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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接了通电话后，薛杰睿时刻盯紧手机屏幕，唯恐落下分毫线索，离上车不过片刻，裴遇突然一个急刹车，薛杰睿手里的手机差点飞出去。
薛杰睿一个哆嗦：“咋的了？”
而驾驶位的裴遇已经解开安全带，麻利推门下车。
薛杰睿稍顿，跟着裴遇的步伐追上去：“伞！撑伞！”
裴遇没心思搭理裴薛杰睿，走了几步，直接跑起来。
薛杰睿定睛一看，也懵了。
一片泥泞中，有人倒在树下，浑水湿透了满身，胳膊处还有大块血迹，和脏兮兮的泥水混在一块，看得人触目惊心。
“沈又晴！”
裴遇身形一愣，直接把人抱起，薛杰睿赶上前给裴遇撑伞，伞把子随着薛杰睿的手一起抖。
薛杰睿咽了口唾沫，张嘴的瞬间声音也在颤抖：“她她她……真的……”
脸上还淌着雨水，裴遇阻止薛杰睿接下来要说的话：“没死。”
薛杰睿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裴遇的怀中人，霎时松了口气，可是不到半秒，脑袋里的那根弦又再次紧绷，薛杰睿一边走一边问：“那男的不是说……死了？”
倒不是说他说话不吉利，只是命都被骇去了大半条，薛杰睿一时实在难以回魂。
裴遇却不耐烦，俊眉隆重地皱起：“开车门！”
薛杰睿这才反应过来，忙帮助裴遇把人抱进后座。裴遇脱下外套，盖在沈又晴的身上，掩去浸湿衣裳下若隐若现的挠人风光。
“你到后面照顾一下，”裴遇敛眼，又转口，“算了，你还是开车吧。”
薛杰睿一愣：“我？”
虽有疑问，薛杰睿也不敢耽误，连忙上了车。
身后传来裴遇清冷的嗓音：“对，江队是我，受害者已经找到了。”
裴遇正在打电话，薛杰睿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沈又晴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发白的嘴唇轻抿着，实在吓人。
裴遇说：“我先送人去医院，其它的事就不掺和了，到时候联系。”
对面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裴遇随即把电话挂断，薛杰睿想了想，屏息小声道：“那我们……要不要通知沈又晴的家里人？”
裴遇：“……”
裴遇：“到了医院再说。”
这场雨整整下了一晚，直等到晨光熹微才渐渐停歇，天际露出鱼肚白色，照亮影影绰绰的玻璃窗。
沈又晴动了动手臂，从疼痛中苏醒。酸麻的感觉布满所有神经，稍一动作就跟浑身散架一般难忍，痛得她直哼哼。
半梦半醒之间，沈又晴眯着眸子，头顶的白炽灯有些刺眼，连世界都有点瞧不太真切。沈又晴轻喘了口气，朦朦胧胧中感觉有高挑人影靠近，逆着光看她，背后是一大片纯蓝的挂帘，被那人抬手撩了下，微微晃动。
没看清那人的脸，一阵恍惚感上头，沈又晴又睡了过去。
仿佛又回到那一片混沌黑暗中，疾风嘶鸣皆化为虚无，唯有渐渐靠近的急促脚步，有人叫她的名字……
犹如隔着一个世纪——
然后终于落入与那冰冷世界完全不同的、从未有过的温暖之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吵吵嚷嚷，是薛杰睿的咒骂：“我靠，那短命的孙砸！”
意识刹那间回笼，沈又晴疲惫张了张嘴，这才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竟出不了声。
“醒了？”薛杰睿转头快速收起手机上前，“感觉怎么样了？”
沈又晴费力提起劲，沙哑道：“你怎么……”
话到一半，猛地咳嗽起来。
“别说话了，还发着烧呢，”薛杰睿心疼道，“好好休息，来来来，喝点水？”
沈又晴点头，薛杰睿把病床摇上了些许，让沈又晴半坐着。他端来水杯送到沈又晴嘴边，仍是心有余悸：“这次多亏了裴遇，你怎么搞的，哪里招惹到这么个人，差点被你吓去半条命，裴遇也整夜没阖眼，刚上班去了……”
沈又晴险些呛着，又是好一顿咳，薛杰睿慌忙帮她拍背顺气：“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再睡一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又晴闻言诧异，回忆梦境中的模糊身影，费力虚弱道，“裴遇也来了？”
“局子里他有熟人，好办事，”薛杰睿说，“还是他视力好，发现你倒在路边，就立马把你送医院来了。”
“嗯……”想起那场铺天盖地的暴雨，沈又晴脸色难看。
“你那时候太吓人了，我都想着该怎样跟你家里人讲这事。”
“别告诉我爸妈！”沈又晴一听立马急了。
“行行行，放心，没讲！”放下杯子，薛杰睿转身坐在旁边的四脚方凳上，翘着二郎腿。薛杰睿换了个话题：“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沈又晴心不在焉：“随便。”
“烧还没退，吃点清淡的。”说着薛杰睿掏出手机，准备差人送早饭。
沈又晴抬头看他：“你们是怎么发现我出事的？”
薛杰睿的手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似有几秒钟的思考，才随意道：“Seaton说的，你们之前不是在玩游戏？”
果然。
沈又晴微怔，正想再说点什么，薛杰睿埋怨：“你们就这样把我抛下了？吃鸡都不带我，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沈又晴好笑：“是你自己说一个月不带妹的。”
“靠！”薛杰睿愤愤，“阴谋！都是阴谋！”
护士推门进来量体温，顺便打点滴，薛杰睿的话被打断，继续埋头点餐。沈又晴拿着体温计反复瞅，三十八度五，心想怪不得她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
随意吃了点小米粥，沈又晴昏沉沉地又开始睡觉，睁眼时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床头柜上放着一大捧香槟玫瑰，以满天星点缀，怪漂亮的，让沈又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恰巧薛杰睿推门，身后跟着邹昌铭。与邹昌铭打了招呼，沈又晴示意那束玫瑰：“你拿来的？”
邹昌铭摆手，笑：“我来得时候就放那了。”
薛杰睿顿时凑近：“你不喜欢？”
“喜欢，”沈又晴纳闷，心道应该不会是薛杰睿吧，“你送的？”
哪想薛杰睿点头，又摇头，模棱两可回答：“你就当是我送的吧。”
沈又晴：“……”沈又晴无言，这还能当？
不过片刻，裴遇打了个电话也踱步进来。三个大男人在病房里站的站，坐的坐，气态闲适，有些不像是来探病的，愣是给衬托出了一种高级会议厅的感觉。
听见几人的谈话，裴遇也问：“不喜欢？”
说着他走近，手里提的冰糖雪梨也一并搁置在床头。
沈又晴的目光在裴遇的脸上打了个圈，怀疑道：“你买的？”
裴遇抬眼，一双黑眸直接迎上她的探究视线：“你说哪个？”
沈又晴愣神，裴遇说：“楼下买的，给你润润嗓子。”
“嗯……”沈又晴差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想过裴遇会这样关照自己，连连道谢。裴遇又解释：“薛杰睿说这花你应该喜欢，我丢了可惜，就让他拿来送你这了。”
沈又晴傻眼，薛杰睿乐呵接话：“你说那些女孩儿都是咋想的，给一大男人每天送花，啧啧。”
薛杰睿翘着兰花指指向裴遇，直让裴遇黑了脸，沈又晴被逗笑，抬手的时候扯动到伤口，倒吸了口凉气。
薛杰睿紧张来看，沈又晴示意没事，说：“怕不是裴主持的粉丝大部队吧，你别这样，怪让小姑娘伤心的。”
“他怕麻烦，没其它意思，”邹昌铭替裴遇说话，又关切望向沈又晴，“很痛？手上的刀口不深，到时候涂些药，应该不会留疤的。”
“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下。”沈又晴低声开口，想来还是后怕，好在对方没有直接要她命的意思，不然她还真没有机会在这里侃谈。
“本来应该通知你家里，不过医院说没有大碍，我们就没有擅作主张。”裴遇突然道。
沈又晴松了口气，笑：“不用告诉其他人，我也怕麻烦。”
她慢慢用汤勺舀了一小口雪梨汁送入嘴里，甜而不腻，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薛杰睿瞅着沈又晴食指大动的模样道：“好吃么？给我也尝尝？”
沈又晴哭笑不得：“不给，要吃自己买去。”
薛杰睿“嘁”声：“不就一破梨子么？”
沈又晴：“……那你还跟我抢？”
沈又晴话落，铃声骤响，邹昌铭看着手机屏幕叹气，揉了揉眉心赶去走廊接电话，沈又晴想怕不是温阮家里人还缠着邹昌铭不放，有些为邹昌铭担心。
“对了，有些事情还得麻烦你，”沈又晴的神游被裴遇打断，裴遇说，“刑侦队那边可能还需要你做个笔录，就是简单问几句话而已，如果有必要，再做个伤情鉴定。”
“行，我随时都可以，”沈又晴颔首，“他们抓到人了吗？”
“雨天路滑，直接把车撞树上了，不过没受伤，被捕时精神状态不太好，”裴遇道，“人叫柴宇，在一家小公司做销售，外地人。”
“他让我吃了安定药物，身上没劲，后来我怕自己睡着，一直在跟他聊天，”沈又晴思索少顷，“他当时跟我说，他快死了？”
裴遇摇头，表示不清楚，沈又晴说：“他刚开始情绪很激动……”
“可后来又好像平静很多，我一直不敢激怒他，他似乎也没有要继续伤我的意思，”沈又晴放缓语速，“后来我脑子开始不清醒，又冷又害怕，想回他车里，感觉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管我了。”
会不会得了什么病？
“我觉得他这里有问题。”沈又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薛杰睿吐槽：“你还想回他车里？你这里也有问题！”
沈又晴：“……”
沈又晴：“可是真的很冷啊！又刮风又下雨！我晕倒之后被雷劈死了怎么办！要是有变态路过觊觎我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死得更惨的好伐！！！”
薛杰睿：“你吃安眠药吃傻了吧！你那时太吓人了，哪个变态口味这么重啊！”
裴遇：“……”
沈又晴：“……”
“那时脑袋晕，又恶心又哆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沈又晴翻了个白眼，道，“那人怎么样了？有说原因么？”
裴遇道：“案子还在侦查阶段，很多东西公安那边也不会轻易向外人透露。”
讲到这一茬，薛杰睿插话：“你们说那人到底图啥啊？有没有可能是因爱生恨？”
沈又晴：“……”
裴遇：“……”
薛杰睿摊手：“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沈又晴擦了擦鼻尖：“有可能，迷恋我的美貌。”
裴遇脸上写着“不忍直视”四个大字，薛杰睿来劲：“求而不得什么的，得不到就要毁了你，太变态了！”
沈又晴打了个手势：“停！别说了，太可怕了！”
既然已经向沈又晴问过情况，裴遇起身：“我给江衍回个电话。”
沈又晴没听过这个名字，神色迷茫，薛杰睿说：“区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跟裴遇有点交情，你这案子现在好像在他手上。”
沈又晴若有所思，也没将薛杰睿的话听全，习惯性到枕头底下去摸手机，摸了个空。沈又晴苦恼道：“你能不能帮我向你朋友带句话？”
薛杰睿没懂，沈又晴说：“就是一起玩游戏的那个，Seaton？”
“说什么？”薛杰睿尾音拖长，满脸的不情愿。
“就说……”沈又晴思考，“帮我说声谢谢，如果有机会的话……”
薛杰睿：“嗯？”
沈又晴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薛杰睿说：“无以为报是什么报？”
沈又晴：“……”
薛杰睿盯着她：“又不是让你以身相许，你脸红什么？”
裴遇进门，找了张椅子坐下。
沈又晴无语：“没脸红！是被子太热了！不是……是被子太厚，我热！”
裴遇闻言看了她一眼，俊眉微挑。
本来还没什么，被薛杰睿这一调侃沈又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当着裴遇的面脸色更加红润：“我敢打赌这医院冬天也是这一床厚棉被！”
薛杰睿说：“你瞧你，更红了。”
沈又晴：“……”
沈又晴恼了：“你出去！”
薛杰睿慢悠悠睨了眼一副事不关己悠闲样的裴遇，一本正经道：“我出去，然后留你俩在房间里搞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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