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梅长苏与霓凰郡主（随笔）

　　梅长苏与霓凰郡主－－浅谈《琅琊榜》的结局与剧集改编
　　在《琅琊榜》的书中和剧里，梅长苏的结局都是死亡，书里书外都赚了不少伤心泪。霓凰郡主就不同了，书中在故事开始的两年前，她就已经与当年赤焰军的一位将领聂铎两情相悦，最终与聂铎白头偕老，而剧里她始终爱林殊，所以最终只能是孤独终老。
　　这样的结局当然令人遗憾，所以一众粉丝纷纷续写。在我看过的续文里，有不少采取了两点挺一致的设定：一是梅长苏（林殊）未死，二是梅长苏最终与霓凰郡主相伴相守。当然，也有一些续文是例外。这两点设定，第一个是由于大家太喜欢梅长苏，舍不得就让他这么离去；第二个则是剧集的影响，舍不得郡主孤独终生。
　　下面就分开谈谈这两点吧。

　　和许多粉丝一样，梅长苏也是我喜爱的角色，无论书中还是剧里，每次看到小殊战死沙场，心中就会涌起悲意。梅长苏活着，同样是我的期望。但在书中，海晏仍旧选择把梅长苏“写死”。身为原作者，想要主人公活下去太简单了；这也是符合大众期望的，但海晏偏偏做了相反的选择。这样写的原因当然有很多。从美学角度看，悲剧更具美感，也比喜剧、尤其是大团圆式结局更具价值和感染力。作品若具备悲壮美，更能打动人心。当然，我并不认为《琅琊榜》是悲剧，因为书中许多人的结局都不错，死去的谢玉、夏江等算是恶人；换言之，大多数人的结局其实都符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传统观点，或者吻合因果报应；就是朝堂，也向着政治清平、海晏河清的方向发展。所以我认同《琅琊榜》属于正剧。但是对于梅长苏个人而言，他的人生、结局却是悲剧；把他写成悲剧自然是符合前文所说的悲剧美感的。
　　除了写作本身，就剧情来看，梅长苏的死亡也是自然而然的结局。他身中火寒之毒，选择的是虽然彻底却会折损寿数的解法－－即使不理俗事、好生保养也不过活到40岁，何况梅长苏一直多思多虑，几次不顾身体状况去做事。惟一一种可以救他的方法，却是梅长苏绝不会同意、他人也无法瞒着他去做的以命换命之法。再加上冰续丹－－一种算是预支生命的丹药，这种种设定，就是为了自然而然地指向一个结局－－死亡。
　　我以为，对于梅长苏而言，这其实是最好的结局。他的一生其实颇具悲剧色彩：年少时文武双全、飞扬洒脱、光芒耀眼，父母师长的关怀、知交好友的厚谊、袍泽下属的爱戴、青梅竹马的恋慕，这些常人所能想到的、愿意倾尽一生去追求的人生中最美好而又最让人羡慕与期待的一切，他都有了。然而一夕惊变，父母亡、袍泽殁、全军覆，他本人、他的家族乃至整个赤焰军都背上了“谋逆”的罪名，除了像黎纲、甄平这样的低阶军人，包括林殊在内的幸存者即使活着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从此他的人生只剩下了两个目标：辅佐明君与洗雪冤屈。更悲哀的是，他从此面目全非，即使见到亲长、好友甚至未婚妻，也只能对面不相识，也许还要去算计利用。之前十七年的幸运，仿佛是为了突出他之后的不幸。
　　便是最终他的目标达成，也改变或掩盖不了梅长苏的悲剧性：因为身体虚弱，他不能追求所爱，而且他已没有几年好活；这十多年来，他其实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而且为了那两个目标，他不得不变成连自己都不喜欢也认不出的样子；甚至，他再也无法策马扬鞭、弯弓射雕，他再也做不回林殊。都说林殊天生就属于战场，可是近半生他都只能远离战场，此后怕也不能重返战场。当年雪夜薄甲、逐敌千里的少年将军，如今竟只能像平常人一样，眼看着自己衰败的身体渐渐枯竭，最终也许只能卒于病榻。
　　所以，当重返战场的机会真的到来时，他选择做回林殊，哪怕只有三个月；毕竟他骨子里仍是那个赤焰少帅。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希望从头至尾，自己可以只做林殊。马革裹尸还，对将军而言，未尝不是理想的结局。林殊本就属于战场，能够卒于战场，对于林殊而言，未尝不是幸福。何况，这一次，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了一回选择。
　　《琅琊榜》的制片人对于结局谈过自己的理解，大意是如果梅长苏还活着，那么旁人对他的痛惜与怀念就成了笑话，而且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震撼力也会削弱。对此，不能再赞同。即使只是从这一点来说，梅长苏英年早逝也是必然的选择。
　　可是，有些人即便身死，精神犹在。梅长苏在书里书外，都永远活在众人心里。

　　然后是霓凰郡主。其实在书里，郡主爱上聂铎是很自然的事情。两年前南境敌军来袭，由于郡主麾下军队不善水战，遇到了一次危局，原文如下：“那次危局，便是由于邻国有位高人，制订了极为狠辣的水攻之策所致。先以突袭之计，强力夺得河道渡口，以巨舰为营，小舰为刃，河道为路，一应供给，竟全从水上输送，浩浩水军竟沿河直冲腹地而去。虽是兵行险着，竟有了奇效。郡主若全力攻打渡口，敌方水军便乘虚上岸为乱，若在水面上攻击敌军，又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彼时麾下诸多将才，竟无有破敌之法。身为一军主帅，郡主那时的忧煎之心，可想而知”①。这种情况，可说如不能及时找到破敌之法，南境有可能被攻破。聂铎便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云南：“正在为难关头，营中来了一个年轻人，自荐最擅水战，请求入营供职。郡主慧眼识人，破格录用。那人果然未有半字吹嘘，确是个水军奇才。经过半月筹谋，他亲上战阵，一举破敌”②。简单地说，是聂铎解了南境之危。
　　聂铎自然是梅长苏派去的（可见梅长苏确实爱郡主，一直关注她），战略也可能事先商量过。但是，梅长苏彼时在江左盟，南境战况如何不能亲见，只能猜测，定下大致战略；而且战场瞬息万变，难以预估，即便商量好，等聂铎到达时，也不可能直接套用，甚至之前的战略只能弃之不用，需要根据实际战况随机应变。梅长苏派人去帮忙，必然要派一个有此应变之能的人。事实证明，聂铎是有真本事的，只用了半个月，便解决了。
　　单论领军作战之能，聂铎是配得上郡主的。何况这个人“性情爽阔，丰姿伟仪，又极是风趣”③，脸可以易容，性情、谈吐与气质却是无法伪装的；即便能伪装一时，也绝不可能在郡主面前伪装半年。在之后的半年，聂铎留在南境，为郡主编排、操练水军，同样的，实际和预想肯定有区别，要因地制宜。从这些来看，聂铎虽不如林殊，但绝非庸人，有大将之才、治军之能（所以最后与郡主同赴东海镇守，梅长苏那句“水军奇才”绝非夸张），是个值得女子爱慕的好男儿。而郡主与他既非萍水相逢，也不是在得意时相遇，而是相逢于危局。不止共患难，聂铎是为她解忧难。这样的交情本就珍贵，后来又有半年的朝夕相处，两人年貌相当、性情投契、还有共同语言，日久生情实在顺理成章。何况，郡主生情时，（她以为，也是大多数人的认知）林殊已经逝去十年了。这十年中，她并不曾对任何人心动。
　　所以，尽管我也多少为梅长苏不平，却也实在无法责备聂铎与郡主。尤其是聂铎，不仅知道郡主的身份，还知道林殊尚在人世，去爱慕郡主会让他愧对朋友道义、深感痛苦内疚。可他又如何才能不爱郡主呢？梅长苏当面对夏冬承认“郡主绝世风采，气度凌云。苏某不聋不瞎，岂无景慕之心？”④，郡主同样值得任何男子爱慕。如果聂铎与郡主相处半年却毫无所感，那反而不正常。人的感情，是最无法控制的。
　　电视剧砍去了聂铎。其实砍去的不止聂铎一人，一些支线也或删或改，有的人戏份少了，挪到了别人身上（比如谢弼，书中的萧言谢三人组，剧中戏份被大大削减，挪到了萧言二人身上）。就电视剧来讲，这是必然的。一部电视剧，其投资／成本有限，要搭景、要准备好服化道、要请演员，必须合理分配利用。戏份多了，就不能找群演上场，但一部剧的主要演员是有限的，有台词有感情能独立作为一条线的演员不会很多，否则要么投资过多，要么其他方面资金不足。这方面有个典型例子是美剧《权利的游戏》，不说原著中有名有姓的角色有上千、正式出场且有一段戏份的也有几百，单是书中的POV人物都被砍了好些。
　　作为支线人物，聂铎被删很正常。而且这么一来，郡主就变成了对梅长苏痴心不变，既让梅长苏没那么可怜，也符合电视剧通常的女主角设定，也能让女主角多出几次场，还增强了全剧的悲情/色彩和感染力，一举数得。即使只看第一点，作为梅长苏的粉丝，我也觉得少了遗憾。
　　这么一来便又有了一个问题。编剧是原作者担纲，她这样改了，所以其实当初写小说的时候，海晏也可以这么写；或者在写小说的过程中，可以改成这样。但事实是，我们看到的小说，剧情是霓凰郡主与聂铎相爱了。我不知道这样设定的原因，只能斗胆猜测。
　　《琅琊榜》的女性角色中，郡主值不值得喜爱？当然值得，所以书里书外，喜欢郡主的人有很多。我想，海晏也是喜欢的。既然喜欢，怎会忍心看她无人相伴、孤独终老？因为喜欢，所以希望她幸福快乐，希望能有一个人陪她白头偕老，得到平凡的幸福。
　　可能与我的想法相同的粉丝少一些。我喜欢《琅琊榜》，无论是书还是剧。各人结局，单就霓凰郡主而言，剧中的设定和结局我理解，也喜欢；然而我却更喜欢书里的结局。因为就我个人而言，郡主是《琅琊榜》里，我最喜爱的女性角色。

　　注：①②③出自《琅琊榜》网络版第二卷风云初动，第三十六章“往事情伤”。
　　④出自《琅琊榜》网络版第二卷风云初动，第三十五章“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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