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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偕老
穆扶风只觉得今夜的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白司棋呢？他想了很多次，大概是从他把她带回府上，坐在一旁看她喝菜汤时像只温驯的小猫开始就让他心生悸动，他想保护这个瘦弱可怜的女孩。后来她跟在他身侧，他练剑时她安静的看着，他吃饭时她默默陪着，这样的日子让他觉得好温馨，就像寻常人家般，有个喜欢的人陪伴在身旁，如斯足矣。
穆扶风身旁也是有侍女的，自从白司棋进府后，他就把其他侍女调去偏院。他的副将李晋调侃道：“自从在荆南捡了个宝贝侍女后，将军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李晋想了想笑嘻嘻道：“以前吧，将军都是要在校场操练到戌时才离开，将士们只得跟着将军挨饿到那个点才回去。这一年来将军变了，一到申时便急急忙忙的往府上赶，您瞧，可不是不一样了嘛！“
穆扶风默了默，突然伸出手往他脑袋上一拍说道：“你小子，可不是在婉转的说我训练得太晚让你们饿肚子了。”
“哈哈哈，将军饶命。”
他想了想，确实如此。他总想着要赶回去陪她一起吃晚饭，虽说每次都是他硬拉着她坐下一起吃，可是两人独处的时光却是他一天最幸福的时刻，不管再累，只要她陪着，他就觉得安心。
只是自活了二十年，除了身旁的侍女他从未接触过其他女人，更无从知晓白司棋对他的心意。若是她只当他是主子才顺从的陪在他身旁呢？穆扶风十分揪心的想着，他是不会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可是心里却十分难过。
好在……好在今夜他的棋儿终于亲口说出她喜欢他了。
“扶风。”她轻轻唤他的名，而后抿唇娇羞地看着他，颊边飘上两朵红霞。
“嗯……”他低头望着她漆黑透光的明眸，柔声问道：“棋儿想说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在荆南捡了我，谢谢你这一年来对我所做的一切，真好。”她把头轻靠在他肩上，勾唇道：“这一年我很快乐，你让我不再孤单、彷徨。”
“棋儿，你曾说过你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那今夜就当做你的生辰可好。”他揽着她的腰肢，宽大的手掌轻抚她的发丝说道。
白司棋抬眼看他，只见他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中秋节，多好的日子。以后每年的中秋都有我陪着棋儿，棋儿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孤单。这样美好的日子当做棋儿的生辰好吗？”
似有清泪从颊边落下，“好……”她眨了眨微涩的眼睛，扑入他怀里久久不愿离开。
隐约间，她听到他轻声叹息：“如果再早些遇见你该多好。”
那一夜，烟花徇烂，人声鼎沸。他们如同寻常人家的年轻男女般在垂榕下的老翁那买了红牌子，写上各自的名字，然后对着楚阳河许愿。
穆扶风说：“人人都往树梢上挂，满树的牌子密密麻麻怎么能知哪个是自己的。不如我们挂在特别的地方吧。”
“哪儿特别呢？”她疑惑道。
“小时候我最爱来这里玩，这棵树我爬了不下百八遍。”他拉着她转了个圈，在一处粗壮的枝干前停了下来，说道：“这枝干夹缝处是个空心，我们把牌子挂这吧。”
“啊？”她一愣，他已经拿出她手中的牌子，把写有两人名字的牌子用红绳绕了个圈，伸手探入枝干夹缝，摸索了一会笑道：“挂好了。”
只见不起眼的夹缝处正好能看见两只相互缠绕的红牌子在空中微微摇晃。不用在满树的牌子中寻找属于他们的，在这让人忽视的地方，却只属于他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挂着。
白司棋抬头看向他，嫣然一笑问道：“方才你许了什么心愿？”
他的心愿……保家卫国，守护齐楚的一寸一土，这样他的棋儿也能在他的守护下幸福安稳的过生活。
眼底映着她满是期待的脸，美目流盼、清婉如月。穆扶风直觉心又开始微微悸动，蓦然伸手拉她入怀里，在她额间印下轻轻一吻，哑声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唔，好吧，那我也不说。”她闭上眼感受他唇间的温热，勾唇道。
……
时隔两世，往事历历在目。也许是那时幸福得太深刻了，让她还感觉是昨日发生的一般。
白司棋绕着树转了一圈，找到了那时候穆扶风带她看的地方，她伸手探入小夹缝里摸了摸，里头空荡荡的，恍然才想起她已经重生了、这个时候穆扶风才十七岁、这一世穆扶风也不会在荆南捡到她……
那时她许的心愿是有朝一日摆脱十三阁，就算隐姓埋名活着清苦的日子也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她笑了笑，失落中带着些微庆幸。虽然前世不如人愿，可今生一定不会了。
等了许久，萧业承还未来，人这么多想来是走散了。也罢，回去吧。这样的日子独自一人在曾经熟悉的地方更显得孤单。她抬步正想离开，隔着人群却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里，安静地看着前方的榕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扶风。”她慢慢朝他走，大声地叫唤他。
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叫唤他，穆扶风顺着嘈杂的人群看去，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卖力拨开人群朝他而来。他眉头微挑带着一丝讶然，实没想到在这也能遇上这丫头。
“真的是你。”她攥住他的袖子，水雾迷蒙了她的双眼。
“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呢。”穆扶风捧住她的脸，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她的眼睛。他可是最见不得女人哭了，本来遇上这丫头，还想呛她两句，话还未说倒先哭上了。
她吸了吸鼻子道：“穆扶风，你这个大骗子，怎么现在才来。”怎么现在才来陪我，不是说好以后每年的中秋都陪在我身边吗，可是之前的三年里，他都在躲着她。
被责问的人一脸发懵，郁闷道：“我好像没和你约定什么吧。”这么一说，眼前的人儿哭得更厉害了，他连忙手足无措地哄道：“好好好，别哭了，我带你去个安静点的地方。”在人群中哭成这样，旁人还以为他怎么她了。
边上人们开始纷纷侧目，他憋红着脸低嚷道：“看什么看，这是我妹妹。”
坐在桥边岸堤上，她终于平静了下来，低着头默然不语。
穆扶风叹了口气问道：“坏丫头，你是不是迷路了或者和人走散了？”
等了一会，她依旧不语。他又叹了口气从岸堤上站了起来。这时她才有了反应，迅速拉住他的衣摆抬头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小巧的下颔微微抬起，一双明眸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小嘴微张露出隐隐约约的两颗小门牙。穆扶风脑中竟浮出‘可爱’这个词来。想到这，他飞快地摇摇头，心道：这丫头怎么能和这个词沾边呢。
“我打算去买点小玩意儿逗你说话呢。”他重新坐回她身旁。
“就坐在边上陪我吧。”她垂下眸说道。
“嗯。”他看她恬静的侧颜，竟不忍拒绝。
此处远离了人潮，高高的桥墩遮住了远处投来的灯火，只留一轮圆月挂在枝梢。两人脸庞隐在暗处，穆扶风看不清她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而她也看不见他眼底的淡淡柔意。
一阵凉风拂过，她轻轻瑟缩一下，他适时开口：“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独自在外头不安全。”
“你呢，今夜怎么会在这儿。”她反问他。
说起这个，穆扶风勾唇道：“城东卖馄饨摊子的小娃娃贪玩在那儿和家人走丢了，我刚巧路过见他在哭便送他回去，走到半路却说他把荷包弄丢了非要回来找，我就先送他回去又沿途回来找找。”
闻言，白司棋笑了起来。原来年少时的穆扶风便是这样热心的人，能看到他的少时模样真好。
见她在笑，他轻拍她的头佯怒道：“你还笑，遇见你到把这事给忘了，眼下过了这么久估摸着也找不到了。”他叹了口气道：“算了，明日再买个新的送去。”
“穆扶风，陪我去放河灯可好。”
“我、我才不去。”他难为情道：“大男儿不该把心思放在这些玩乐上，今晚耽误了许久，我还得回去打木桩。”
白司棋一时气刹，万万没想到原来年少的穆扶风脑筋这么拧巴，看来当初为了讨她欢心花了不少心思。
她撅起嘴拉住他的手臂晃呀晃：“走嘛，不去我就哭了哦！”她作势就要落泪。
“别别别……陪你去就是。”他连忙道。
她露出狡黠的笑容，伸出手道：“荷包。”
穆扶风老老实实的把腰间的荷包解下交给她。
河岸人少了许多，只余一双双有情人在树下依偎着浓情蜜意。他红着脸跟在她身后，不自在地左顾右盼。
白司棋却十分愉悦，走道摊子前道：“来一只粉色的花灯和蓝色的花灯。”
“哎，小姐拿好了。”小贩子递给她两只花灯，她递了一只给穆扶风。
“我也要放？”他愣了下，接了过来。
“当然啦，中秋赏月放河灯，月亮方才赏过了就剩放河灯啦。”她点燃引子蹲在岸边冲他娇声唤道：“快点儿。”
“好吧……”他喃喃道，学着她蹲在岸边。她数一二三，两人一起放走了河灯。
穆扶风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楚阳河边放河灯，感觉有些奇妙，不自禁地笑容已经挂在了唇边，他回头看向身边的人，却发现白司棋正歪着头笑盈盈地看他，眼睛亮得出奇像天上的月亮。
他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掩唇轻咳一声道：“好了，河灯放完了，我送你回去。”
“等等。”
“又怎么了？”
“还有件事没做。”
“……”
她拽着他到垂榕边的老翁面前道：“买两红牌子。”
老翁眼皮都不抬一下慢悠悠道：“四两银子。”
他掏了掏荷包递了过去换回了两牌子。白司棋拿起笔写上了她的名字，又催促他快点写。
“许个愿吧。”她说着闭上眼虔诚地许愿。
他看了她一眼，也闭上眼许了心愿。
今生，定要与眼前的人白头偕老，她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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