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个少年,在民国的一生。
“人活着,总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我们将经历许许多多的故事,去完成自己的一生……爱也好,恨也好,欢喜也好,悲伤也好,都是一出戏,一场梦。”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民国 商战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邱翰文 ┃ 配角:邱士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民国少年的传奇一生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932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3 文章积分:272,87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无CP-近代现代-传奇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短篇小说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5468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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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梅

作者:夏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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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酒梅


      无酒无诗情绪,欲梅欲雪天时。 —— 南宋周晋 《清平乐》

      (一)

      茶楼里大凡上了点年纪的先生们大多数都听过这样一桩旧事。
      清末民初的时候,那时候梅城还不叫梅城,犄角旮旯大的小城出了个金光闪闪的探花郎,听说还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任探花郎。要说这探花郎,那真真潘安之气度,蔺相之辩才,被皇上封了个三品的外交差事,可谓前途无量。彼时清廷颓落内忧外患,前有义和团屠杀洋人、□□烧使馆之暴行,后有谭嗣同在菜市口一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之义愤,探花郎虽一腔爱国之心日月可昭,上下奔走,奈何清廷权威逐日低落,大势已去已是不争的事实。
      在茶楼里嬉闹的孩子们听得兴起,便追着问先生后事如何。说书先生嘬了口早梅花瓣渍蜜茶,继续讲道。
      1912年,宣统帝宣布退位,探花郎深感人之命运于历史车轮不过一浮萍,萌生隐退之意。神州大陆硝烟四起,唯早年划出的香港岛在英国治理下尚得一丝太平,在一旧识的帮助下,探花郎移居港岛,和一富家千金小姐结了婚,过了些年又带着妻子儿子回到了梅城,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两人育有一子一女,其女在北上途中溺亡,其子名作邱翰文。
      先生讲到这里,却停下了。童子们急得抓耳挠腮,却也未等来下文,只见他收了茶锞儿和茶水盏,挂上“明日请早”的招牌,长长地叹了口气。

      (二)

      邱翰文一个急步窜上前去,一把夺下父亲正在写的一首《竹枝词》,恼怒道:“父亲,你知道我今日出门都听见了什么!乡亲们都说你是吃软饭的相公,整日就知作那些百无一用的诗词。母亲日夜操劳,替人做缝补活计做家佣的钱,都替你买了这些穷酸玩意儿。”说罢就要撕了那首写到一半的《竹枝词》
      邱父大怒:“不肖子孙,快把我的诗文还来!”
      邱翰文想到母亲三十多岁头上就新增了不少白发,身形也比寻常同龄的妇人要佝偻些,不禁悲从中来,三下五除二,将那上好的宣纸撕得粉碎。
      邱父怒极,举起一旁的戒尺就要打。邱翰文梗着脖子站在一旁,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大声道:“你还抱着往日那点探花郎的荣光不放,家中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你还要逼着母亲去买这些昂贵的纸墨。时移势易,如今这个乱世,诗文抵得上什么用!堂堂七尺男儿不去挣钱养家,整日就只写这些无用玩意儿,你累我母一世,羞也不羞!”
      这时邱母却正巧端着一碗素汤絮絮叨叨地推开门走进来:“家中已无米粮,明日需得去向王管账支些下个月的工钱,方可去再采些。翰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多吃些荤食。”见到这一番景象,她骇了一大跳,手中的滚烫的汤碗一不小心打翻,泼了满身。
      在飘摇的乱世中苦力支撑的家庭,没能熬得过更大的一场劫,在邱母三十五岁的寒冬,梅山医院的病床上,邱母因中风未能及时送医撒手人寰,而家徒四壁的邱父连替她送葬的费用都拿不出来。乡亲们有感日常邱母也算是个富家出身的小姐,平素为人和善,便凑了凑一些银钱总算是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体面下葬了。
      下葬那日,洁白的纸钱混合着大雪,分不清彼此。整个梅城银装素裹,送丧的和尚点了三次火折子才将草堆点燃。邱翰文沉默地跪在母亲身旁,大火吞噬了她美丽的眉眼,空气中焚着绝望的味道。倔强的少年无声无息的流着泪,看着沉默地立在一旁的父亲,心底的恨意和怒火烧得整颗心如同被油煎:
      “母亲若不是担忧去了医院又有开销,她怎会将病情一拖再拖,又怎会早早离世,是你!就是你害死了她……”
      他绝望地大哭,泪水顺着通红的眼眶和双颊不断滚落,像个愤怒的小兽。

      (三)

      邱翰文带着那只装着母亲骨灰的青花白底罐子不知去向。乡亲们都说今年梅城的梅花开得不好,只开了一月有余便匆匆而谢。
      离开家门的邱翰文彷徨不知往何处去,只依稀记得自己曾在门缝中听见父母的对谈,说如今东三省有日本人虎视眈眈,中原有军阀暗斗党派相争,东南沿海也不安稳,唯广州是陈济棠主政,百姓尚得几年太平日子,加之广州离香港近,邱翰文亦是存了份去母亲的出身地拜谒的心思。
      梅城在这乱世更像是世外桃源,既没有饿殍遍地,也没有那游行暴乱,更没有三不五时的军事冲突,邱翰文一路颠簸流离,终于来到了广州,在大东门外的冯祥记做了一名学徒工,过上了每日饮完早茶开工搭棚,学学老棚工们借饮茶之名偷懒,晚五时许收工的惬意日子。邱翰文学了些手艺,却并不满足于此,因冯祥记的老板是广州地方的一个富商,棚铺的主顾大多是些有头脸的人物,他见老板和主顾们在生意场上的光风霁月,左右逢源,心中暗道:若是自己能成为像大老板这般有钱有势的大商人,能和这些上层人物自如往来,便再也不用似父亲那般窝囊,害得母亲无钱治病,死后还要靠乡亲们出钱送丧。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拳头就止不住地握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日,店里来了个客人,因老棚工们都在为欢饮总督来访所需的彩棚而赶工,只剩下后生辈邱翰文看店。那客人生得膀大腰圆,腰间扎一支马鞭,进门就嚷嚷起来:“掌柜的,人呢?都死光啦!”
      “掌柜的出门办事儿去了,您有什么吩咐,和我说就行。”邱翰文微一鞠躬,他身材文弱,因父母均算得上有学识之人,小小年纪气度倒是不卑不亢。
      徐髯客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私下里为日本人做些军火买卖谋取暴利,前些天和道上的人谈好了一笔手榴弹的订单,对方疑心甚重非得让他派亲生儿子去交货款,否则便威胁要取消订单,他哪里舍得。徐髯客和这棚铺的老板是旧识,本想来找其商量一二对策,没想到,一进门便遇到了个和自己儿子长得颇有七八分相似的后生,不如……
      “后生仔,如今世道混乱,人人忙着自保,我看你是个伶俐之人,想必也不甘心窝在这小小的棚铺做一辈子棚工罢?”
      他那双鹰似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邱翰文,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到手的猎物。

      (四)

      “你就是小梅和那清贼的儿子?”坐在雕花紫叶檀木太师椅上首须发花白的老人捻着一串佛珠,闭着眼问道。
      邱翰文叩了三个十足十的响头,方才站起来,低眉敛目地道:“见过姥爷,小子名叫邱翰文,确是邱士诗和贺氏的独子。”
      老人继续转动佛珠,缓缓道:“十六年前,小梅不顾阻拦与那清贼私奔,虽你有我贺家的血缘,可也不算我贺家的人。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罢。”说罢起身就要走。
      邱翰文连忙跪下,连连磕头,额头泛红也不停下,悲戚道:“母亲……她已去了。孙儿此次前来,是想见一见母亲出身之地,并无攀龙附凤之奢求。”
      贺寿年拄拐的手颤了一颤,停下吩咐道:“既如此,王二,你带他在客院安排个住所住几天,看够了就走吧!”
      邱翰文伏地道:“姥爷且慢,孙儿还有一事相求!”
      贺寿年缓缓地转过身子,中气十足地说道:“说。”
      “姥爷菩萨慈心。孙儿因不喜父亲书生做派,南下闯荡,不想年轻无眼识被那奸商算计,落入军火贩卖之事。那奸商叫孙儿拿着一张汇丰的支票前去提货,说是不过是些日用玩意儿,事成后给孙儿些提成。谁想到那货箱中装的竟然是军火榴弹,支票是空头支票,并无足额的钱以兑现,那交货的□□商人发现支票为假后大怒将孙儿扣下,孙儿这才知道,他们竟让孙儿顶了那奸商儿子的身份去做那人质。拿到货后便翻脸不认人,孙儿生死关头只得提了贺家的名号,这才承了那军火贩子的一点宽限之期……若是……若是三天之内拿不到钱……”邱翰文不过十六出头,身形也因长期缺肉食长得分外单薄,此时再是强装坚强,仍是瑟瑟发抖,看上去就像随时能摧折的野草般孱弱。
      贺寿年重新在那雕着鹤行的太师椅上坐下,语调不怒自威:“你既不是贺家人,贺家有什么道理要帮你。”
      邱翰文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肩膀隐隐颤抖,低着头解开随身的一个黑底秀白色梅花的布袋子,拿出一只青釉白底的小罐子,忍哭道:“孙儿此行前来,母亲亦伴随身旁,母亲于我恩情有如海深,如若能让母亲身后回归宗族,想必母亲也是极欣慰的。孙儿深知母亲虽身负不孝,却也日日夜夜挂念姥爷,常和孙儿说起和姥爷的旧事,望姥爷念在和我母亲的一点血缘之情,允我母身后能回宗。”
      贺寿年坐在上首,静默良久,睁眼时有泪光闪烁:“诺。”
      邱翰文仍是眉眼低垂的恭敬模样,只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一行泪来。

      (五)

      如今港租界的人没有几个没听说过贺翰文这个名号,听说是香港高门贺家流失在外的儿子,二十年前方才认祖归宗。然而知晓内情的却说,这贺翰文不过是贺家长女和清朝余孽的私生子,老祖宗本不欲认他,此子却甚有计谋智慧,以军火生意起家,大发了一笔战争财,后洗手上岸转而做些正经的买卖,因胆识过人又有眼光,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控制了香港绝大多数的船运和布匹买卖。又因他不喜别人称他老板名号,黑白两道都得尊称一声贺先生。二十年前,他竟说得动总督出面,老祖宗不好拂了总督的面子,又觉得此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在二十年前允了贺翰文认祖归宗之事,对外只宣称其刚刚认亲。
      说起这贺翰文那真叫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赚起钱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数十年如一致,骇得一些有商业往来的小商贾还没跟他打上交道,就托人认降。新中国成立后,有人说中央要打香港的算盘,因此又一波人逃到了海外,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前期出钱出工不遗余力地替新政府提供贸易航运的便利,继而赢得了新政府的信任,后来便拿下了许多战后基建的工程,这些基建的项目起码能有稳定的回报上百年。
      有人说,香港三十年年轻一辈只出了一个贺翰文。
      许多人亦说,贺翰文是香港最有钱的后生仔。
      而此刻,邱翰文正坐在戏园的包厢里听一出名为《南园记》的折子戏,演的是贫苦书生遇上富家小姐,二人海誓山盟月下私奔的老桥段。他穿着正统的燕尾礼服,一边喝着爱尔兰进口的百利甜酒,一边点燃一支雪茄,熟练地摆出英式上流社会的做派,已和三十年前的孱弱少年判若两人。他叼着雪茄皱了皱眉头,随手打赏了送茶水的小倌一张大钞,乐得小倌连声道谢。这时包房进来了一个衣着时髦的公子哥儿,这公子哥儿是贺家老六,虽辈分要大一轮,年纪却要比贺翰文小一些。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贺家大房二房又有谁需要支些‘应急银两’?”贺翰文头也不抬地问道。近几年贺家因老家主去世,兄弟内斗致门第逐日衰微,时不时地也来打些秋风,但碍于他早年走私军火的名头,毕竟不敢太放肆。
      贺老六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你父亲托人带了话来,说是身体微恙,望你回去见他一面。”顿了顿,有道,“我琢磨你父亲怕不止是‘微恙’吧,他这么多年也不曾托人给你带过话,何必一有‘微恙’就着急让你回去。”
      贺翰文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将酒杯在墙上掷得粉碎,双眼通红道:“我绝不会去见他。”
      贺老六叹了口气,道:“你恨了你父亲这么多年,一直觉得是你父亲的无能让你母亲早死,让你一人漂泊在外无所依靠,可你如今也算上个成功人士,何必还计较这些陈年往事。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回去见一见你父亲,就算是和他吐吐这些年的怨气也好啊。想必他临走前还是想见一见你,因此才托人千难万难地带了话来。”
      贺翰文失魂落魄的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外,颤着双手飞快地将身上地所有钱财都给了一个伸手乞讨的乞丐,那乞丐惊喜得发了狂。贺老六望着他的背影,似乎看见了一个瘦弱无助的少年。

      (六)

      这两日梅城茶楼说书先生的听客可谓爆满,上回刚说到“邱父病危唤邱翰文回家一见”就收摊,众人抓耳挠腮地想知道下文,大清早就来到茶楼占座的占座,打牌的打牌,就等一解下文。先生晌午才姗姗来迟,等得众人甚是不满,扬言如果下文不够吸引人,就要砸了他的招牌,并且一文茶锞也不给。说书先生扇子一打,一副随你给不给爱听不听的模样,众人便安静下来。
      先生缓缓道:
      “邱翰文,不,贺翰文回梅城,心中想的是要让父亲看看他如今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如何风光,如何有钱,他想让父亲认个错,贺翰文将他年幼就外出漂泊多年受得委屈也一并记到了邱士诗的账上,因而穿了最体面的衣服,带了浩浩荡荡的随从和车队,花了一周才回到梅城,此时邱父已是回光返照之时。”
      “父子时隔三十年再见,竟是两方俱无话可说,百般沉默之下,邱父拿出一封当年邱母留下的手信,交到贺翰文的手中,信中邱母坦言和邱父在一起的这些年十分幸福,她觉得儿子性格过于孱弱,在乱世难以自保,便期盼邱父让他出门历练。并期盼邱父和儿子能幸福地一起生活下去,再难也不要分离,因分离之忧、之痛,非常人所能承受。”
      “贺翰文读完手信嚎啕大哭,伏在邱父床前,此时邱父说想出门看一看他和邱母常去的一片梅林,贺翰文扶他坐上洋轿车,邱父惊惶挣扎,在去梅林的途中就咽了气。贺翰文抱着父亲地遗体那是哭得死去活来啊。后来回到香港以后,贺翰文将父亲与母亲同葬一处,这半世纪的闹剧才算落下帷幕。”
      “后来贺翰文搬回了梅城,建了个园子并取名‘诗酒梅’,在梅城大片大片地种植梅花,这才有了梅城的名字和络绎不绝的游人。其后一生都在以其父邱士诗的名义修建学堂、图书馆,一生善名显赫却终身未娶,活到了九十七岁的高龄方才去世。”
      “翰文晚年喜好游山玩水,有许多国画佳作传世,如今一副真迹在佳士得能拍出八位数的天价。其中犹以一副中国故宫博物院的馆藏最为著名,画中有十里梅林,林中一书生,一石凳,书生饮酒高歌,似喜似悲,画上提了两句诗:‘无酒无诗情绪,欲梅欲雪天时’,有人说贺翰文作这幅画是看破名利之虚伪想要脱离万丈红尘,也有人辩称他一生都在经商是入世的智者。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谁也不得而知了。全!剧!终!”
      “这就完啦?那邱翰文怎么突然就浪子回头了?说不通啊!退钱退钱!再不来听了!”底下听众纷纷不满,好些人朝说书摊子砸些瓜子杂果之类的。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有钱的捐点茶锞,没钱的您也当图个乐。”说书先生不为所动。
      窗外,一树梅花静静地飘落,为大地铺上一片雪白。
      至于花下埋葬的是世外的赤子之心,还是俗世的红尘万千,都不过是说书人口中一段茶余饭后的传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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