。

　　嗯……
　　好困好困。

　　这次带土真的要睡着了。他睡眼迷蒙地站起来，飘进身后的房间，准备跟以前一样在小女孩的隔壁房间凑合一晚。只不过，在进房间之前，他揉揉眼睛，最后问了一句。

　　那，笨蛋最后还想救她的花么？

　　这个答案小女孩竟然知道。她虚扶着门，堪堪地停下脚步，轻声回道。
　　还想的。

　　哦，那就好。
　　带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跟她说了声晚安。
　　门砰地关上了。

　　他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竟不知道，小女孩这时还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直到夜深，孤儿院的阿姨听到了声音寻过来，看到她后很是疑惑，正想要开灯时，却被她阻止了。

　　阿姨，不用开灯，我出来喝了口水，马上就回去了。
　　哦，行，好好休息。

　　脚步声这才走远了。

　　幸好没有开灯，不然，被人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就不好啦。

　　多丢脸呀，居然一下子哭了出来。
　　可是，实在忍不住。

　　——胸口属于心脏的位置似乎在无声地呜咽。

　　想啊，从来没有不想过。

　　用十世的思念编织出一张缠绕的网，被束缚的却不只是那朵花。

　　第一次轮回时还信誓旦旦，一天一天不紧不慢，心里想着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只要最终的时刻还没到来，还能有挽回的时机。”
　　当深爱的人的血液洒在眼前，才猛然醒悟。
　　命运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掌控。

　　——还没有找到改变的契机。

　　第二次轮回时内心满是惶恐，拼命地试图强行扭转，但效果并不如意。
　　“为什么，要用那么陌生的眼神看我？”
　　因为插手太多，不被信任，不能靠近。
　　她只能绝望地旁观命中注定的悲剧。

　　——没能找到。

　　第三次轮回时她还未死心，这次便将目标转移。
　　“你们好。”她向队友们问好，暗暗隐藏住戏谑的笑意。
　　可改变的不止是命运的轨迹，死亡竟也提前上映。
　　她的花儿消逝在还没绽开的黑暗里。

　　——啊……仍然没有找到吗？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无数次的轮回早已身心俱疲，从得意到惊慌，从希望到麻木。

　　至今为止，第十次的轮回就要开始。

　　从未停歇的脚下延伸出长长的阴影，与被痛苦浸染的执着一起，勾勒出交织错横的网。
　　把她的花网在黑暗里。
　　把她网在绝望里。

　　——到底在哪里呢。

　　——还能……找到吗？

《[综英美]一发十连，五蝠临门》




《柯学入侵三次元》
系列文前作，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