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台

作者:蒋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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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女皇后


      军报从遥远的南方,通过一个个信使的接力传送,飞快地进入上京。
      正在内阁值守的南京留守萧思温接到军报,大吃一惊,迅速呈至大辽皇帝。
      辽世宗耶律阮,契丹名叫兀欲,这是他继位的第五个年头。
      他是辽国第三个皇帝,祖父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父亲耶律倍是太祖长子,早早立为太子,但他的皇位,却不是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
      阿保机晚年一心推行汉化,太子耶律倍受此影响极深,走得比父亲更远。当时辽国立国未久,各部族长势力仍然强悍,在太后述律平的操纵下,反对汉化的宗族重臣迅速聚拢,联手推举阿保机次子耶律德光继位。太子耶律倍就这么失去皇位,接下来被排挤得难以在国中立足,一怒之下抛妻弃子,出走后唐,惨死于异国他乡。
      各部族长的势力虽然重回上风,鉴于契丹八部轮流推举可汗的传统,耶律部想要巩固已有势力,就必须要继续破旧俗,推汉制。
      耶律德光继位不久,利用后唐大将石敬塘欲称帝的野心,得到幽云十六州。一口吞下这么大的汉人疆域,想要稳固地盘,他只能进一步推行汉制,但又要兼顾原来契丹部族势力,于是耶律德光颇具创意地建立了南北官制,北面官以契丹旧制治契丹人,南面官以汉制治汉人。幽云十六州的到手,令契丹国力蒸蒸日上,也促进了他的野心,于是不顾述律太后反对率军南下,入汴梁城称帝,改国号契丹为大辽。
      过于激进的政治野心终于引来反弹,当时的辽国体制和国力,没办法控制这么多地盘,耶律德光被迫北撤,最终死于军旅之中。
      耶律德光死后,述律太后又欲立幼子李胡继位,但已经在耶律德光推行汉化过程中享受到好处的重臣们不愿意支持比述律太后更倚重契丹旧部的耶律李胡。所以耶律德光的南征军北返时,耶律倍之子耶律阮乘机联络重臣,在军中自立,并率南征之兵回京,与述律太后展开夺位之争。祖孙相持不下,最终耶律阮在惕隐耶律屋质的帮助下,正位大统,是为世宗。契丹立国之后,两次皇位之争,部族与汉化势力,算是各赢一次,胜者固然在巩固胜利,败者却也潜伏暗藏,蠢蠢欲动。
      世宗继位之后,继父亲遗志,逐步推进汉化,见萧思温此时送来军报,诧异问:“思温,出了何事?”
      萧思温连忙呈上:“主上,南边军报,郭威杀死汉帝刘承佑,自立国号为周。河东节度使刘崇逃出,欲杀篡位之贼,却苦于孤掌难鸣,特来请求我朝支援他镇压逆贼。”
      世宗闻报大喜,击掌笑道:“好啊,这正是我朝挥师南下的机会,且助讨谋逆,师出有名。”
      此时耶律屋质亦在一旁,闻听此言劝道:“主上,南边形势未稳,不妨静待观变。”
      世宗素来敬重于他,听了这话,微一犹豫,但还是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犹豫反复,待得郭威坐稳江山,又或者刘崇等不到援军而与郭威对战失败,我们便师出无名了。”
      屋质摇头:“主上,只怕我大辽患不在外,而在内啊。”
      世宗便知屋质又要说起诸宗室不稳,要他小心之类的话,当下笑着:“屋质,我知道你的意思。自太祖建国、太宗称帝开始,部族一直就是不稳的。可只要我们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给更多族人带来好处,便是有些人不服,又何惧之。”
      屋质本欲再劝,见世宗已经去召宣寿安王耶律察割进来,只得将此事忍下。
      世宗见察割进来,便下令要他传令,点集各部兵马,聚集于木叶山下,以青牛白马祭告天地祖宗,南下征伐郭威。察割应命去准备南征诸事,世宗持了军报,回后宫欲与皇后甄氏商议,中途却遇太后宫中来人相请,便叫人先知会甄氏一声,自己去了太后宫中。
      这甄后却又是辽国上层对世宗非议的一个重点,辽国历代皇后皆是出自后族萧氏,可世宗继位之后,却立了后晋宫女甄氏为后,大违祖制,再加上世宗推进汉化,伤了许多契丹贵族利益,更令人将怨恨之意皆指向甄后这个汉家女子。世宗之母,也是如此。
      因此世宗去了太后宫中,与太后说起南征及去木叶山祭庙之事,太后便道此番祭告祖庙,只须带上世宗的元妃撒葛只。
      世宗一怔:“为何要带上撒葛只?”
      太后不悦:“怎么?难道撒葛只不是你的皇后吗?”
      世宗与母亲每每说到此事,便会招来太后怨念,此时他不想再为这件事发生争执,只疲惫道:“朕觉得撒葛只刚生完孩子,不适于奔波劳累。”世宗继位后每次出行,都是带着甄后,留撒葛只守家,已经成了习惯,更何况撒葛只刚生完小公主。
      太后亦知他的意思,当下冷笑:“我们契丹女人长在马背上,就算刚生完孩子就随着马队迁移游牧,也不在话下,更何况撒葛只生完孩子都一个多月了……”
      世宗反驳:“历次出征,不都是撒葛只留守家里的吗?”
      太后闻言更是激怒,拍案骂道:“那是你不带她出去……”
      世宗见太后生气,无奈叹息:“母后,您怎么又拗上了。”
      太后只觉痛心,再也忍不住情绪,泣道:“长生天在上,当年在应天太后帐中,若没有撒葛只为我母子周旋,为你争得立帐分兵,让你有机会随军征战,培养势力,你我母子早就死了,哪有你今日的皇位?”
      世宗见太后生气,也软了下来,劝道:“母后不必如何,朕知道撒葛只是个好女人,朕也没有忘记她的付出。”
      太后忿然反驳:“你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就因为她是好女人,所以就该让你这么使劲欺负?你可记得她是你的原配,为你吃过苦、熬过罪,为你服侍母后尽孝,为你生下两儿两女。可你呢,迷恋一个比你大了十几岁的汉家旧宫女,登上皇位以后,居然抛弃发妻,立汉女为皇后。你这么做,置撒葛只于何地?可怜她还为了帮你平息后族的怒火,回娘家替你解释,说是自愿让位……”
      世宗听了太后之言,心中亦有些惭愧地,陪笑说:“我现在不也是已经封她为皇后了吗?”
      太后听他这般解释,心中更怒,斥道:“那是因为你推行汉化,得罪了各大部族,迁怒你立了汉女为皇后,你为保护甄氏,才又把撒葛只推出来立为皇后,替甄氏挡箭!”
      世宗沉默不语,昔年旧事,此时已经难说。
      当年他父亲人皇王耶律倍与述律太后反目,丢下妻儿出走后唐前还留给述律太后一首诗:“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述律太后见了这首充满讽刺意味的诗,怒不可遏,一腔怒火全数倾倒在耶律阮母子身上。母亲带着他们兄弟在述律太后帐下的日子自然难熬,幸而草原少年长得快,耶律阮十三岁上就娶了早就由阿保机在世时定下的未婚妻撒葛只,撒葛只是述律太后弟弟的女儿,自幼得述律太后宠爱,有她在述律太后跟前周旋,耶律阮母子的日子才稍好过些。再加上太宗德光虽然夺了兄长之位,却也心怀歉疚,在耶律阮十四岁时便将他带在身边,不久又得分兵立帐,拥有势力,才有了他之后争夺皇位的资本。
      太后见他不语,但神志依旧不为所动,一阵伤心,不由落下泪来:“我知道,如今你是皇帝了,我已经管不了你。我是个没用的女人,从来就管不了自己的丈夫,如今管不了自己的儿子……”
      当年,她何曾不是三番五次苦劝耶律倍不要和母后作对,诚惶诚恐地在述律太后跟前替耶律倍赔罪,可是,又有什么用?耶律倍姬妾成群,从来不曾把她放在心上。在述律太后眼中,她只不过是个代替耶律倍的出气筒。她和世宗三番五次为撒葛只的事情而争执,又岂止单单是为了撒葛只抱不平,更多的,还是拿撒葛只发泄自己这一生的委屈和难堪。她和撒葛只一样,为了丈夫生儿育女、周旋族人,哪怕为丈夫所弃,还仍然要为丈夫的行为去接受别人的斥责和冷遇,可最终,她们的努力,又换来了什么?
      想到这里,太后不禁泪流更急。
      世宗见母亲伤心落泪,只得跪下,长叹:“母后不必生气,原是我的错……”他顿了顿,又道:“我岂不知,撒葛只是个好女人,她是孝媳、是贤妻、是良母,更是我的恩人,我感激她敬重她……可是……”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又不语了。
      太后却不甘心,逼问他:“可是什么?你今天,倒说出个理由来,我是真心想知道,那汉女、那汉女是怎么迷住了你的心窍?”若论容貌,甄后已经不年轻了;若论讨人喜欢,宫中有的是比甄后更温柔更用心的女人。可是,世宗偏就对这么一个大了他十三岁,甚至是毫不温驯的汉女如痴如醉,眼中再看不到别的女人。
      世宗却是长叹一声:“母后,你不懂,阿甄是不一样……”
      他要如何对母亲说明,甄氏不仅仅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更是他的魂、他的命,是他生存的意义所在。
      他活了二十多年,自父亲出走,一直在述律太后帐下过得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自从遇上阿甄,他才知道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宽广,人心可以追求无限,知道历代贤君明主是如何从一无所有到拥有天下,明白那些任由酋长们残杀如牛马一样的奴婢,只要给他们自由和尊严,他们就会成为皇帝的子民,他们也要以创造出汉唐这样代代传国的王朝。
      “从小到大,皇祖母象一座大山压着我们,你也罢、撒葛只也罢,都觉得能够在她的手指缝里让我得到一条活路,就已足够。就算我可以分兵立帐、就算我可以发展势力,可是您知道吗,如果我没有遇见阿甄,那我就不是现在的我……我这辈子,只能是个辽国的宗室,而不是现在的辽国皇帝。”世宗说着,他并不是要向太后解释,而是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对话中,他才慢慢理清自己的思路。
      太后怔住了,她看着世宗,在他脸上似乎看到了丈夫耶律倍的影子。她从来就没懂过耶律倍,如今,她也看不懂他的儿子。忽然之间一阵酸痛涌上心头,或者她和撒葛只的命运一样,哪怕付尽一切,可终其一生,从来就没看懂过自己的丈夫。
      太后疲惫地摆了摆手:“你起来吧。”
      世宗站起,坐在一边,亦是心潮起伏。
      耶律倍弃国离家之时,他才十三岁。耶律倍和述律太后的矛盾因推崇汉学而起,在述律太后帐下,自然也没有人敢不开眼给他看那些汉学的书。他就这么混混噩噩地骑马打猎,跟着太宗上战场,玩命厮杀,意气飞扬。
      那日,他们征伐后晋石重贵,冲进汴梁皇宫之中,大肆杀伐。皇宫那些宫娥内监哭喊逃跑,乱成一团,到了一处宫院,却是院门大开,一个管事宫女率宫娥内监列队而立,整肃有序,见他带着那些辽兵进来,不但没有哭喊逃避,反而整齐行礼,那些本来杀人如麻的兵将倒怔住了,一时间竟是垂下了刀、收住了脚,都齐齐地看着他做决定。
      耶律阮也怔住了,却不肯在手下面前输了面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喝问道:“你是何人,率人立于此处,欲为何事?”
      那女子姿容也非绝色,只是举手投足,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优雅韵味,她先行一礼,才微笑道:“禀贵人,此处是宫中书库,我等不过是奴婢之流,江山易主,所有财帛子女,自然亦是由不得我们作主,所以亦不必逃跑、不敢隐瞒。所以,我等实不须刀枪相逼,均可从命。贵人,这宫庭之中不管谁为主,都需要婢仆服侍,但求勿伤我们这些苦命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耶律阮这不算漫长的十余年军中生涯中从未遇上过这种事,脑子一片空白,外面哭喊连天,此处却是一片宁静,只觉得似乎置身于极为荒诞之地。再看那些宫娥内监似对这宫女极为信赖,站在她身后虽然也吓得脸色惨白,却不曾惊慌失措乱了分寸,恰是这份整齐优雅高贵镇静,竟让他手底下这些野兽般的将士也为之震慑,不敢妄动。
      明明自己才是征服者,可耶律阮站在这女子面前,见她衣裙点尘不染,鼻尖似还闻到隐隐兰香之声,只觉得自己一身血腥尘灰,狼狈无比,他扭头怒喝,止住嗡嗡作响的众手下,努力端出架子来:“既然如此,你们便留几个人在此看住,到别处搜寻去吧。”说完,转身就要逃离。
      不想那女子听得他的手下应得一声“永康王”时忽然叫住了他:“原来贵人是永康王。”
      耶律阮怔住,扭头问她:“你认得我?”
      那女子看着他的脸,轻施一礼:“怪不得贵人眼熟,奴婢以前是后唐宫人,曾经服侍过东丹王,亦曾听东丹王常常提到王爷您……”她轻轻一指书库:“如今还存着东丹王昔年留下的诗稿和遗物,正可代东丹王还与王爷。”
      耶律阮十三岁时,父亲即去国离乡,他没有多少与父亲相聚的日子,不想十余年后,在遥远的南国,听到父亲的旧事,知道有父亲的遗物,这令他对眼前这个女子,顿时升起亲近之意。
      接下来那宫女甄氏引他入殿中,奉上茶,又将东丹王的遗稿遗书拿给他看,低声同他说起当年东丹王的一些旧事。
      就在愉快融洽的交谈中,这个被他亲兵把守着的宫院后门悄悄打开,成了许多宫娥内监的避难所。他在度过了愉快的一个时辰的品茶论诗后,听到后院争执之声,转头看去,发现已经跪了满院的宫娥内监。
      在甄氏的请求下,他挥手令兵将们退出宫殿,只留少量的人在甄氏引导下,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后晋宫中的财物接收、人员登记等事项。太宗耶律德光来到汴京,入驻宫中,见他打理甚好,索性将宫中之事都交于他。后来太宗在此登基为皇、龙袍加身、改国号、定仪制,一应流程走下来,竟是器物完备、程序分明。太宗大喜,对他大加褒奖,将更多的重任交托。
      耶律阮直至很久之后,甄氏为他生下了儿子说出旧事时,才晓得甄氏并不曾服侍过东丹王,所谓“听东丹王常常提到他”更是子虚乌有。这个狡黠的女子,不过是借所听到过的东丹王旧事,预先去库房中整理出东丹王散失于宫内的遗物遗作,然后随机应变来对付他们这些攻入皇宫的契丹将领。
      她自后唐到后晋,在宫中混得极熟,一路历经数次改朝换代更易皇帝之事,一步步升为掌书女史,令部分宫娥内监心服。所以大军攻入后,她安抚众人勿要恐慌,听她吩咐,果然保得一宫奴婢平安。
      年少失父的耶律阮,刚开始带上,本是想多听些亡父旧事,却在一次次交谈相处之中,渐渐觉得离不开她了。
      起初,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随侍女奴,但是,听着她谈及后唐、后晋朝野的旧闻,点评着她所见过听过的帝王故事,渐渐地似给他的心里打开了一扇大门。那个门里头,没有草原行猎,却有王朝统治的权术;没有马刀横行,却有着如何收伏人心的谋略。
      也正因为有了甄氏的提点,他在太宗于汴梁城称帝的日子里诸事顺利,得到更多的委任和倚重,直至太宗中途病逝,众将欲扶灵南归时,也是因甄氏的鼓励,他才有了毅然称帝的决心,提兵与多年来极度畏惧的祖母述律太后对峙军前。
      所以,在登上皇位之后,他才会不顾群臣反对,执意立甄氏为后。朝野那些议论,他根本就是一笑置之,甄氏年过四旬,比他大十几岁又怎么样,是汉女,惹怒后族又怎么样?只有甄氏,才有一国之母的智慧和才能。
      世间,如甄氏这样的女人,只有一个。
      太后知道劝不动他,无奈叹息:“好吧,你想立汉女,想推行新政,我都管不了你。可是,我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多久了。听说木叶山上,你父王的神庙已经盖好,我想带着你、撒葛只、还有吼阿不,去祭祭你父王,也祭祭列祖列宗,告诉他们,他把我们抛下,可我还是熬着把你带大了,你还当上了皇帝,娶了后族的姑娘当皇后,你们生了嫡长子吼阿不,我对得起你父王,对得起你们耶律家列祖列宗。”
      世宗一怔,听着太后之语,最后一句竟似透出不祥:“母后何出此言!”
      太后冷冷道:“你喜欢甄氏,立她为皇后,召告天下。这些,我不管,谁教你是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我坚持,随我进宗庙告祭祖先的,只能是撒葛只。当年太祖皇帝与后族萧氏有约,皇后只能出自后族三房。兀欲,我年纪大了,这次祭祖以后,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这次带着撒葛只祭完祖以后,再给吼阿不订下亲事,我在人世的责任也终了啦,可以去见你父王了。”
      世宗苦笑:“母后,您还身强体壮着呢,何出此言?”
      “老了,不行了!我当年随你父王东奔西走,后来又在述律太后跟前苦熬,早落了一身的病!”见世宗面对愧色,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是怪你,只是这段时间,我一直梦到你父王——我看,该是大限快到了。”
      世宗无奈,只得低声问:“甄氏,真的不能进祖庙?”
      “有我在,便不能!”
      世宗长叹一声,站了起来:“母后,容儿臣先告退了。”
      太后忽然叫住他,道:“兀欲,你如今是皇帝了,有些事,你听不进我这个老母亲的话。你同我说的话,我也不懂,就如同我当初不懂你父亲。可你父亲的教训在前,你要给我记住,一个人,不可以跟他身边大多数人的想法对抗。你如今要推进的那个新政,你知道会伤了多少部族的心吗?你父王因为过于推崇汉学而丢了皇位与性命,你现在所信奉、所喜欢的一切,和大家离得太远,最终会让你走上你父亲的路。”
      世宗却只是笑了笑:“母后,今日不同往日,朕亦不是父王,母后尽可放心。”说着,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太后见他的身影远去,朦胧间眼前的儿子与昔年丈夫的身影重叠,只觉得一阵不祥的预感,她跌坐在榻上,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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