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嫡

作者:小东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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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7忧思量(上)


      也是微雨亭,新柳吐嫩的好时节,她约柳氏入宫,在亭边细谈。边有一池水,淡水幽幽。她二人站亭中,影子映入池中,池水被风吹皱,影儿也皱了。
      柳婉儿很弱势,但是沅溪却很怕她,说不上来为什么。

      柳婉儿望着她的时候,眼中夹含了恐惧,仿佛她要欺负她似的。
      沅溪说话颤颤的:“你……莫怕,我只是同你说说话。”她竟还小心翼翼地“安慰”柳婉儿。
      沅溪从不以公主身份压人,但柳婉儿那种惊惶的、微微颤抖的眼神,让她惊骇地以为,自己是否在某个不经意间“仗势欺人”了一番?

      后来她才懂,柳婉儿那种眼神,柔弱,时不时哀伤惊惧,才是男人喜欢的。元朗大概也是沉溺在这样的眼神中……被摄了魂。
      他想保护一个人,那必是柳婉儿这般柔柔弱弱的,而非沅溪那样。
      沅溪能自己保护自己。
      所以他便不要她了。

      沅溪忘记当初自己与柳婉儿说些什么了,她实在记不得,但想来无非是些理劝柳婉儿退让、顾全大局的话。
      她确切地记得,她说话注意分寸,绝没有逼迫柳婉儿……而河东柳家的女儿,那个柔柔弱弱、见惯宅斗心计的柳婉儿,却投了水。
      沅溪连反应都未及,柳婉儿已在池中呛了好几口,待被火急赶到的元朗救起来时,她已奄奄一息……

      时至今日,沅溪仍记得当初元朗看她的眼神,不解,疑惑,失望中甚至带了丝怨恨……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呀!
      柳氏倒在元朗怀中,睁眼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公主殿下,你为何要推我入水?

      沅溪怔怔道:“没——我没……”
      她自幼长在深宫,初懂事时,父皇便无后妃皇后,也无其他子嗣,父皇只待她一个好。因此,那些后宫内宅的谋略勾斗,她当真是从未经历过。
      她只不懂,为何柳婉儿要信口雌黄,非说是她推自己入水?

      她没再管顾柳婉儿,只觉得哀伤至极,低头一个人独苦。但这独自愣怔的瞬间,也被人打断。
      ——沅溪忽然觉得脖间冰冷,待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元朗架刀搁她脖子上,眼中的冰寒更胜刀光。

      一瞬间,心便凉了。
      她年少,情窦初开,不太通人世间那种奇妙、会怦然心动的感情,但元朗如此举动,元朗的眼神,教她心寒。

      她蓦然低头,双手绞着衣摆,慌措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元朗抱起柳婉儿,转身离去。

      之后……便再没有之后了。
      红烛罗帐,鸳鸯成双,再没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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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落水,听说柳婉儿掉了个孩子,其时孩子已在腹中,但未婚有孕,确实不光彩,故此没公开,诸人不知。
      她后来知道了,想想更会害怕,元朗会怪她吗?
      毕竟,在元朗的意识里,是她将柳婉儿推下水的,孩子的事,也该算在她头上。

      “你知我当时有多恨你——”沅溪毫不胆怯地与元朗对视:“我知道,你也恨我。但是,不管你信或不信,我要告诉你,你家夫人,我当初没碰她一根手指头。她落水一事,与我今日落水,如出一辙。”
      沅溪折身,从案上抓起一柄小匕首,拔出,又走到元朗面前,她一狠心,将匕首插在元朗肩上。那匕首尚在摇坠,可见插得并不深。
      她沉声:“你滚吧。”

      “滚出朕的重华殿,滚出朕的眼皮子。朕与你,从此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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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侯起身,望着女帝的背影,眼神复杂。
      踏出这重华殿,两人之间,又是一场逐离。
      “两不相欠”的意思,也是,两不相干。

      “等等,”女帝忽然喊住他,“元朗——”
      永安侯站住。

      沅溪从御前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托盘,走至元朗跟前,将托盘中的衣物小心取出,仔细展开……
      而后,直面掼在元朗身上!

      元朗微惊,却见那衣裳正是皇帝寿宴时,自己府里夫人呈的贺礼,他登时便明白了女帝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跪地谒道:
      “微臣惶恐——臣待内子领罪,臣……”

      沅溪不耐烦地打断:“朕没那么小的心眼儿!”她走近元朗,捏起舞衣一角,往他眼前凑:“元朗,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家夫人送朕的贺礼,她讽朕是舞女,故此赠这舞衣,这等气量,成不了大事,朕不与她计较——你仔细瞧着,这舞衣萃了毒,人穿之,毒入骨髓,神仙难救!她柳婉儿敢弑君!这等车裂灭族大罪,你兜着?”
      她笑起来——
      “元朗,朕不计较,今日你出了重华殿,尊夫人弑君之事,朕权当做了个梦,往后半字不会提!朕够不够意思?君臣之谊,到此为止,望你好自为之!”

      沅溪转身,眼角眉梢都转着笑。
      她缓步走向她的王座,像一个真正的皇帝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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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婉儿知道元朗心情并不好,因此乖乖地闭嘴陪着。实在等得焦了,她才凑着试探道:“侯爷,吃杯茶吧?妾身去沏?”
      “不忙。”元朗终于注意了她。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弧度,似笑非笑……

      柳婉儿最怕他这样,侯爷闷不吭声的时候,最可怕。
      “侯爷……”她绞着帕子……

      “婉儿,你又惹事了。”他并未大动肝火,只是,这沉声的模样,更像光火了。
      柳婉儿一颤,眉毛跳了跳:“侯……侯爷,您说什么呢……妾身……听不大懂……”
      “婉儿,我哪里对你不住?我们元家上下,可有对不住你?”元朗不走直路,爱绕弯子,说话令人摸不着头脑。
      “侯爷……莫这样说,元家,是我的夫家呀!”柳婉儿哭道:“是我对不住侯爷,是我对不住侯爷!”
      她吓得“噔”一声跪下来。

      元朗去扶她:“婉儿,从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过去便过去了,怪你也无用。如果我从未原谅你,当初也不会娶你……”
      还未等元朗把话说完,柳婉儿有些急不可耐,试探道:“真的?侯爷真不怪婉儿啦?”
      元朗点头。
      柳婉儿激动地溢出了泪水,她一边笑,一边去抹泪:“太……太好啦侯爷……咱们以后便可以好好过日子……侯爷放下了就好!妾身就放心了!”
      但……
      她的笑容渐渐凝固。
      元朗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人!

      她抹去泪水,紧张地收整下妆容,才敢抬头看元朗:“侯爷……我……”
      果然,元朗面上无笑。他心里仍藏着事。

      元朗抽身,将一只半人长的木制匣子拿到柳婉儿跟前,打开,说道:“婉儿,这舞衣我给取回来了……你……差点害了整个永安侯府!险些,连丞相府的内眷都要被你连累!”
      柳婉儿一看匣中竟是这东西,登时吓得半瘫下,面色青白,连跪连叩:“侯爷……侯爷饶命!这……她……她都发现啦?”

      见柳婉儿这副神色,不用再问,他便知道此事铁是真的。
      “婉儿,谁出的主意?”
      “妾……妾身……不、不是妾身想的……是……是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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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朗走后好许久,柳婉儿仍惊魂未定,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青檀去扶时,柳婉儿一个不定神瘫软在青檀怀里。

      青檀惊道:“夫人,您怎样?您不要吓奴婢呀!”
      柳婉儿扶着额:“别慌,我……头晕些,没旁的事。就是……就是方才侯爷,可把我吓死啦!”
      青檀不停地拍着柳氏背部,为她镇定安神:“夫人怕甚么,侯爷知道那件舞衣的事……还不是没能把夫人怎样!夫人这回更可以安心,您把浣衣局的那丫头供了出来,这不,侯爷亲自去找她算账了!这事啊,有咱侯爷兜着,夫人不用再烦神!说到底,侯爷再气夫人,皇帝面前,还是会为夫人开脱的,毕竟,夫人与侯爷是夫妻,拴在一处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侯爷一定会护着夫人的!”

      柳婉儿神色渐渐舒缓,不再那么害怕紧张了。青檀那丫头说得很有道理,侯爷心里有她,才会那么护着她。
      舞衣萃毒那事……往大了说,“弑君”这罪名非给她冠上,她也只能兜起来,事态有多严重,她懂呀!但是,因为夫君势大,那女皇帝也得给永安侯脸面,这事竟这样压下来了,轻巧巧地被她给避过了!
      虽说侯爷临走时也撂了重话,回头再找她算账。但瞧侯爷那样儿,她只消说上两句软话,求求侯爷,估计侯爷便舍不得了。

      毕竟……
      侯爷竟说,当初那事,他都不再追究,亦从未记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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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檀,你听到了么,刚才侯爷说,当初……我骗了他,那事他早原谅我了!哈哈!他早原谅我了!侯爷这般大量,我却还在那儿胡思乱想!”
      柳婉儿兴奋地抓着青檀的手,不停地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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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那件事,是她永远的心结。
      她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能得到元朗,嫁作他的妻子,她的手段并不磊落。
      可是没办法呀,爱之深,才会这样无所顾忌,不择手段。
      要不然,她凭什么与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争?

      她是河东柳家的女儿,庶女。
      这两个字打她出生起就成了她的身份,——一个庶出之女,这身份决定着她在府中的吃穿用度、她嫁人的门第、她日后在夫家的地位……
      也决定着她的野心。
      她要高攀。
      必须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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