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台

作者:蒋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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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子德让(一)


      两人一离西市,胡辇与乌骨里俩姐妹也已急急赶到,见两人出来,胡辇松了口气,忙问道:“德让,燕燕没事吧。”
      韩德让忙勒马道:“她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他说着就想扶燕燕下马交给胡辇,但觉得怀中燕燕整个人僵直,知道她必是受惊过度,此时西市仍然喧杂,恐有不安全,当下道:“我先送你们一起回去吧。”
      胡辇亦看出来,忙点头:“正好,有劳你了。”她来的时候也带了随从来,就由随从开道,拨开人群,一路直去了萧思温府。
      到了府前,胡辇下车之后,扭头却见乌骨里已经下马,而燕燕却一直拉住韩德让,使得韩德让也不好下马,忙上前问:“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韩德让却有些明白,道:“她应该是受惊过度,还没有恢复。”
      胡辇一怔:“这么严重?”
      她见燕燕又闯祸,本是极为生气。有心教训,但见她受惊如此又不免疼惜,本想先带她回家,待她恢复之后,再行处置。不想燕燕此番似真的受惊过度,连胡辇叫她也没有反应,只拼命拽着韩德让不放手。
      燕燕并非胆小的姑娘,但此刻却是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心怦怦跳得厉害,竟是一时无法回神。刚才眼前的血光、耳边的惨呼似乎萦绕不去,她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未遇到这样的情景,竟让她神不守舍,身边能倚仗的只有这熟悉的人,她只想紧紧抓住,借以逃避刚才情景对心灵的冲击。
      胡辇劝了两声,见燕燕不动,在韩德让面前觉得有些尴尬,只得陪笑道:“燕燕素日也胆大,今日想是真受惊了。实要不好意思,德让,还要劳烦你和我一起送她进去了。”
      韩德让善解人意道:“也难怪她,刑杀之地,别说她这样的小姑娘,就算是纠纠男儿,也有被吓到的。”
      韩德让是汉臣韩匡嗣之子,萧思温虽出身后族,却是从小喜欢汉学,与许多汉臣也极为交好,因此两家常来常往。韩德让从小便与她们三姐妹熟识,故而在路上一见之下,就来相助。
      他与胡辇一起,将燕燕送入房中躺下,胡辇又派人去叫御医用定神的汤药,一边又叫人去请族里的女巫替燕燕收惊。
      燕燕到了自己房中,方哇地一声哭了:“大姐,二姐,好多死人。”
      胡辇心疼哄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乌骨里边哭边骂:“你这笨蛋,还没驯好的马就骑着走,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胡辇嗔道:“她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要骂她,快去取宁神汤来。”
      乌骨里刚才又是惊吓,又是后悔,妹妹是她带出去的,刚才又没去阻挡妹妹骑马回去,她素来嘴利,方才心中内疚,话就不好听了。见了大姐生气,方悟自己又说错话,忙抹了抹泪,匆匆转身出去了,一会儿便带着侍女端着宁神汤来,让燕燕喝了。
      燕燕一直恍恍惚惚,回到熟悉的环境后,再被胡辇揽入怀中柔声劝慰,这才渐渐地松了心神,喝了宁神汤以后不久就打起瞌睡来,但不知道为何,手中却还一直握着韩德让的衣袖,胡辇拉了两次没拉开,韩德让忙道:“不妨事的,我在这里看一看书,等她睡着了我再离开。”
      胡辇无奈,只得道:“这孩子大约今天真的有些受惊中魇了,韩二哥……”见韩德让点头,这才松了口气。由着燕燕拉着他的衣角,自己取了被子给燕燕盖上。
      过得不久,见燕燕眼睛渐渐合上,一动不动,胡辇以为她已经睡着,便悄悄欲将韩德让的衣角拉出来,不想燕燕忽然睁开眼睛,神情像是有些受惊,看到坐在床边温和微笑的韩德让,松了一口气,眼睛又缓缓闭上。
      胡辇无奈,只得向韩德让陪笑,韩德让摇头示意无事。乌骨里见已经无事,早就走了。胡辇也屏退侍女,好让燕燕早些入睡,室内便只剩下她姐妹和韩德让。
      胡辇见韩德让枯坐,忙亲自去父亲书房取了书来让他看,自己也坐在另一张榻上,拿起一个荷包做着。却偷眼看着韩德让。
      韩德让接过书来,一看却是《贞观政要》,这书他本是极熟的,当下只挑了几页来慢慢看着。
      此时日影西斜,投射在韩德让的脸上,一半金色一半阴影。
      胡辇有些瞧得痴了。她只道只有自己一人偷偷瞧着韩德让,却不知道,燕燕却并未睡着。
      燕燕过了初时的惊吓之后,此时方觉得自己刚才拉着韩家哥哥不放的行为十分不好意思,悄悄地放开了手,却又偷偷张开眼睛去看。此时室内俱静,燕燕举目看去,在她视角范围内,只有韩德让一人。他并无责怪烦燥之色,拿着手中的书,似看非看地走神。
      燕燕又是羞愧,又是不安,她去驯马,不仅是为了在同伙面前夸耀,更是为了在春捺钵时能够在韩德让面前一显身手,好得到他的注目。可没想到,还没到春捺钵呢,却因为自己的马受惊,而差点闯下大祸。自己不曾夸耀成功,居然先在他的面前丢脸了,还差点连累他。更丢脸的是自己居然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唏里哗啦,还把他一身衣服都弄脏了。
      之前她死死拉着他的衣服,一则是害怕过度不敢放开他,二则也不敢让他穿着这样的一身衣服离开,但当时整个人已经发懵发傻,再加上哭久了不住打嗝,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本能地死死拉住他,被喂了安神茶以后,倦到极处差点睡着,但心底总还有点莫名的牵挂,让她舍不得就此睡着。
      听得大姐胡辇轻声道:“韩二哥,我看燕燕似乎睡熟了。”
      韩德让嗯了一声,见他要看来,燕燕赶紧闭上眼睛,此时忽然心中有了一丝奇异感觉,手中的衣角本已经悄悄放松,此时却又故意握紧。
      韩德让抽了抽衣角,却是抽不出来,见燕燕眼皮一动,他不知道这是她紧张,反而以为自己的举动会有可能将她惊醒,只得苦笑:“罢了,我看她似乎还有些受惊呢,我横竖今日无事,也不急。”
      胡辇看着韩德让的衣服,见衣服已脏,燕燕又拉着不放,忙道:“既然如此,我看你的衣服也被这丫头弄脏了,不如把这件衣服换了,也好脱身。”
      韩德让点头:“也好,有劳你让我的小厮去我府中拿衣服。”
      此时燕燕待要放手,却也已经无用了,只得暗自懊恼,无可奈何,看着自己先是闯了祸,又是给对方惹了一串麻烦,不敢吱声。只能躲在帐子里,听胡辇吩咐侍女找了韩德让的小厮信宁去回府取了衣服,换了衣服,然后离开。
      燕燕躲在帐中,一时又是惭愧,又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窃喜。
      眼看着韩德让更了衣服,眼看着他离开,却不敢吱声,甚至不敢动上一动,只能装作熟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握着韩德让的衣服,是赖皮行为,可是当时不知道怎么地,就这么干了,等她回醒过来,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少女的心,就是这么鲁莽又胆怯,混乱又单纯。
      她喜欢韩德让很久了,什么时候开始,却是不知道,只是当她意识到喜欢看到韩德让的身影,喜欢他的存在时,却已经是喜欢他很多年了。
      她只知道,在她很小很小时,就已经把这位韩家哥哥,视为像父亲、大姐、二姐那样的亲人了。虽然他不常来,但是只要他一来,她就会跑过去缠着他,占用他到她家里来的每一刻时间。
      虽然她族中亦有亲近的兄弟,比如族兄萧达凛也是经常往来的,但萧达凛不是一个可以让小孩子亲近的性子,这个堂兄虽然深得萧思温倚重,但在她眼中,却有些过于认真而无趣,是可畏的哥哥,而不是像韩德让这种可以让她能毫无顾忌撒娇耍赖的对象。
      小时候这么做,还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的霸道吃独食,但等到这几年三姐妹渐大了,最大的胡辇也开始有小伙子来追求了,姐妹之间在一起也会玩笑似地说起将来要嫁谁。胡辇自然是知事早懂得多,不许妹妹们议论她。乌骨里口中则已经换了十七八个“将来一定要嫁给他”的对象,但从小到大,问起燕燕来,则永远只有一个答案:“我要嫁给德让哥哥。”
      时间久了,乌骨里顶爱拿这个打趣燕燕,燕燕刚开始得意,后来反感,甚至和乌骨里撕打过,但渐渐不知为何,韩德让在她心中的份量,却是越来越重,甚至在乌骨里后来再打趣她的时候,坦然承认。
      只是她越坦白,反而她的姐姐们越认为她只是孩子气的好玩,没有人真正发现,她对韩德让的不同心态。
      事实上,萧思温虽然与韩德让交好,但萧家并不曾认为韩德让会是萧家姐妹的婚配对象。
      萧家是后族,萧思温的女儿,必须是嫁入皇家为后为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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