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小厨

　　第十一章

　　*鲫鱼羹*

　　“哗啦！”水缸里有东西猛的跃出水面，打出一片水花。

　　“好，就这个了！”琼莹双眼一亮，瞅准时机，手上的网兜一拉一拽，“啪”的一声直直的拍到了案板上，再用刀背拍上两下— —这条刚刚泼了她一脸水花的家伙现在可算是直挺挺的躺在案板上了！

　　“贼丫头，鬼得很！最好一条给你挑去了！”孔师傅翻个白眼，佯装生气的冲她叫嚷，换来了她嬉皮笑脸的一句：“哎呀！说好了随便我挑上一条的，师傅一定也心疼我这几日腹泻，留我一条小鱼补补肠胃嘛！”

　　孔师傅自然不至于心疼一条鲫鱼— —每天被那些人浪费了的鱼可不下百斤呢— —他只是同这个开心果逗逗玩笑罢了。现在正是未时，他还得赶紧准备申时的夕食，只是再与琼莹逗了两句，免了她今日的做工，便匆匆进了厨间，吆喝大伙儿忙活起来了。

　　琼莹可不是为了免去做工才和孔师傅装可怜的。事实上，她和陆语芊这几日的确在这个问题上有点儿“不方便”，也许是哪天着了凉或是吃了冰水的缘故，反正在连续腹泻三天以及膳阁不知为何做的都是些辛辣的饭食后— —据说是因为这次他们采买了名为“辣椒”的一种新调料，比起以前常用的茱萸、藤椒大有不同，诸位师傅都在忙着试用新调料— —琼莹终于准备拯救一下自己，还有陆语芊的肚子了！

　　鲫鱼羹是个不错的选择，补脾开胃、滋补气血— —哦，这还是月泉娘子告诉她的— —正好今日膳阁拉了几百斤新鲜的鲫鱼，琼莹也就跑过去讨了一条，慰藉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条鲫鱼正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跳跃有力，鱼眼有神— —在被她拍晕之前的确是这样。整条鱼只有中等大小，扁身而带白，照琼莹的经验来看，这种品相鲫鱼的鱼肉才最是嫩滑甜爽。

　　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的刮鳞去鳃，去除内脏，剔去骨刺，鱼膛里去黑膜，脊背上抽白筋儿。拆出鱼肉，以冷水洗净再用刀背将其砸成鱼茸— —她有意控制自己砸下的力度，将鱼茸尽可能砸的松软，而不是把它直接砸成一团鱼肉酱— —然后加上一点儿水调成糊状。

　　锅内加冷水，下淡豆豉烧沸，将鱼蓉倒入，加入半棵菜心、几根葱白，再次烧沸以后用小火慢煮。不用勺子翻动，以免鱼茸分散。

　　趁着鱼羹煮到半熟的时间，她争分夺秒的把姜、蒜洗净切末，再放入藤椒粉、干姜粉在另一个碗里搅拌均匀调好，倒入锅内与鱼羹同炖。临到出锅前，陈皮切丝，撒几根在锅里酱油倒上少许后，她又轻轻捻起一撮细盐撒入锅中，看着它们仿佛细小晶莹的冰粒一般投入水中瞬间融化— —这是她最为享受的过程，那些食材、香料自她手上飞舞，然后变幻出一碟碟、一盘盘的美味佳肴。

　　奶白的鱼汤散发出一股温吞的香味，琼莹陶醉的深吸了两口，这才把火灭掉，盛了两碗鱼羹出来。“我也好久没做了，不知味道如何，叫芊芊过来尝尝好了。”她满意的转过身去— —

　　“妈呀！”她手里的鱼羹差点儿全扣在地上！

　　“哎呦哎呦，稳当点儿啊丫头！”孔师傅简直比她还紧张，一阵旋风似的窜进来，两双蒲扇似的巴掌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两个小碗：“嗷！！— —烫死老子了！”

　　待琼莹一番手忙脚乱，外加跟他一同前来的几位师傅、弟子一通哭爹喊娘之后，孔师傅已经舒舒服服的坐在石椅的首座上，身旁坐着乔师傅、施黛娘子，周遭一圈学徒弟子，“指手画脚”的指使琼莹给他们三个上鱼羹来。

　　“我和芊芊还都没吃到一口呢！”她塌眉耷眼的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给三位师傅把锅里剩下的鱼羹都盛上— —还剩下锅底的一点儿汤。

　　“少嘀咕，那两碗不是还给你了？嘿，小没良心的，之前就哄着老子，让咱们几个变着法儿的给你天天做好吃的。怎么，现在吃口鱼羹你还不乐意啊！再啰嗦，那两碗也都给你— —分喽！”孔师傅从鼻子里嗤出去两道气，吊着眼睛拿手指比了比桌上两碗早先盛出来的鱼羹— —琼莹仿佛饿虎扑食一般冲过去护住了它们。

　　“一碗鱼羹我也吃不饱……谁让膳阁这几日都在做什么“辣椒”，我却一口也吃不得！”她挤眉弄眼的做怪相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

　　“得嘞，得嘞！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算计？”孔师傅拿眼角鄙视她，“我留三两辣椒给你，等你好了可以自己拿去用，做些新菜什么的。”

　　“哎呀，我就知道孔师傅人最好了！”她丝毫不为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而脸红，反倒顺着杆子恭维了两句，然后端着鱼羹朝门口走去：“我先回去找芊芊啦，鱼羹若是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几位师傅，师兄师姐们，明日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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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莹所做的鲫鱼羹味道不错，但在几位师傅面前却远不够看了，只能称得一句“恰到好处”。

　　一条半大鲫鱼做出来的鱼羹自然没有多少分量，足够盛出五小碗儿来估计还是她水加多了的缘故。当然，这么一分，每碗鱼羹里的的鱼茸也就越发少了，也就够几位师傅尝个滋味出来。

　　“林韫，你也尝了，感觉如何啊？”孔师傅询问自己最为看重的首席弟子。

　　跟着三位师傅前来的弟子足有十来位，他们又不可能去抢师傅面前的鱼羹，只是一人一勺尝了尝锅底剩下的那点儿汤。

　　“汤色纯正，洁白浓稠，鱼的鲜甜尽显其中，可知火候掌握得正好。汤底微麻应是加了少许藤椒粉提味，汤面有油滴入口却无油腻之感是加了菜心吸去油腥。鱼茸松软而不散，其味偏淡而香，大约用了姜、葱来去腥，提香。”林韫只尝了一小口汤底，却把这锅鱼羹都说全了个七七八八，他微微笑了笑：“这位小师妹真是手艺出色。只是在做菜时大概忘了运转功法，只激出了食材的三分灵气— —若是不仔细体会，我都没感觉出这么微薄的灵气。”

　　“她的确很有天赋。”施黛娘子放下碗，拿帕子轻轻擦拭嘴角，“你又起了爱才之心……可别忘了你已经有三位徒弟了，三年前年你才收了那个“关门弟子”。”

　　“啧，谁知道……”孔师傅烦躁的嘀咕了一声，“她连最低级的厨修功法都没接触过，只凭借手艺，竟然能激出这些凡俗食物三分灵气— —我没见过比她天赋更高的！左右她是五灵根，灵根纯度还平均的很，若是不修厨修，怕是一辈子也到不了二境……这可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啊，若是她专心厨修，待下一届“珍馐盛宴”举行之时，说不定能入百万名之内呢！”

　　“咦？”林韫有些惊讶的轻呼出声，但他的声音却被师弟们清洗灶台的水声所掩盖，并没有被别人听到。

　　“你别想这么多了。”施黛娘子不客气的打断他，“咱们修炼的厨修功法都是最低级的，而且天青宫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宗门，多是专注修习术法，哪里能再多凑出一份厨修从头进阶所需要的灵材？你上次未达万名之内，没能得到前去空栾星的资格，宫主已是心生不满，还是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培养林韫参加下一次的“珍馐盛宴”吧。她便是再有天赋，想要达到林韫的水平，至少也得七、八年呢。”

　　“施黛说的是。”乔师傅开口帮腔，“你若是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平日里提点几句，教她一点儿技巧也是可以的。”

　　“我可以把她收为记名弟子。左右她只是五灵根，不成为厨修的话，七年后，她就会因为无法达到二境而被谴回原界。那时她也只是十五岁左右，回去过好日子也不错。”施黛娘子察觉出孔师傅的难为之情，仔细想想，提出了一个办法。

　　“哎……算了。我也只是有点儿为她可惜，她本有机会……可惜了。”孔师傅长叹一声，摆摆手，招呼几人一同离开了琼莹的小厨房。

　　桌上的碗碟早已被弟子们洗的干干净净，和从前一样整齐的收在橱柜里。

　　这个小厨房一如往常的平淡、安静，下午的阳光温和的洒入窗内，细小的光粒在屋子的正中央跳跃，轻抚过灶台与水缸，静谧的和从前一样— —仿佛根本没有人来过，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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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前两日做的乌梅酱哪去了？芊芊非要掺着鱼羹里吃……这是什么吃法！”琼莹一把推开柴门，直把小厨间翻了个底朝天，这才匆匆提着小坛子又冲出了门。

　　背后的厨间房门大开，竹编、木椅凌乱的摆放着，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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