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作者:书闲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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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人间世


      “白月该死!”白灵儿狠狠一拍桌站起来,精致若白瓷般的脸上满是杀气。这么多年辛苦的布局眼见化为东流水,又冒出隐宗之主这么一个变数,真叫佛都火大。

      “师兄!”见血芣苢半响没点反应,白灵儿不满道,“你说到底怎么办嘛!”

      血芣苢慢慢放下那两页薄薄的纸,仿若未闻的走出门去。

      “你去哪里?”白灵儿忙叫道。

      没人回答,血芣苢已经走得没影了,白灵儿恼得连连跺脚。旁边一弟子埋怨道:“血宗宗主也太不像话……”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灵儿一个巴掌闪得飞起来撞到墙壁上,猛得喷出一大口血。

      “带出去。”白灵儿看着手,淡淡道。

      两个身着白纱的女子出来,安静的将尸体抬了出去。

      白灵儿冷笑,自己虽然叫血芣苢师兄,但两人不同宗,根本没有什么情分可言。这次行事,名义上是以她为主,他只是师父许了什么条件交换才勉强同意来帮衬一下,平时连她都根本不敢太招惹他。万一惹烦了他,翻脸动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魔门弟子生性如此,尤以血芣苢最是危险,血宗五大弟子,四个死在他手上,可见其人之狠辣。
      他们,也配乱嚼舌根?

      拿起血芣苢刚放下的东西来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秋长生其人。白灵儿不禁越发恨道:“该死的白月!”隐宗之主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点不知,真正可恨。

      云铭那边尚还好说,但若隐宗之主非要插一手,这个叛门之徒倒真不好收拾了。白灵儿默默沉吟起来。师父刚统一了圣门,若纵本宗背门弟子逍遥在外,门主之威何在?何以在五宗立足?
      无论如何,白月非杀不可!

      *******

      亭台水榭,九曲游廊,玉阶石柱,接天莲叶,若是在夏日里,水面上芙蓉花开,荷叶青碧,定是绝好的一景。可主人家却是古怪的性子,花开景盛时偏不爱涉足这芙蓉水榭,反而是冬初秋末,当湖边落英萧瑟水面残叶凄凄时,要来住个三五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随着歌声,一人破开晨雾,赤脚缓缓而来,歌到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那里,已经掩不住莞尔,笑起来。

      身后一提着水桶扛着鱼竿的浓眉大眼汉子轰隆隆大声不满的道:“什么嘉宾,恶客才对。”

      又有几声“哑哑”鹰鸣吵杂之声,像是在表示赞同。

      血芣苢站在岸边,平静的抬眼看去,看着那从晨雾里走出的一行人,从肩上偌大的金鹰,高高挽起的袖子,卷起的裤脚,一直看到踩在玉石阶上的□□的足。
      难得早起,晨钓回来的长生抬手屈指一弹金鹰的头,小金不情愿的“哑哑”叫了两声,死蹭活赖就是不肯走。直到长生捞出水桶里唯一一条鱼来喂给它,这才满意的展开翅膀高飞而去。吕四儿狠狠瞪了血芣苢一眼,拎着空空如也的水桶嘀嘀咕咕的追着小金跑了。

      “芣苢,好久不见。”看着岸上血色长衫的男子,长生笑道。

      “你好生悠闲。”血芣苢歪头打量着她,突然也淡笑起来,若一瞬花开,血红的长衫被金鹰临走的一扇带得飞扬起来,画一样的眉目,耀眼而又阴冷,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凑合凑合。”长生走上岸,□□的足踩在泥地上,弯腰去洗手。

      “怎么个凑合法?”血芣苢话音未落,犀利冰寒的剑气已经悄无声息的笼罩了长生全身。

      长生哈哈两声轻笑,人若轻烟飘起,素手轻弹起两滴水珠,血芣苢随手折下的树枝断为三截。

      “小姐我不打男人。”长生高傲的道,人已经足不沾地的飘落在三丈之外。

      血芣苢脸黑了一下,丢下手中剩余的一截树枝,拍了拍手,走向前:“你要涉这趟浑水?”

      长生光脚丫子踩在青石板上,袖子裤脚都高高卷起,被小金扑腾得乱糟糟的发髻垂在脑后,毫无形象的大迈步走着,含糊的道:“不一定……”

      “那是为何?”血芣苢负手跟上,慢悠悠的道。

      “无聊。”长生亦没什么诚意的回答,反问道:“你呢?来这忙乎什么?”

      血芣苢冷笑了一声,阴沉沉的道:“改朝换代。”

      长生用冰凉的手搓了搓脸,呵欠连天的道:“有号令武林,一统江湖么?”

      “慢慢来。”血芣苢半真半假的道。

      青石板伸入一片竹林,长生轻拍了一掌,掉下两个青花坛子来,递了一个血芣苢,一边自己先揭开喝了一口:“被你看中那倒霉蛋是谁,白宗?”

      坛子居然没有封口,只蒙着一层薄纱,血芣苢伸手揭去,仰头喝了一口。是酒,极苦的酒,露珠一样的清冷,只是咽下去后,才反上来一阵淡淡竹香。因为酒太苦,这随后的竹香便显得极为甜美,能勾人上瘾一般。血芣苢又喝了一口,缓缓咽下,才道:“白宗主一统魔门五宗,风光无限,何出此言?”

      长生不屑道:“真有这么风光,还能轮到她?别跟我说你高风亮节,学会谦让了。”

      血芣苢眼底露出笑意:“技不如人。”

      长生喝了口酒,望着天边,慨然道:“有人跟我说过,男人,尤其是漂亮的男人,最是会骗人,色令智昏,千万信不得。”

      血芣苢一阵无语的看着她在旁边做派,良久才道:“谁跟你说的?”

      “我娘。”

      “胡扯。”秋玉络会是能说这种话的人?尽瞎掰。

      “不信拉倒。”长生懒得跟他解释。

      晨雾渐渐散去,竹屋已在眼前,想起什么,长生突然八卦兮兮的问道:“芣苢,灵云小子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血芣苢眨了一下眼睛,道:“白月生的。”

      长生挑起眉,血芣苢面不改色的继续道:“那就哪里捡的,这事白宗一手安排的,没人知道。”长生继续挑眉,血芣苢轻声笑起来,勾勾手指道,“附耳过来。”

      一血宗宗主,一大宗师,两人凑一块嘀嘀咕咕的八卦起来,未久,长生拍掌笑起来:“果然如此,了不起的白月,竟还是给她反算了一招。”而后又摇头叹道,“苦命的灵云小子,魔门加静斋,抗得住么?”

      血芣苢淡淡道:“扛不住也得扛,不还有明德老头么。”

      “除非灵云死了,否则明德老头一点指望不上。”长生挥了挥手,没什么同情心的感叹道:“投胎也要看准呀……”

      “明德老头自己不会出来,但无为道宗这么多年经营的势力,够灵云用的了。”

      “正好一个势均力敌,对么?”长生邪气的笑道。

      血芣苢喝了口酒,不置可否。

      说着,已到门前,青瓷笑吟吟的走出来,长生将半空的酒坛子丢给她,转身对血芣苢道:“我不管你们做什么,记住了,灵云回来之前,不许动白月母女。”

      血芣苢转了一下酒坛子:“灵云回来之后呢?”

      “随便,我不管。”

      “木参辰,你的妹妹,死了也可以?”血芣苢似笑非笑的看着长生,仿佛是要看透她一般,阴冷邪魅的脸,这样的表情很讨厌。

      长生皱了下眉,然后笑起来:“我不管。不过,恐怕没这么容易,昨日可不止你们进京来了。”说着心情很好转身进门,口里还跩着词道:“吾醉欲眠卿且去,好走,不送。”

      血芣苢哂然,不以为意的也将酒坛子丢给青瓷:“放着,明日再来喝。”说着,干脆的闪身离去。

      青瓷抱着两个酒坛子摇着头走进屋里,这又是一个麻烦的人。不过,小姐是怎么知道他进京来了的?明明一点情报都没有接到呀。

      长生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躺在热气腾腾的汤池里,如果不是血芣苢来了,赵曦怎么可能会拿解药给她?只等云铭回来,这台戏就可以开唱了,从庙堂到江湖,情仇恩怨,真是台热闹的大戏。云铭的身世,果然跟赵曦所说一样,可现今魔主却还蒙在鼓里,血芣苢明显是想坐等看戏,这样的魔门居然敢挑上赵曦,长生几乎要大笑起来。
      建明帝离京,太子监国,人心思动,这样的戏码,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那看似无为实际却操纵着这一切的太子,到底要做什么呢?凭赵曦的本事,要天下根本无需这般复杂,他就是什么不做,就这么干等着,皇位也铁定掉他头上,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摆下这么大一个局面?赵曦,你想清楚了么?经不起诱惑,画蛇添足,没弄清楚对手就掀底牌,会死得很惨的。

      赵曦,你留下我来,要让我看什么?
      长生古怪的笑起来,你又为什么肯定,我一定会留下来看这乌烟瘴气的一场闹剧?一个女人,总是仰望着另一个女人的背影长大,若心中有大海,又岂会留恋沟渠?那西行记里的僧人,在面对男儿国主托国相求都未曾动摇过,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难度嘛。
      天下,谁又知道天下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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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睁不开眼睛了,爬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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