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于飞

作者:domoto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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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41



      36.

      ……
      许诺扶着腰下了床,走了两步就被人一把抱起。陆予斐抱着许诺进了浴室,匆匆地洗了一番便穿好衣服下楼用餐。

      添添早已经吃了晚饭,在自己的玩具屋里由保姆陪着玩。

      酒足饭饱的许诺软着腿走进房间,添添看到他便朝他奔过来:“诺诺,这是我的大飞机!”
      “哦,厉害,这么大呀!”许诺一边给面子地发出惊叹,一边觉得自己的话怎么……不太对呢?

      这一夜,许诺舒舒服服地待在陆予斐家里,身心都得到了极致的满足。远在数百公里以外的大山深处,他的亲大哥,许家大少爷许承却身心疲惫,几乎一夜未眠。

      37.

      从陈逸生家中仓皇逃回家里的第二天晚上,一位朋友打电话过来邀请许承周末去爬山、泡温泉。那几人与陆予斐、陈逸生并不是一个圈子,加上最近一堆事弄得许承喘不过气来,能有个旅行放松的机会对他而言正合适,他便毫无顾虑地应了下来。
      “你就不用开车或者带司机了,周六早上七点会有人来接你,中午我们直接在茗山脚下汇合。”末了,负责联络他的白旭对他说道。
      白旭做事稳妥,许承更没做他想:“那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之后,许承坐在书房里,看着自己倒映在玻璃墙上的影子,脑中又浮现出头一夜他着魔般的躺在陈逸生身下,与对方唇舌勾缠,浑身如烧的画面。
      他并不愿再想起来,但根本不受控制,一切就发生在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他们的第一次是因为被人算计,但昨晚他连酒都未沾一滴,却竟然——他是疯了吗?!
      甚至此刻,他的身体还禁不住地在微微战栗。陈逸生的体温就像已经渗透进了他的身体,那人的样子就像被烙进了他的脑子,他想将有关对方的一切都甩出去,可越挣扎却越清晰。
      许承痛苦地紧皱着眉头。回忆再往前倒流,是陈逸生对他说“你累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切就失去了控制。
      是的,那个人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或许比他更了解他自己。陈逸生知道他需要什么,却也掌握了他的致命弱点。
      他害怕,他害怕的不仅仅是陈逸生,他甚至不敢去探究自己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无论如何,许承还是接受了陈逸生的一个意见:他没有找许诺麻烦,没有试图去控制许诺远离陆予斐。
      他并不是恶毒的、想要拆散情侣的坏人,他只是难以接受许诺在他人身下承欢,也害怕许诺太傻往后受伤。
      他太矛盾,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解决所有问题,可他面对的一切却变得乱七八糟。
      没有更好的主意,现在他只能静观其变,他不支持许诺和陆予斐交往,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

      又一个周末到来,周五的晚上许承简单地收拾了一点行李,对谁来接他并没有多少的好奇。
      第二天一大早,在一片朦朦天色中,司机准时到达许家。
      许承刚吃完早饭,在窗下站着看新闻,管家忽然走过来对他说:“陈逸生先生来了。”
      许承警觉地:“他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该出发了。”
      管家还没说话,许诺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许承跟着陈逸生上了车,没有其他人之后他终于发了火:“刚才你什么意思?!”
      在家中看到陈逸生时,许承第一时间猜到了真相,非常后悔自己没问清楚人员名单。可他怎么想得到陈逸生竟然打进了他其他的朋友圈子,他对此恼恨不已,当即说了一声:“我不去了。”
      陈逸生便走近他,身体几乎笼罩了他,贴在他耳朵上低低呼气:“如果你不去,我现在就当着管家的面亲你。”
      他被他逼迫着跟他走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生气,陈逸生探身过来,拉着副驾位的安全带为许承扣上,抬眼看着面前的青年:“我不那样说你肯跟我走?”
      许承气得骂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无耻!”
      “抱歉。”陈逸生的道歉根本是没有诚意的,他清楚他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这样的道歉对许承而言毫无意义。

      此后许承沉默着不肯说话,陈逸生找话题跟他讲了几句都没得到回应后终于还是有些无奈。
      “到茗山要差不多四个小时,你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
      许承的回答是将陈逸生狠狠地瞪一眼。
      陈逸生没办法,叹口气无奈道:“想上洗手间的时候告诉我。”

      下过的雪已化数日,清晨的城市干干净净,车和人都很少,男人掌着车,沿着宽阔的大道一路往城外开。
      从路灯闪亮开到尽数熄灭,从朦胧至天亮,车上了高速路,两旁的风景渐渐的变得开阔起来。
      许承已经很久都没有给自己放过什么假,周末常常在工作,休息的时候也难得出远门玩一次。
      阳光放晴,冬日的山峦延绵无尽,天空高阔,渐渐的,许承的心也跟着窗外的景致变得明朗开阔起来,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多变的景致流走在了身后。

      许承脸色的变化没有被开车的男人放过,陈逸生在车里放起了歌。这一条不知终点在何处的路,和那些未知名的山峦,房屋,小镇,都融在了歌声里,在许承的耳朵与渐渐远去的神思里起伏飘荡。
      许承靠着椅背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安安稳稳地睡过一次好觉。在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男人身边,在车的颠簸里,他深深地进入了彼端的梦里。

      许承再醒来的时候,车里的歌声还在,却陷入了另一种安静。
      他迷糊了几秒,发现是车已经停了下来。
      他偏头一看,旁边没有人。

      不知道自己一觉睡了多久,脑袋还有些晕,许承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到了车前方一座算不得很高的山峦。
      坐直身体,不远处,几道他熟悉的身影围聚在一起,站在几辆车旁,正说笑着。
      这里是一个停车场。

      看了一下时间,许承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他竟然在车里睡了三个小时有余。

      这里应该就是茗山脚下。不知道已经到达多久,陈逸生竟然没叫醒他。

      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很快有人看到了许承。顺着他的目光,其他人统统望向了许承这边。
      陈逸生就站在人群之中,高大挺拔,气势非常,带笑的目光更衬得他又英俊又善意,想要不注意到他都不可能。
      许承忽视了那个男人,听到有人开玩笑说:“可算醒了。陈逸生不让叫醒你,否则我们现在都该到山腰了吧。”
      许承走过去说了声“抱歉”,和他的新老朋友一一打招呼,却不肯去看陈逸生。
      白旭说道:“那就赶紧出发去爬山吧,午餐一会儿在路上找个农家乐解决,下午五点之前坐缆车回这里,然后开车去南峰峡泡温泉,晚上就住上边的酒店,明天在南峰峡休憩一天,周一早晨出发回去。”

      今天许承脱掉了正装,一身休闲打扮,人显得年轻和气了些。陈逸生缀在后方,两人之间隔了几个人,许承一边沿着石板路往上走一边和同行的人聊着天,完全当他不存在。
      一行十来人,吃午饭时两人也没坐在一起,整个爬山的过程一句话也没交流。
      直到坐缆车下了山,其他人都陆续回到了来时的车上,许承再是想躲着陈逸生也没办法,磨磨蹭蹭地往陈逸生的车前走。
      陈逸生先到几步,此时已在等着他,站在车外靠着门点了一支烟。
      许承皱着眉头过去,陈逸生低头看着他:“你回车里等我一会儿,我抽支烟就走。”

      许承“嗯”了一声便开门坐了进去。

      许承耐着性子等到陈逸生抽完烟,等他们的车出发时已完全脱离了车队。
      就如同来时,依旧只有这一辆车,依旧只有两个人,他如何想躲他逃他,但不管怎么绕,用多久的时间,最后仍没有多余的人留在他们当中。

      而后来,他们也没有再跟车队的汇合上。
      茗山到南峰峡近两小时的车程,白日晴朗的天气越走越阴,进入南峰峡境内时天空竟哗哗啦啦地下着雨,尤其是出高速进入景区片区后,雨势越发的大不说,路也从宽阔变得狭窄起来。

      忽然,陈逸生疑惑地“啧”了一声,“封路?”
      此时天已渐晚,靠椅背假寐的许承闻声抬头,玻璃窗上,前方道路上红色警戒灯在水流中变得模糊变幻。看着前边有车在调头,他的眉头随之而隆起,不好的预感泛了上来。
      男人驾着车缓缓朝前方开去,停在一位警察身旁。
      “你好,请问这是怎么回事?”陈逸生摇下部分车窗,不断飘入的雨水沾湿了他的脸,也往车里带进了冰冷的气息。
      穿着雨衣的警察在大雨中解释:“前方山体滑坡,道路不能通行。”
      许承的心脏一紧,往左方倾身问道:“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前方的车辆都已经安全通过。你们不能继续前进,但也最好不要贸然下山,这一带山路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你们回走三公里会看到一条岔路,从那里下去,一直走有个村子,村里有一些农家乐、小旅馆,今晚你们最好暂住村里,哪里都不要去。”
      陈逸生说了“谢谢”,迅速关了窗。

      陈逸生一边调头一边征求许承的意见:“去村里?”
      许承能怎么办?只能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这阵子总是什么都不顺利,连出门玩一趟最后竟然都变成了避难。
      许承只好给白旭打了电话,告诉了他情况。
      “不会吧,这么倒霉?我们什么事都没遇到啊。”白旭有点不太敢相信,也就差了这么十来分钟的车程,他们一路畅通,许承和陈逸生竟这么倒霉?!
      “我们恐怕没法继续走了,你们下山时也注意路况,最好换一条路。”
      “那我们就——开心地泡温泉了哦。”
      “……祝你们玩得愉快。”说完许承收了线。
      车里安静了几秒,陈逸生开口道:“都是我的错,抱歉。”
      许承已经不想责怪陈逸生了。再遇到这个人之后,他身上仿佛就没发生过好事。现在他怪陈逸生有什么用,只能增添自己的怨气而已。

      果然见到了村子,然而却竟然一家旅馆也没有找到。
      原本这个以温泉闻名的景区此时就处于旅游旺季,没有预订很难找到落脚处,加上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先行,更是让两人的处境变得雪上加霜。
      “要不然你们再往村里走吧,虽然没有旅馆,不过可以看看有没有当地人的住家可以借宿。”最后一家农家乐的老板站在门口给陈逸生指了一个方向,“不过路很难走,很多地方得步行。”
      天已经完全晚下来,陈逸生回到车里,给等着他的许承说了一下情况,而后便开着车往村子深处而去。

      车终于没法继续开时,陈逸生找出车里的伞,两人撑着伞下了车。
      一把大伞,陈逸生用足够,加一个许承只能挡住大部分的风雨。深冬的山里,大雨瓢泼,道路泥泞,寒冷仿佛能够钻进人的每一个毛孔。
      离开景区后的村里一盏路灯也没有,黑暗中,只有零零星星的灯火为两人指引着道路。
      陈逸生举着伞,把许承整个地护在大伞之下。山风伴着冰雨无处不在地肆虐,许承举着手机照明,被风一吹,他突然冷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在铺天盖地的雨声里,他忽然听到一声清晰的:“再过来一点。”
      而后,他被拢进了一道热源,陈逸生用外套罩住了他,他被他紧紧地揽着胳膊,拖进他的怀里,
      他的肩膀,他的后背,他整个人,在刹那之间仿佛都暖了起来。

      找到第一户人家时,对方家里已经“收留”了和他们境遇相同的旅行者。
      又前行了好几分钟敲响另一家村民的门,终于,这一次两个男人终于被幸运之神眷顾。

      被迎进家门,领进非常简陋的房间,床小,两床被子也都有些单薄。但这已经是主人家能提供给两人最好的条件。
      许承拿了些钱给让他们留宿的主人,收了钱之后对方更是笑眯眯地:“我去给你们烧点热水洗一洗,等一会儿啊。”
      主人家关门后,许承回过身,陈逸生站在后方,正在脱自己的外套。
      而这刹那,许承突然瞪大了眼睛。
      在他面前的男人,半个身子竟都是湿的!

      他马上明白了这是为什么,他这才想起,在这么猛烈的风雨里他浑身上下绝大多数的地方都是干燥的,那不是因为陈逸生的伞足够大,而是因为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顾着遮挡自己,而是将那把伞下的干燥处,都留给了他。
      这个人在冷成这样的天气里,竟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地忍了那么久。甚至是现在,一件件地脱去早已湿透的冷冰冰的衣服,也一言不发,连个哆嗦也不打。
      他以为自己是钢铁做的吗?!
      许承奔过去,抓起还没套上被套的褥子便盖到刚刚脱完所有衣服的陈逸生的身上。
      “陈逸生!”

      38.
      “去chuang上!”许承努力将陈逸生裹紧,他没搞清楚自己更多是在生气还是在担心,甚至没去思考自己说的究竟是哪三个字。
      “嗯?”站在原地的男人的眉头微微挑动,盯着许承不快的脸转而笑了,“什么?”
      “你想被冷死吗?!”青年早已习惯了用命令的口吻对人说话。然而这一刻,他带着焦急、生气之色的命令在陈逸生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撩人。
      要是换一个时间场合,换一种时机,他对他说“去c上”,那该是多让他无法把持的风景。
      哪怕是现在,完全明白许承的意思,陈逸生的脑子也滋生出无限的遐想,在不甚明亮的白炽灯下把许承望着。
      “但我裤子还没脱呢。”被许承裹在褥子里的男人轻声地在许承头上方笑。
      许承的脸色变了变,仿佛终于想到了什么:“你——”
      陈逸生的嗓音在窗外的雨声里变得尤为的性感,许承快要恼羞成怒,他才说道:“裤子也让雨淋透了,要上床也先让我把裤子脱了吧?”
      许承的脸在灯下变得一片通红,他把陈逸生瞪了一眼,而后偏过身子转过头,不去看面前的男人,手却依旧抓着褥子不松开:“快脱!”
      “怎么这么猴急?”陈逸生笑。
      许承咬牙:“你再说话我把你舌头割了!”

      最后陈逸生当然脱掉了裤子,被许承推至床边按进了床里躺着。

      许承将另一床装好的被子一并搭在陈逸生身上,用枕巾给陈逸生擦了擦头:“你别下来,我去看看热水烧好没有。”
      男人眸中映着橘色的灯光,在寒夜里满带暖意地望着他:“那就麻烦你了。”
      那目光让许承有些心烦,他没接话,把陈逸生勒了一眼立刻转过了身。

      十来分钟后,男主人端着一大盆热乎乎的水进了客房,许承跟在后边,手里抱着一床很旧的毯子。
      主人将水盆放在床旁边的凳子上,许承朝他说道:“麻烦您了。”
      “哪里,不麻烦,我老婆在找感冒药,找到了就给你们拿过来。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许承给了那么多钱,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麻烦?
      男主人离开后,陈逸生想坐起来,刚动了动许承就盯着他:“躺着。”
      青年将主人从柜子底部翻出来的旧毯子抱过去,搭在被子上:“冷不冷?冷的话我再想办法。”
      陈逸生的眼神毫不遮掩地落在他脸上:“如果我说冷呢?”
      “到底冷不冷?”许承的口吻是半点不解风情。
      陈逸生完全被眼前的人打败了,长得明明这么好,却完全不屑于将其作为自身魅力的半点附加。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又为他增添了另一种魅力。
      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入得了他许承的脸。至少他陈逸生算头一个。
      “不怎么冷,但也不怎么暖。”
      这里的条件是确确实实的不算好,简陋,冰冷,床褥陈旧得目测便不怎么保暖。被冰刺入骨的雨淋了那么久,想也能想出会有多冷。
      许承微微皱着眉,转身去取热毛巾,而后要给陈逸生擦脸。
      陈逸生从被子里伸出手:“我自己来。”
      他按着毛巾,手指擦过许承柔润骨干的手指,感受到许承的指节的震动,随后青年抽开了手。
      洗了热水脸,陈逸生感觉舒服多了。许承拿着毛巾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道:“你要不要擦擦身子?”
      男人顿时笑了起来,许承很不高兴地:“你笑什么?”
      “我要是用它擦了身子,你怎么洗脸?”
      “……”
      许承骂了声“混蛋”,回身把毛巾扔回盆里,陈逸生刚问:“我怎么又混蛋了?”房门被人从外敲响:“许先生,我送感冒药来了。”

      从女主人那里接过感冒药与热开水,锁了门之后,许承逼着陈逸生把药吃了。

      男人吃完了药躺回有轻微的霉味的枕头上,许承还站着,侧对着他,手在水盆里慢吞吞地洗毛巾。
      “你是想这样磨到天亮吗?”床上的人望着他笔挺却又充满了犹豫的身姿问。
      许承没说话,也没理陈逸生。
      就这么一张小床,就只有那么单薄的被子。
      此刻躺在那床上盖在那被子下的是陈逸生不说,男人浑身上下更是□□。那么狭窄的空间,他一旦躺上床,他和陈逸生该怎么睡?

      半晌,床上的男人忽然叹了一口,而后翻身坐了起来:“你过来睡觉。”
      “你干什么?!”男人强健的身体突然暴露在空气里,许承一把扔了毛巾,有打人的冲动。
      “我不能让你在那里站一夜。”陈逸生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搭在椅子上的湿衣服,“把衣服给我,我起床,你上来睡觉。”
      许承怎么可能让陈逸生穿着湿衣服过一晚?而且陈逸生这身量也不可能在主人那里借到合适的衣服,哪怕可以,许承也不会为了自己睡觉而让陈逸生站着,或坐一夜。
      他不肯给陈逸生衣服,也不准陈逸生起床,男人并不听他的,被子一掀就要下床。
      眼前的光景根本没眼看,许承抓着被子胡乱把陈逸生盖着,陈逸生抓着他的手让他放开,拉拉扯扯之间许承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栽进了床里,趴到了陈逸生的身上。
      他的脸接触到他锁骨的部位,男人的身体是凉的。
      许承还没反应,陈逸生在他头顶上无奈地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很晚了,上来睡觉。再折腾我真的要感冒了。”
      而后陈逸生将他慢慢地往床里拖,揭开被子将自己和他渐渐拢住,声音从头顶往他耳旁移,带了一缕恰到好处的可怜和哀求:“一个人睡其实有些冷,我的脚现在都没暖和。”
      许承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他。
      陈逸生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是冷的,许承的脸却没有缘由的发着热。

      最终许承脱掉了外套,脱掉了毛衣,穿着又薄又暖的底衫躺进了床上。
      他一进被子就被人捞了过去。
      “你——”许承差点跳起来。
      陈逸生却在他脑后用无比正直的声音道:“过来一点,小心掉下床。”
      而后陈逸生伸手关掉了灯,屋子里一下陷入了黑暗。
      陈逸生并没有做什么,许承也没再挣扎。如果他再抗拒,那确乎显得太矫情。
      与城市里不同,哪怕是在深夜也总有灯火映耀夜空。在这彻底的黑色空间里,雨声陡然放大,但被子外的冷意,却渐渐地在被窝里消失。
      只是此刻的他们是那么的近,许承的背后就是陈逸生的胸膛,虽然隔着一层布料,却烙得许承发热。
      而再往下,陈逸生刻意离许承远了一些,这让许承松了一口气。

      这天许承确实累了,爬山耗去了许多体力,晚上的事故又耗去了诸多精力。他以为自己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入睡,却没想到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梦乡。
      再后来,在有限的空间里,后半夜陈逸生的动静弄醒了许承。
      比起许承,这晚睡得并不好的人是陈逸生。
      男人发烧了。
      在昏沉间,陈逸生尽量想不发出多余的动静,但很难深睡的许承依旧在雨声里睁开了眼睛。

      陈逸生的额头烫得厉害,许承心急如焚,大半夜叫醒了屋主,要到了退烧药,喂陈逸生吃了之后又想要去找医生。
      “不行啊,要去隔壁村才有药店和医生,平时是很近,开个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但现在的路况很危险,我说的实话,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封路了没有!”男主人睡眼惺忪,强打起精神,“反正吃了药了,应该没问题的。哪怕就是问题也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吧,我带你们过去。否则你想啊,这情况出门,要是你出了事那位先生咋办?!”
      女主人也爬起了床,连番劝许承:“使不得哟,外边那路可比发烧危险!”

      许承并不是脑门一热便不听劝的冲动类型,权衡过主人的话,他回到了屋里。
      陈逸生躺着,察觉到他的出现,睁开眼望着他,模糊地对着他笑,声音在很轻地发着抖:“我没事,回来躺着,别把你也弄生病了。”
      许承自责不已,又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傻透了顶。如果陈逸生没把半个身子淋湿,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虚弱不堪的陈逸生,不带半点危险的陈逸生,此刻看起来那么可怜的陈逸生。
      他该怎么办。
      他今晚该怎么办。
      他以后又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许承的心跳很乱,他并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望着枕上的男人,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许承伸手给陈逸生探额头,男人伸出手轻轻拉着他的手腕。许承没有挣扎,他说:“还是很烫。”
      陈逸生望着他着急的脸:“才刚吃完药,没那么快。”
      “难受吗?”问完,许承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面对难得这么温柔的许承,陈逸生倍感因祸得福。许承这么关心他,心疼他,为他而焦虑,他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便是自己今夜想要的结果。
      护着他,不让他沾染风雨,是怕他被淋湿,怕他感冒生病;而过度守护,让自己半个身子湿透,却是故意。
      这是他的秘密,他的心机,他的算计。他知道哪些手段用在许承身上是有用的。
      男人换了一个姿势蜷着身子,他的嘴唇干燥得开裂,却依旧带着抚慰的笑,声音也依然微微发抖:“我没关系,快睡觉吧。”
      许承的脸微红着,这一次他依旧没有转移开自己的视线,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很冷?”

      陈逸生的目光与许承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笑着,而后难受地咳了一声:“抱歉,我怕把感冒传染给你,你睡我背后吧。”

      许承凝视着陈逸生,几秒后,他慢慢脱掉了重新穿上的外套,而后关了灯。
      ……

      41.

      女主人的脸色非常不好,两人一出门,见了他们女人立刻走远,连看也不愿意看他们一眼。
      陈逸生揽着腰酸腿软的许承,男主人挤出一个笑着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把陈逸生打量了两眼,却不敢去看许承:“你烧退了啊?年轻啊,身体真好,呵呵。”
      中午,雨已经停了好几个小时,三人站在滴水的屋檐下,陈逸生对对方点点头:“打扰你们了。”
      “哪里,没有……”主人这句话说得十分勉强,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
      头晚一直主动和主人家联系的许承此时一言不发,被男人裹在厚厚的外套里偏头看着别处,衣领半遮着的脸一片绯红。他根本就没脸面对就住在他们隔壁,听他叫了一晚床的两位主人。

      “床上的那些东西直接扔了吧。”陈逸生掏出钱夹子,抽了一叠现金出来递给面前的中年男人,“这些是赔偿。”
      虽然没明说是什么赔偿,但大家心知肚明。那些钱赔那一床破旧的床褥绰绰有余,男主人假意推拒了一下便收好了钱,笑眯眯的:“这都中午了,两位要不就在我家吃个便饭?”
      陈逸生没回答,只问道:“您知不知道外边的路况现在怎么样?”
      “往城里去的那一段塌方的公路已经通了,但进山的那段现在还在抢修,你们就不要上山了。”
      闻言陈逸生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那、那行,我送你们出去。”男主人也没强留两人在家吃饭,殷勤地换了一双雨靴便给陈逸生与许承带路,将他们往村里的商业街送。

      雨过天晴,但路依旧湿淋淋,没多久便见到了陈逸生头晚停在路边的车,男主人在车外向二人告了别便匆匆地往回走。
      许承披着陈逸生的外套,脚软得几乎没法站立,他打开副驾位的车门,男人开的越野车底座高,他连踏上去都乏力。
      一只手突然在后方托住了他的腰,并往上一带,许承还没反应,已经被陈逸生送了上去。
      男人在车外很低地笑了一声,许承一怒,陈逸生已经为他关上了车门。

      比计划时间早一天回程,但开车的男人心情显然很好。陈逸生的心情越好,许承心情就越恶劣。
      浑身酸、软、痛,提醒着许承他和陈逸生就在不久之前干了什么。而且,那还是在别人的家里!这地方他绝不会再来!

      “饿了没有?我们去找个地方吃午饭。”
      “你自己吃吧。”许承冷冷地回答,盯着窗外,头也不回。
      陈逸生看看他,笑而不语。
      上高速路前,陈逸生在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回车上。许承恹恹地靠着椅背,明眸半阖,灿烂的冬日阳光透进窗内,照耀着他纤长的睫毛和白皙的脸颊,脱去了平素冷酷的外衣,这一刻,说不出的温存与慵懒令人心动不已。
      陈逸生将一个面包塞到许承手中,拧开一瓶水:“身体好点没有?”
      许承怒着脸回头剜陈逸生一眼,男人顺势将水喂到他唇边,朝他低笑:“喝点水,叫了一夜,早渴了吧。”
      许承抓起面包就往陈逸生脸上扔。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

      陈逸生不仅接住了面包,水瓶也依旧被他牢牢地握着,许承大骂:“你这个混蛋!”
      陈逸生把面包放下,换了一副宠溺至极的口吻:“是,我混蛋,不开玩笑了,喝点水润润嗓子。”
      他再次把水喂给许承,许承咬牙切齿地偏开头,男人追上去,带着笑:“你再这么磨蹭今天我们回不了家了。”
      回程要开足足半天,许承一分一秒也不想和陈逸生多待,忍着怒气夺了瓶子,咕噜噜地喝了几口,又气势汹汹地把瓶子推回去:“开车!”
      俨然陈逸生是他家司机。
      男人却一点也不急地撕开面包的包装递给许承:“吃一点再走。”
      许承刚要说“不想吃”,但一想到陈逸生会出幺蛾子,只好拿过来狠狠咬了几口。象征性地吃了点他又把面包扔回给陈逸生,陈逸生接过也没嫌弃,就着他的牙齿印咬了下去。
      许承红着脸假装没看见,之后懒得再理睬陈逸生,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开始假寐。
      “回家之后好好洗个澡,再好好睡个觉。”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动,许承不理。
      他看不见,但也知道陈逸生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他仿佛看到了陈逸生脸上的神色,还有对方专注的带着笑的眸光。那确实是一张非常吸引人的脸,而这个男人本身更是极具魅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多少人为其趋之若鹜。

      几分钟后,陈逸生发动了车。
      归程漫长,许承闭着眼,眼前却不由自地浮现出一些羞耻至极的画面,烧得他浑身滚烫。
      哪怕他不断地将那些画面驱赶走,陈逸生的样子也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对自己这样子痛恨无比,却只能像一只地鼠,偷偷地缩在搭在身上的外套里。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他的身边,一感受到陈逸生的存在,他就更加的浑身不对劲。

      回到家时,天已渐晚。
      男人平缓地将车开进院子,副驾位上,被折腾了许久的青年正在沉睡。

      他将他小心翼翼地抱出来,许承竟还未醒,老老实实地窝在他臂弯中,睡得万分安恬。
      陈逸生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松松地带着人进了屋,回了房间,再把许承放进了舒服的大床。

      许承醒来时,四周一片黑暗,他正陷入一片与头一夜截然不同的温暖与柔软里。他睁开眼睛,摸索了一阵打开灯,这是一间他并不陌生的房间,他竟然睡在陈逸生的房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回来。

      房里只有他自己,身边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他皱着眉头,扶着酸痛的腰坐起来,而后下了床穿好放在沙发上的衣物往外走。
      陈逸生的房间在三楼,此刻走廊上静悄悄,许承对陆家大宅比陈逸生更熟,他沿着过道往楼道走,中间会路过一个小花园。就在他走到花园门口时,听到了外边的说话声。
      许承立即退后了一步站在墙背后,他甚至没搞清楚自己的动作是无意识还是下意识的,陈逸生的声音已经飘进了耳朵里。
      “……对不起宝贝儿,我还不能回去。”
      陈逸生的音色,是一种极少见的宠溺,和他对许承说话时也很不一样,这种宠溺更甚,或者说,是更不带目的性,更自然而然的透彻的流露。光是这一句话,就让许承的脑子一片懵。
      阳台上,只有陈逸生一个人,他是在打电话,几秒后他又笑着道:“你的小脑瓜子在胡想些什么?我最喜欢的人当然是你啊。”
      “……好好,是我说错,我最爱的人是你,你知道我没骗你,从七年前开始你就是我的最爱啊。”
      许承站在原地,四肢发麻。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堵住他的胸腔,他感到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不知缘由的疼痛袭击了他的心脏,难受得他快要倒下。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陈逸生的笑意更深:“当然会补偿你,等我回去了带你去逛商场,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上次你想要的裙子我回去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呵。
      呵呵。
      陈-逸-生。

      许承靠着墙,咬着牙。他的心脏难受得厉害,他抓着胸前的衣服,极想现在就冲出去把陈逸生揍死!
      可是陈逸生从没说过自己喜欢男人。陈逸生对他锲而不舍,花言巧语,那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
      这个混蛋对待他的方式是多常见的游戏套路?!他却竟然忘了。所以那一场雨,那一夜,他终于钻进了圈套。
      一旦当了真,也认了真,就输了。

      幸好。
      幸好他自己原本也就不喜欢陈逸生。
      他从来就未喜欢过他,一点,也没有。

      他再也不想掺和进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任何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恶心。
      恶心!

      踏进家门,许老爷子第一时间看到了许承。
      老爷子惊讶地问:“回来了?不是明天回来吗?”
      “山里路塌了,所以只能提前回。”许承维持着面色的平静,往周遭扫了一圈,问道,“许诺呢?”
      “在予斐那里,明天才回,最近他们两个关系好了不少,爷爷很欣慰啊。”
      “……”许承很想说几句,但又忍了下来,点点头道,“坐了两天车,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
      “好好,你赶紧去睡觉,别太辛苦。”
      许承点了一下头,快速地往楼上走去。
      他管不了许诺了,至少这一刻他没心思去管任何人。他只是累,累得他想立刻就倒下去,睡一个长长长长的不用醒来的觉。

      “哇,这套衣服不错啊……定制二十多万,唔……”许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舒服地靠在陆予斐的怀里,拿着平板上下翻着一家高端服装定制店。
      “贵。”犹豫了一下他突然说。
      背后,双手圈着他腰的男人“呼”地笑了一声:“这就嫌贵了?真这么喜欢我借钱给你买。”
      “你就不能说送给我吗?!”许诺哼着翘起个鸭子嘴,“小气!”
      “那可不行。”陆予斐弯腰往他耳朵上亲,小声说,“得还的,十次。”
      许诺躲着那张可恶的嘴:“……你、你这个流氓!”
      “那要不算了?”陆予斐不要脸地盯着小傻子,故意叹了一口气,“二十多万,的确有点贵。”
      “……”要不是之前卡都被家里没收了,最近因为和陆予斐在一起所以也没好意思让大哥给钱,二十多万才不算什么呢!许诺气呼呼的,考虑了几秒:“十次就十次!再不定做来不及了,大哥的生日都快到了!”
      陆予斐把他捞到大腿上,莫名有点吃醋:“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这么说的话我的生日也快到了,准备送我什么?好几年没送过我生日礼物了吧。”
      “不送。”许诺红着脸,努着嘴回答。许承与陆予斐生日只相差一个月,每一年许承的生日许诺都会精心准备生日礼物,而自从出国之后他就没再送过陆予斐什么。现在两人既然确定了关系,许诺自然会仔细考虑送什么给陆予斐最好。但他才不会告诉他呢!
      陆予斐盯着许诺可爱又欠虐的脸,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伸手取走了许诺手里的平板,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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