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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父母离异,家庭不幸,白狗相信再没有比他更惨的小孩了。
他姓白,有自己响亮的名字。只是在他爹有了别的女人,继而抛弃他和娘时,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忘了。在村子里,最让人看不起的就是爹娘离婚的小孩。别人开始叫他白狗,下贱的小孩,没有爹的小孩。
到了白狗十六岁的时候,他的确已经长成个令人讨厌的孩子。
那天,有镇上的大学生到村里来。村长发动所有的人去迎接。听说是来教书的,仿佛是什么大人物似的,惹得村里的人像看猴戏一样争着去。
那天,他的头发很乱,手还在不停地抠着鼻子,站地远远地看着路的尽头。
一个点慢慢靠近,坐着驴车的大学生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长得很白净,身材高高瘦瘦的。第一次在白狗的脑海中闪现漂亮这个词的含义,漂亮的人,原来漂亮就是这个意思啊!白狗急忙用手指梳理自己的头发,脏乱的手忙着在衣服上乱抹。
眼睛追随着大学生,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可是,那双眼睛始终没朝他这边瞧过。
大学生的名字叫树易,是镇长的侄子,这次来村里说是来体验生活的。
白狗天天往村长家里跑,目的只是想见他一面。可村长每次看到他就拼命要赶他走。
“那是谁家的孩子?”树易有天忍不住问道。
“他是白狗,白先的儿子。每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捣乱!”
村长的话字字句句钻进了他的耳朵,如果是平时白狗还可以忍耐,但村长居然当着大学生的面说他的坏话!
第二天,村长家的鸡就都被拔去了毛。
“混蛋!肯定是你干的吧!你这个下贱的孩子!”
当村长大力的手要打下来时,大学生拦在他前面。结结实实的巴掌落在大学生白净的脸上,白狗觉得比打在自己脸上还疼。
“村长,你冲那个贱骨头发什么火啊,看看,都让人家大学生受过了。”
本来被说成贱骨头都没什么感觉的,可白狗这次发飚了,“我……我才不是下贱的小孩!!”
唯一追过来的人只有树易,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你的名字?”
“他们叫我白狗,我只记得这个名字。”
树易摸摸白狗的头。当晚的风很温和,星星和月亮都没有藏在云层下面。白狗和树易说了很多话,说到他实在困乏了,才在稻草堆中睡着。
树易在村子里教书时,他就在屋子外旁听,凡是打水劈柴的事白狗都一并包办。
“贱骨头终于知道讨好别人了啊!那个大学生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居然对贱骨头这么好。”
被说是经常的事,因为自己实在太弱小了,所以即使被说得再难听也是无法争辩的事实。可是,他说了树易的坏话。
白狗打架是平常事,只是这次打得格外凶狠。好象是在保护自己心爱的东西一样,白狗没有后悔。
树易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脸,说不出责备的话来。一边轻轻为他上药,一边说着不要再打架了。
白狗变乖了,只要是树易的希望他就遵从。成为有一个好孩子,成为一个上进的孩子。
经过阿阮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阿阮和她娘的争吵。
“你这个死丫头,镇里的人迟早要回镇里,你以为他真会抬大红轿子来接你啊!”
阿阮哭得很伤心,说这辈子都不嫁人了,要嫁就嫁大学生。
白狗飞也似的去找大学生,急着问他是不是喜欢阿阮。
树易愣了愣,随后就笑了,“你年纪轻轻就想做媒啊?”
得知他没有喜欢上任何人后,白狗松了口气,还好,他现在不是任何人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大学生要回去的日子。白狗拉着他的衣角,眼眶红红地问,“还会回来吗?”
“恩。”树易拿上包裹,“我会来看你的。”
他只说会来看他,没有说会回来,但意思却是相同的。
树易的离去带走了白狗很多的东西,他渐渐变得沉默起来。
树易离开一个月后给白狗写了封信,说是要考研究生了。白狗不知道那是什么,而且自己也不会写字告诉树易自己很想他,只能把信反过来反过去看上个好几遍。
到了过年的时候,树易寄来了些年货。虽然吃不太惯,白狗还是一点都不留地吞下肚去。
再之后,没有了树易的消息。没有说出口的爱慕,没有说一句喜欢之类的话,白狗现在感到万分后悔。
五年后,白狗去了趟镇子。没人相信他是来找书记树易的,赖着不肯走的白狗直到黄昏才见到风尘仆仆的树易。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白狗微微颤抖着。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大学生了,穿着笔挺的衣服,仿佛大人物一样看着渺小的自己。
“树易,我……”
“我要结婚了,你很替我高兴吧,白狗。”
洋溢着幸福的笑脸,白狗点了点头,“我好高兴。”
后到家,屋子里暗得很,娘在炕上缝着衣服。白狗突然扑上去抱住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母亲。
很多年后,白狗有了自己的恋人,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白净的脸。白狗拥有了一些东西,同时也放弃了一些东西。
“你知道吗,很多年以前我有个绰号叫白狗。”
身下的恋人看着他,手抚上他的肩膀,“你很喜欢那个绰号吧?”
“那个时候的确很喜欢。”
吻上恋人的唇,白狗不禁又想起那个夜晚,天空很晴朗,星星和月亮都可以看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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