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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绿萼想不到这事儿竟被玉萱轻轻松松的翻了盘,直到走回了屋,还仿佛做梦似的。
玉萱脱了外衫,懒洋洋的倒在床上。手臂上的伤口还时不时的传来细微刺痛。
这刺痛好似在提醒她,想在侯府立足,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绿萼帮玉萱摘下腕上颈上的首饰,欣喜道:“之前苏嬷嬷吵得凶,奴婢竟忘了她对小姐骂出了这样的话,夫人只掌她的嘴,真算是她的造化了。”
玉萱唇边勾起一丝微笑,人在盛怒之下,往往口不择言,她突然提起这茬,也难怪苏嬷嬷手忙脚乱。
这一仗赢得如此轻松,玉萱到有些喜出望外。这会儿太阳已经下了山,屋中暑热退去,说不出的清爽怡人。玉萱吩咐绿萼将纱窗屉上,又燃了一鼎熏香。
香雾氤氲飘散,消解了身心乏累,玉萱正靠在床上养神,门外又有两个婆子来报,说是三姨娘叫晚膳了。
玉萱不知这里的规矩,便又问绿萼。除了除夕、芒种、端午等节日外,府里各房并不一块用膳,各自吃各自的。而三姨娘这一房人丁单薄,只有玉萱和林氏二人。
绿萼为玉萱简单理了理发髻,披了件衣衫,往林氏的屋子去了。进了门,便见两个婆子正提着食盒进来,见了玉萱,象征性的施了一礼,“三姑娘来了!”
玉萱微一颔首,擦身之际,便又听那婆子嘀咕着,“三姐儿真个打了苏嬷嬷?这下可有她受的!”
“可不是呢,还真是人傻胆大,别说是她了,我看三姨奶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玉萱进了屋,只见林氏坐在炕上,身旁站着一个婆子,二人不知说了什么,林氏正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
林氏一见她,柳眉拧到了一起,怒骂道:“你这臭丫头,还有脸进来?”
玉萱淡然一笑,随手将披帛递给绿萼,“不是姨娘传我来用晚膳么?怎么又怪到我头上来了?”
林氏愤愤的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怎么好端端的又招惹上了苏嬷嬷?她可是太太房里头一等的人,吃过饭,跟我一块儿道歉去。”
玉萱冷笑一声,“这事儿我已和太太说了,确实是苏嬷嬷的不是,太太也罚了她,还巴巴的道什么歉?”
“你哪知道这里的厉害……”林氏急道:“太太是最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她虽罚了苏嬷嬷,心里难免不记恨你……”
玉萱双目一亮,露出一丝玩味,“太太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姨娘这话,我可记下了……”
林氏吓得脸色惨白,支吾道:“你、你、你还想告我的状不成?你个小兔崽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玉萱见她满脸惊恐,忍不住噗嗤一乐,道:“放心吧娘,玉萱再糊涂,这‘远近亲疏’四个字还是分的清。这次的事儿我虽鲁莽了些,那苏嬷嬷也确实口没遮拦,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大太太心里有数,姨娘你不必跟着揪心。”
林氏听她这么一说,稍微放宽了心,又皱眉道:“但愿如此。只是苏嬷嬷终究是大房的人,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玉萱顺势拉住林氏的手,亲昵地靠在她肩上,“娘你放心好了,女儿往日不懂事,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不再让娘操心。”
林氏一听,只觉心头一热。这些年来,这个女儿一向瞧不起自己,母女说不上两句,便不欢而散。林氏虽气她,可女儿到底是自己生的,见她如此不长进,每每暗自垂泪。今见她说出这话,心里竟也不是没算计的,又是激动,又是欣慰,鼻尖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玉萱也眼圈一红,拿了帕子为林氏拭泪,“娘你放心吧,苏嬷嬷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下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只要她不再来找麻烦,女儿也不会再去惹她。”
林氏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娇艳得似春花一般,怜爱的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孩子!唉,只盼着你这次真能诚心悔过,千万忍着些,娘还盼着你能嫁个好人家呢……”林氏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玉萱虽不是她真正女儿,可既然穿到这个身体里,与她的母女情分便是定了。她前翻话都是为了缓和二人关系有意说的,此时却真感到母女连心,也落下两颗泪珠。
“好了好了!”林氏身旁的婆子咧嘴一笑,“我就说姨娘不必忧心,姐儿大了,必是个懂事的!”说着,摆开瓷碗,为二人各盛了一碗荷叶圆子。
这婆子是林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也是府中唯一可靠的人。本姓周,因犯了大太太的姓,府里上下只称她为容妈。林氏生玉萱的时候,身子骨弱,还有些难产,全靠容妈上下操持,林氏心存感激,对她更为倚重。
林氏破涕为笑,吩咐下人摆了小桌,让容妈和绿萼自去吃饭,不必伺候。二人推辞再三,方告谢去了。
玉萱见桌子上摆了酒酿鸡、醉熏鲑鱼、青笋藕片几样小菜,虽算不得丰盛,到也可口。她忙了半日,这会儿真是饿了,不免狼吞虎咽起来。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可慢点,这么大了,还吃没吃像的!”林氏含笑斥着,又拿起丝帕擦她的嘴角。
“怕什么嘛,反正这屋里就我跟娘两个人,别人又瞧不见。”
林氏无奈摇头,“娘是怕你没拘没束的惯了,将来到了婆家……”林氏说到这儿,脸上又布了一层愁云,“娘现在最愁的,就是你的亲事。”
玉萱微一挑眉,她隐隐知道,自己婚事是侯府中的老大难,只是绿萼怕伤她的心,故意避重就轻,也没说的太明白。
林氏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檀木雕花筷子,“下个月初,老爷就回京了。他这次回来,即便没说,怕也是为了你跟二姐儿的婚事……”
想到古人说亲,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要糊里糊涂跟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人过一辈子,玉萱不禁有些头疼,“二姐姐的年纪还排在我前头呢,急什么?”
林氏嗔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可别犯糊涂了!京城的女孩儿,但凡过了十五的,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那玉娆是什么样的人,随便她一开口,满京城的王孙公子排队等着,可你呢?本来你诗文上就出了名的不好,如今又出了这事儿,这可怎么办呢?”
玉萱漫不经心的道:“好啦娘,不嫁就不嫁了,大不了女儿在家陪娘一辈子!”
“说什么傻话!”林氏板了下脸,“我知道你一心想着许家的三公子,你也知道,那许三郎的母亲是大太太的亲妹妹,他们周家在京城中何等的声势富贵,哪能瞧得上咱们呢?”
“许三郎?”玉萱默念一句,这人是谁?原来的自己很钟意他么?
林氏又摇头一叹,敲了敲碗,“快吃吧。等老爷回来了,你的婚事他自有主意,切记少去招惹大房的人,你也知道,这府上大小的事儿,侯爷多半还是听她的。”
“知道啦知道啦!”玉萱一边笑着,又夹了两个圆心面果子递到林氏嘴边,“娘快吃饭吧,若饿坏了,才真真女儿的罪过了呢!”
“你啊你!”林氏无奈一笑,一口吃下,只觉清凉凉又甜丝丝的,这几日的忧烦愁苦,仿佛也都随着这丝甜意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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