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于飞

　　14.

　　午餐也没来得及吃。
　　添添回家的时候被佣人告知他爸爸和许诺都出了门，其实那时候他爸爸还在床上反复地“吃”他亲爸爸。

　　一点过的时候，陆予斐终于放过了许诺。

　　“为什么还戴着？”陆予斐望着许诺的耳钉。
　　“嗯？”许诺没明白陆予斐在问什么。
　　“我送你的耳钉，这么久了还一直戴着？嗯？”

　　“我没买其他的，就一直戴着了。”许诺细声说。
　　“哦？”陆予斐挑挑眉，顺着许诺的脸颊往下亲，“两年多了还没买新的？”
　　那是许诺二十岁生日他送给他的，那耳钉看似造型简洁，其实请来了顶级的珠宝设计师，不仅有一些非常独特的设计，而且在肉眼发现不了的地方刻上了许诺和陆予斐名字的字母缩写。当然，许诺并不知道这件事。
　　许诺没说话，哼哼了两声作答。

　　添添被爸爸接回家的时候，许诺还在床上睡着。
　　他被陆予斐折腾得去了半条命，不管外边什么动静他都雷打不动地睡在自己的深梦里。

　　直到天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晚，黑夜降临，时间飞速流逝之间他被一阵争执声吵醒。

　　“……说了他还在睡觉，等他醒了再说！”嗯？陆予斐？陆予斐的声音好冷好强硬，他在跟谁吵架？
　　“——这不是你的房间吗？他为什么会在你房间里睡？！”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下一秒，许诺猛然瞪大双眼，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好、好痛，腰真的要断了！一起来就又倒了回去。许诺浑身难受得要命。
　　不、不对，大哥怎么会在这里？！大哥最近不是在外地办公吗？！
　　糟了，他还没穿衣服！
　　衣服呢？！
　　外边的两人还在激烈争执，许诺忍着痛摸黑到处找衣服，瞎摸了一阵子却什么都没摸到。他惊慌失措，脑门布满了冷汗，绝对不能让大哥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然他、他怎么给大哥解释？！

　　这时候他听到大哥怒吼了一声：“陆予斐！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我滚开！”
　　许诺吓得心脏一跳，火急火燎地跳下床，然而一沾到地毯腿就是一软，他跌进地毯里，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又心慌又难受，抓着被子爬起来。

　　外边陆予斐依旧拦着许承，铁了心不会放许承进门，但还是做了一定的让步：“我让他出来，你到楼下等我。”
　　两秒后，传来许承咬牙的声音：“陆予斐，别因为你的私欲毁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而后外边安静了下来，许诺趴在被子上，软着腿努力想走几步，这时候门被人从外推开，灯也霎时间亮了起来。

　　许诺一惊，抬起头却只看到了陆予斐而没见其他人。
　　陆予斐冷沉的视线一对上许诺便化开了几分，二人两相对视，陆予斐的眉头松了松，回头锁了门便朝许诺这边走来。

　　“把你吵醒了？许承过来了。”男人走过来，并没有多做解释，他把许诺抱起来放在床上，温柔地亲了亲许诺的额头，“我给你拿衣服。”
　　许诺一把抓住陆予斐的手，满手心都是汗水，沙哑着嗓子：“我大哥、大哥知道了？”
　　“他可能猜到了，没事，有我在。”陆予斐拂开许诺额前汗湿的头发，“别怕，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担着。”
　　许诺心跳得十分乱，他还没搞清楚他和陆予斐是怎么回事，他大哥竟然就来了，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别用你的小脑瓜子想那么多复杂的东西，我把衣服给你拿过来。”陆予斐揉揉许诺的头发拉开他的手，而后去取了许诺的衣服过来，一件件帮他穿好。
　　“能走吗？”陆予斐牵着许诺的手。
　　许诺点点头，不自觉地就去扶自己的腰，陆予斐弯下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别！”许诺这回是真的吓到了，满身都是抗拒，“我不想大哥看到！”
　　陆予斐的脸上呈现出浅浅的失落，但还是把许诺放到了地上：“那我扶着你下去。”
　　许诺点点头，陆予斐带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的一只手抓在门把上，突然说道：“许诺，我不会道歉，我也不后悔对你做这件事。”
　　许诺的心脏又是一记猛跳，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到陆予斐目光灼热地凝视着自己。接着陆予斐就打开了门，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许承正坐在明亮的客厅里等着。
　　许诺一看到大哥的背影就头皮发紧，不自觉的从陆予斐手里抽回手想拔腿逃跑。

　　15.

　　陆予斐的手心一空，他偏头看了一眼许诺胆战心惊的脸。
　　虽然他和许诺的这件事是自己半强迫半哄骗来的，但许诺的反应仍让他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失落。
　　是的，许诺并不喜欢他，被他耍手段弄上了床，现在一清醒，一面对现实，面对许承，床上那些缠绵恩爱的错觉转瞬都烟消云散。
　　他不是不清楚许诺的反应是必然，只是心脏仍如针刺般的痛了几下。

　　“走吧。”陆予斐说。他往前走了两步之后许诺才跟上去。
　　此时许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身体侧对着他们。感觉到这边的动静许承转过头来，目光一下落在了许诺紧张非常的脸上。
　　兄弟二人终于面对面，许诺沙着嗓子，不敢正视许承：“大、大哥……”

　　这不是一次开心的兄弟见面，许承出差一周多，今天下午回家之后便听爷爷说把许诺送到了陆予斐这里“改造”。
　　许承当即回到房间拨打了许诺的电话。拨通了，一直没人接。
　　当然没人接，他给许诺打电话的时候许诺刚结束了一场无节制的□□，在陆予斐的床上睡得正香。
　　许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马上改拨了陆予斐的电话，问他许诺在哪里，让他接电话。
　　陆予斐最初两秒的答案是沉默，之后才告诉他许诺还在睡觉。

　　已经是下午五点过，哪怕是午觉也早该起了床！就凭着那沉默，那句回答，许承已几乎猜到了答案。

　　陆予斐对许诺的心思，早在许诺还没出国念书时许承就已经有所察知。他没有告诉别人，只警告过陆予斐别打许诺的主意，之后不久，许诺就被他们送走。
　　后来的几年陆予斐表现得很老实，很少主动与许诺联系。但自从许诺回国后的这几个月，陆予斐到许家拜访的次数明显高于前些年，许承松懈的戒心又再一次提了起来。
　　许承的第六感一向非常准，他察觉不对，立刻驱车赶往了陆予斐这边。
　　而当他要找许诺却被陆予斐强行拦下时，他已经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再到许诺开口说第一句话时，许承已火冒三丈了！

　　他“腾”地站起来，青黑着脸大步走向许诺。
　　“嗓子怎么这么哑？” 他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声音却几乎是通过牙缝咬出来的！
　　许诺傻，而陆予斐有多精？！陆予斐什么硬的软的手段不会？！他更没想到的是他爷爷会亲自将他这个傻瓜弟弟送到陆予斐的狼窝里！如果陆予斐还没有放弃许诺，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心思必定只会更深更烈，许诺到了陆予斐身边还能全身而退吗？！
　　不能。
　　许承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听许承这么问许诺的脸“唰”的变得更白，冬夜温暖的客厅突然催生了他额头大颗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刚想撒谎自己感冒，一道声音已插入了他和许承之间。
　　“让他坐下说话。”
　　是的，许诺现在浑身痛得全靠意志力和害怕的情绪支撑着。从小他就敬畏许承，最怕的也是许承，许承只要动真格能吓得他哭。今天晚上，这种畏惧的情绪到达巅峰，他不敢让许承发现自己被陆予斐做得连站的力气都没有，那一夜一天的放肆此刻都变成了他退缩的根源。
　　陆予斐护着许诺，这件事是他的责任，他不忍心让许诺因为他的行为受苦。他原本以为他的小白痴能够好好地在他床上躺着，舒舒服服地睡到第二天、第三天。
　　但许承实在太精明、速度太快，快得陆予斐毫无准备。

　　这时，许承终于注意到了许诺发软的双腿，他被许诺的样子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陆予斐到底——
　　这个混蛋！！

　　“你知不知道你跟他做了什么？是不是陆予斐强迫你的？！”他早就试探过许诺，他知道许诺不喜欢男人，当然也不喜欢陆予斐。
　　何况他们许家的人怎么能喜欢男人，怎么能雌伏于别人身下？！他自己已犯过一次错误，他不允许再出这样的错！

　　许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腰痛得厉害，腿软得不停抖：“大哥……”

　　一只手按在他腰上，轻柔而有力地托住他，陆予斐接着许诺的话，并没有让许诺为难：“是我，我逼他的。”
　　“陆予斐！”许承怒不可歇，抓住许诺的手一把将人拉向自己。
　　许诺腰上一松，支撑着他的力量陡然撤去，他扑往许承那边，差点跌了一跤。许承比他高一些，将他稳住，非常紧地拽着他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同样面色冷酷的陆予斐，“如果你再敢接近许诺我会让你好看。你最好不要再踏进许家半步！”

　　他们自小便是好友，在许承发现陆予斐的感情之前，他也和家里其他人一样能安心地将许诺交给陆予斐。但他已经很久都不敢了。
　　这一次，更是一切都变了。他没想到陆予斐真的向许诺出了手，除了愤怒，他更感到恶心！

　　“许承，你弟弟已经是成年人了，他的生活他自己可以掌控。”陆予斐的视线从许承脸上移到许诺那边，他的声调缓缓放柔，朝着许诺说道，“这几天你在我这边真的过得不开心？诺诺。”
　　许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许承已经暴跳如雷：“不管你是强迫他还是骗他的，如果这件事我告诉了我父母或者你父母，你认为会是什么结果？！陆予斐，你给我适可而止！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不顾许、陆两家关系破裂！”

　　听到这里许诺的太阳穴“突突”地狂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是他逼我的，是我自愿的，我自愿的！”

　　许诺喊完之后，空气突然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不光是他自己愣在了当场，另外两人也都惊了。

　　“你在说什么——”许承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慢慢地将许诺的双眼凝视。许诺今晚第一次直视着许承的眼睛，瞳眸里一片讶异、茫然渐渐变成了坚定。
　　“是、是我自愿和陆予斐上床的。大哥，别、别告诉爸妈！”他的嗓子发着抖，微微地缩着脖子，看起来很怕眼前的场面眼前的人，可他并没有推翻自己刚才冲动间说出的话，而是将那个答案铸就得更为牢固。
　　许承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过了很久，他终于狠狠地盯着陆予斐，从嗓子里爆发出一声：“把小少爷带回去！”

　　立刻，偏厅里走出两名高壮的手下，他们停在许诺面前，强硬地对许诺说道：“小少爷，请跟我们上车。”

　　陆予斐此刻也从震惊回到了现实，顾不得去想许诺到底是为了维护两家的关系，还是许诺是为了他，他果断地伸手往许诺面前一挡，剑眉一凛：“许承，你没有权力强迫他跟你走。”

　　许承怒急而笑：“只有你有权利骗他心甘情愿跟你上床？！”

　　“我并没有骗他。我也没有骗过你。”陆予斐缓慢而果决地回道，“当年我答应过你我会试着放下许诺。许承，我已经试过了。”

　　许诺的双眼渐渐瞪得比他大哥更大。
　　在他们走出陆予斐的房间之前，听到陆予斐的话，他的心里隐隐约约便已有了答案。但亲口听到陆予斐的承认，依旧让他的心跳猛然加快。
　　原来，陆予斐对他——是真的。而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不知已有多久。
　　他却一直以为陆予斐讨厌他，所以他也只能放下孩童时期对这个人的如亲哥哥一般的追寻、崇拜，从喜欢变为讨厌。

　　而现在，哪怕知道陆予斐并不讨厌他，哪怕并不明白自己对陆予斐抱持着怎样的心情。
　　他们之间也不会再存在什么兄弟情谊了。

　　“我走，我回家。”许诺低下头，并没有面向陆予斐。他不想大哥和陆予斐因为自己而闹翻，他更不想两家人因为自己而从此从朋友变成敌人。
　　他的眼眶热热的，眼底迅速地泛上一片潮湿，他默默抽了抽鼻子，对许承说：“是我错了，我不会再和陆予斐上床，大哥，你别怪他，你们别吵了。”
　　一颗滚烫的眼泪随之从眼眶里掉出，他迅速转过身不想让人看见，推开陆予斐的手便往外走。

　　“诺诺！”陆予斐在背后叫他。

　　许诺的步伐变成了小跑，冲入了屋外的寒夜。
　　他就是这么懦弱，这么胆小，这么没用，总是总是这样。

　　他明明很讨厌来陆予斐这里，可是这一刻他的心脏却像被割裂一样，比身体其他地方都要疼痛。

　　夜色好黑，好冷，一丝雪风“呜——”地刮起，萧瑟刺骨。
　　许诺浑身打着哆嗦。为什么以前他就没觉得冬天这么冷过呢？头一个夜晚，他在游乐场里焦急地寻找走失的添添，在陆予斐的床上被男人滚烫如火的身躯拥抱，那些，竟突然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16.

　　许诺在车上只说了一句话。
　　在许承进入车里的时候，他毫无精神地对许承说：“我累了。”阻止了许承跟自己做任何交流。
　　而后他就一个人躺在宽敞的后座，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子里一直都是陆予斐和添添。男人冷漠的、嘲讽的、流氓的、温柔的各种脸，和亲吻他时霸道灼热的呼吸，还有添添在他面前安静的或活泼的可爱小身影。
　　陆予斐问他的话他还没有回答。
　　后来的这几天他其实是开心的。
　　他其实不想离开。
　　想着想着，泪水已模糊了许诺的双眼。

　　陆予斐把添添从房间里放了出来。
　　打开门，宝宝的视线立即在陆予斐的身后扫了扫，他没有找到许诺。他之前听到了争吵，仿佛已预感了什么，大眼睛眨了两下可怜巴巴地问：“爸爸，诺诺呢？”
　　“诺诺和你大伯回家了。”陆予斐蹲下去摸了摸添添刹那溢满了泪水的眼眶，添添“哇”的哭了出来：“诺诺以后是、是不是不来了？！”
　　陆予斐在添添脸上亲了一口，“爸爸答应你，我一定会带诺诺回家。”
　　添添依旧“哇哇”地伤心大哭：“大伯是不是不喜欢添添，大伯不要诺诺当我的爸爸！”
　　“大伯以后会答应的。”陆予斐心疼地把添添抱回自己房间。

　　今晚，陆予斐最没想到的是许诺说出了那句“我是自愿”的话。在他眼里，许诺一直都是没用又胆小，永远躲在别人羽翼下的哭包。那句话，承载了许诺多大的勇气？
　　他喜欢的那个许诺已经不再是傲娇的胆小鬼，他的小白痴正在成长为一名好男人。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

　　床还是许诺起床时的样子，有些乱又仿佛很暖和。陆予斐把添添放到床上，用纸给他擦哭得一团花的小脸。添添的悲伤大哭让陆予斐更坚定了自己的心意。既然他决意得到许诺，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不可能阻挡的了他。

　　两兄弟回到许家时老爷子还没休息，许诺经过大厅，哑声叫了一声“爷爷”，而后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上了楼。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臭小子接回来了？”正在暖洋洋的偏厅看电视的老爷子不明就里地问跟在后边的许承，“他这是心情不好？跟予斐吵架了？”
　　“他感冒了身体不舒服，我去看了看添添，顺便把他带回来。”许承走过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以后别麻烦陆予斐了，他照顾添添都忙不过来还要照顾许诺，尽给人家添麻烦。明天开始我带着许诺去公司，他回来了这么久，是时候找点事情做。”
　　老爷子便展露出一丝笑颜：“你能这么想就好，过度宠着他只能把他越宠越坏。”
　　许承虚心地点头：“以前是我太放任诺诺，以后不会了。”

　　后来几天，许承一直把许诺带在身边，从出门到回家把人看得牢牢的。
　　有几次许承想跟许诺谈谈陆予斐的事情，但他刚开口许诺仿佛就知道他要说的话，要么就用其他话题搪塞过去，要么直接尿遁，根本不想跟他交流。
　　许承知道许诺是在和自己赌气，对方那又怕自己又不想理自己的样子让许承又气又无奈又好笑。
　　许承并没有对许诺发脾气，他怕许诺被陆予斐骗。

　　雪已经下了两天，平安夜到来，到处都张灯结彩，许宅仿佛也比平时热闹。但许诺还是不怎么愿意跟许承交流，傍晚吃过晚饭，许承带着丝丝去散步。
　　丝丝是家里养的纯黑色拉布拉多，进入冬天之后就迅速变得圆滚滚的。这一带一共就几户人家，离许家最近的是陆家那栋旧无人居的老宅子，许承解了狗链子，脖子上的束缚一消失丝丝就在雪地里撒丫子跑起来。
　　许承跟在丝丝后边，一路来到离陆家院门不远的地方。见里边亮着灯，许承以为是有人过来打理屋子，并没有想太多。
　　然而就在此刻，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公路的弯道拐过来，径直往陆宅的院门开了过去。
　　许承愣了一下。
　　“汪汪~~”丝丝冲着那辆车吠了两声，而后就迈开四条腿儿奔了过去。

　　原本要开进大门的车，在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那一刻，许承的心里是有火的。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陆予斐搬了过来！踏着厚厚的积雪，许承满怀着怒意大步地走向那边，他只想把陆予斐臭骂一顿甚至打一顿！

　　此时后车门开了，在昏黄的路灯下，在纷纷扬扬的白雪中，在距离许承三四米远的地方，一双长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紧接着，一张英俊而成熟的男人的脸也映入了许承的眼底。
　　丝丝朝那人亲热地吼两声，朝车里扑了上去。
　　黑夜即将正式来临，望着那张意料之外的脸，许承呆立在了雪色浓烈的傍晚。他面前是一副熟悉的眉眼，是他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的人——
　　“……陈、逸生？！”

　　许诺连打了几个喷嚏，一晚上精神都不怎么好。
　　他蜷在沙发上陪他爷爷看了会儿电视便昏昏欲睡，老爷子见他这样子不太放心，伸手给他探了探额头：“好像有点发烧啊。”
　　说完连忙让人给拿体温计过来，量了量，果然许诺正发着低烧。

　　佣人又连忙从医药箱里翻出了退烧药伺候着许诺吃了，吃完老爷子就把许诺赶回了房间里躺着。
　　“明天就不要去公司了。”老爷子守在许诺床前，心疼地陪坐了一会儿。许诺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让爷爷去休息，一会儿药效上来，他便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之后有人走，有人来，似乎许承似乎来过，许承坐在许诺床前说了些什么，许诺只听清楚了耳朵里传来的那一声叹息，再后来，许承也走了。

　　许承离开时关了灯，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空寂的黑暗。许诺睡得并不踏实，额头不知何时流了许多的汗水，他觉得浑身又热又难受，踢开被子，浑浑噩噩的做了一个委屈又寂寞的梦。
　　在梦的尽头许诺一下睁开了眼睛，他爬起来打开台灯，抓起柜子上的水杯“咕噜噜”地灌了几大口，之后觉得干涸的嘴唇和喉咙得到了一些滋润，然而他心底的委屈窒闷却依旧挥之不去。

　　在这个生着病的夜里，半梦半醒间，许诺的整个大脑都被一个人的影子填得满满的。
　　他放下杯子关灯重新躺回去，他似乎梦到了自己给陆予斐打电话，梦到自己稀里糊涂的不知所云的诉说，之后晕晕沉沉地翻来覆去，依旧未能睡得踏实。

　　夜更深沉，时钟不知走到了哪里，许诺卧室的房门被人无声地推开。一道人影走进来，回身关门，落锁，再带着些微的寒气靠近了房间中央的大床。

　　许诺再次醒来，他被裹在被子里动弹不了，而他的唇，他的舌，他的呼吸都正让人摆弄着，耳朵里尽是亲吻声。
　　他意识模糊，脑袋如一团浆糊，不过仍旧发起了反抗。
　　“是我，小白痴。”对方伸手打开了壁灯，之后，许诺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脸。
　　他停下了挣动，傻傻地望着跟自己额头抵着额头的那双眼睛，那脸颊。可是就算对方就在眼前他也不敢相信。陆予斐怎么会出现呢？他一定是还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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