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的新娘

　　“这画里有个故事。”画廊的主人走过来，轻轻的拍了下入神的我。
　　看着四下散走的人群，我才意识到到了闭馆的时间了。表示过不好意思之后，转身要离去，“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给你讲一讲。”那人这么说。
　　我恍然间已经坐到了他的会客室，中间的茶几上放着几杯茶水，都剩了半杯，看来是之前也请了几位客人。只有我面前这杯水，是满的。
　　画廊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中长而略卷的头发，加上那一撮小胡子，真的很像个艺术家。不……他就是艺术家。这个出道不到十年，举办了无数次大型画作展，并买下了这个画廊的男人，只是个画家。
　　“那幅无题，你喜欢吗？”他的薄唇似笑非笑，收身的衣服衬出他瘦弱的身体，他不算矮，却瘦。手指细长而棱角分明，骨骼形状在那双交叉的大掌上清晰可见。他说的《无题》，是我看到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油画，是一个水中人的视角，深蓝的天，浅蓝的水，点点上升的气泡，阡细的手上带有一枚订婚戒指，刻着：MX，隐约浮动的白纱裙摆，主角，应该是个潜水的新娘。虽然没有轮廓描绘，但可以想象，一个美丽的新娘在水中仰望天空时鲜艳的红唇露出的笑意，我总有这种联想。以至于出神。
　　我微点一下头，表示喜欢。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我是指，那幅画。”
　　“当然。”
　　“画中，如你所见，是个新娘。”他看着我，“裙子很美。”
　　“嗯？”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现他正看着我的裙子，出于礼貌，我微微一笑，“谢谢。”今天本是陪着几位名流来参观，特地挑选了一件白色抹胸礼服，裙摆更是专人制作。能得到艺术家的称赞，说明视觉效果不错。
　　“我们可以说回故事了吗？”我提醒道。
　　“当然，那画中的新娘，叫做Ann。那是她在定婚之时的场景。”
　　“是你的新娘对吗？”那新娘的戒指刻着MX，“你很聪明。”他再次夸奖了我，我看了一眼摆在他桌子上的名片：马修。
　　“她在那天……死了。”他的语气略有沉重，“我没能救她上来。”
　　“深表不幸。”我看着他的无名指的戒指上，刻着：MX。
　　“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没关系。”他目光中满是爱意。
　　“所以你为了纪念她，做了那幅画？”
　　“是的。”
　　“请允许我问几个问题，”我抿了几口茶，是龙井？不太对的味道。
　　“你说。”
　　“画的四周为什么涂成黑色？”
　　“代表了半闭的双眼，在水下光线太强有时会那样。”
　　“哦好，那，您怎么会画出新娘的视角？您也在水下？”
　　“是的，他在我上面一点。”茶杯中的半杯水映出了一张照片。
　　“从画面来看，离水面也就几米，为什么您当时没有救她上来？她那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答，“对不起。”我以为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你想知道答案吗？”他反问到。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身子很快沉了下去，随即我感到一阵拉扯，一种刺骨的寒冷向我袭来，在水中，我无法呼吸，本能的想抓住些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我在挣扎中懂得了新娘那些问题的答案，闭上了眼，隐约听到了：“嫂子，再见。”
　　在他桌子旁那张照片，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以及那被涂黑了脸的新娘，仿佛白昼中无尽的黑暗，只是那躲藏的……到底是谁？
　　我无暇思考，沉到了游泳池底。在我的身子下面，漂浮着一个又一个的，白纱裙。
　　仿佛一个个无力挣扎的新娘。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