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往事如梦
永安十年初春大雪刚化，整个荆南白茫茫一片，冷得刺骨发寒。
一支整齐有序的玄衣铁甲队伍从城门口进入，为首的少年鲜衣怒马气势轩昂。
马蹄轻缓的向前走着，周围百姓都让开了道。他们敬畏的满怀感激的对面前经过的队伍俯首。若不是有穆家军不眠不夜征战南魏收复十余座城，老百姓将永无宁日。
突然从边上窜出了一个黑影挡在了他面前，黑马受了惊举起马蹄嘶鸣一声。
少年紧紧拉住缰绳往边上一偏，马蹄子从黑影边上堪堪踏过，他心有余悸地看去，只见黑影是个人，穿着褴褛破洞的麻衣，脸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小乞丐怀里抱着一只碗，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惊慌地看着他发抖。
他轻哈一口气，开口道：“你……”才刚一开口，只见地上跪坐着的小乞丐便昏过去。
少年惊愕不已，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心想：若是不救她，不消一个时辰她会生生冻死。
“李晋把她带上马。”
“是，将军。”
这是穆扶风和白司棋的第一次见面。
白司棋动了动有着发麻的手指，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绘着彩色琉璃的房顶和暗红的房梁，这种中原和边境融合的屋顶极具荆南特色。
她的怀里抱着一只暖炉，盖着厚厚的棉被十分温暖。
“呃……”她使了点力想要爬起来。
“你醒了？起来喝口热汤吧。”屋里竟然有人，她看去说话的人是个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姿，眉间英气逼人，此刻手里端着一只瓷碗，挂着温柔的笑意站在她面前。
她舔了舔发肝的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白净清丽的面容，眉似柳黛，一双杏眸漆黑深邃，小嘴微微张着隐隐露出淡粉的软舌，穆扶风看着她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刚睡醒的小猫。
她接过他手里的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他轻声道：“慢些喝，小心烫。”她已经顾不得了，一股温热的暖流流进腹腔，她轻轻抖了抖露出满足的笑容。
穆扶风抚了抚她的发顶说道：“眼下战事刚刚消停，粮食短缺只有菜汤让你喝。”
她抿唇摇了摇头，哑声道：“好喝。”
穆扶风笑了起来，想起刚回府时他让穆文打了一盆水替她洗脸，不一会儿听见了穆文的叫声：“将军，这是个女的！”
他倒是有些意外，原先以为捡了个小男孩，若是没地方去到可以在他身边当个小厮，不曾想竟是个女孩儿。
他问道：“你怎么会突然闯到我的队伍前？”
“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本想去馆子里讨些剩菜却被赶了出来，他们拿着棍子追着我，我一时慌张才闯进去。”
“原来是这样。”他道：“你别担心，若是你无处可去以后便跟着我吧，总不会饿着你的。”他拍拍胸脯保证道。
“谢谢小将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南将军穆扶风出征南魏，收复十余城，使百姓免于流离失所功不可没。今封镇南将军穆扶风为武宁大将军，赐西市武宁将军府一座，钦此！
“棋儿，你快看。圣上封我为武宁将军。”他一进门对着白司棋摇了摇手上明黄的圣旨，笑得一脸得意。
白司棋在书房拿着掸子清扫书架上的灰尘，闻言也笑了起来：“恭喜将军了。”
“你要怎么恭喜我？”
她想了想道：“将军想如何？”
“陪我上山看花去。”他拉着她往外跑去。
山上桃花正盛，他拉着她穿梭在花海中，带她站在山巅说道：“司棋，待齐楚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我便带你在这里建一处小庐住下，闲时看看花种种田可好？”
她轻笑起来：“将军还有这等兴趣。”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有兴趣。”
“好，我答应你。”真希望这天快些到来，她想。
……
八月十五是白司棋的生辰，这是穆扶风替她选的日子。她曾说过她从小就是个孤儿，自记事起就是在街边长大，一个老乞丐收养了她，两人相依为命活下来。遇见他那年荆南大寒，老乞丐冻死在路边，她侥幸苟活下来等来了他。
穆扶风揽住她，对她说道：“从今以后你的生辰就是八月十五了，因为中秋是团圆的日子，我穆扶风发誓定让棋儿从此不再孤苦无依颠沛流离，我要让棋儿过上幸福的日子。”
她曾沉迷在他的誓言里，天真的想着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她想抛开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任务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可是世事都不会如人所愿。
生辰前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悄悄来到她屋前。
“司棋，阁主交由你的任务为何迟迟不去完成？”冷艳地声音像一把刺刀深深扎进白司棋心里，揭开了她想极力挽留的美好幻想，露出里头丑陋的伤疤。对啊，待在穆扶风身边太温暖，让她幸福得想要忘却自己的身份。她，是十三阁的杀手啊，她的目的就是使毒杀了穆扶风。
“入画，我……做不到。”她低下头道。
“做不到？”陈入画看着她，像在看怪物一般，她冷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穆扶风。”
白司棋沉默不语，那样温暖的人怎么可能不爱。
空中传来清冷的笑声，像在嘲讽她一般。紧接着耳畔响起清脆的掌声。白司棋偏过头去，抬手擦拭了下嘴角的血迹。
陈入画手掌微抖，她深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才开口淡声道：“白司棋，你不要忘了玉琴的下场。”
萧玉琴，身为十三阁的杀手，阁主最宠爱的属下。却爱上了一个平淡无奇的书生，甚至妄想和书生逃离十三阁的掌控。
“那一天，你我可都在现场。阁主排了三十六煞围剿南山，萧玉琴在崖边中了三十六刀，刀刀剐肉，血流了一地……”陈入画眼里含泪冷冷说道。
白司棋哽咽出声，那天是她永生难忘的日子。三十六煞如同地狱恶鬼般在南山穿梭潜行，她多么希望萧玉琴能逃出去，可是追至山顶，她还是发现了萧玉琴一身素衣的身影，在疾风呼啸的长崖上，她手持长剑站在一个文弱书生面前与她们对峙着。
“玉琴，不要执迷不悟。”白司棋说道。
“不，你们不懂。我再也不想过那种冰冷黑暗的生活了。”她笑得异常灿烂。
“你疯了吗？阁主不会放过你的。”陈入画咬唇道。
“我要放手一搏，我要摆脱十三阁的身份。阁主对我有恩我无以为报，但我真的不想再当杀手了。司棋，入画你们若是遇到命中的那人，你们也会如此。”
“你真的疯了！”白司棋摇摇头道。
空中传来阴冷地声音：“玉琴，你好大的胆子。”语气虽淡，在场之人皆感到一阵发寒。
众人跪地：“阁主。”
一道黑影站在树下，脸上带着银色面具，露在外头的面容冷峻薄情。
“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身后的男人杀了！本座就不计前嫌，你依旧是我十三阁的第一杀手。”
萧玉琴摇头：“多谢阁主抬爱，但玉琴心意已决，若是不能与钟郎远走高飞，玉琴宁愿一死。”
“既然如此，那休怪本座不念旧情了。”他薄唇轻勾，淡淡一摆手，身后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饶是再厉害的高手也抵挡不住三十六煞的天罗地网。萧玉琴倒下前，嘴角是解脱的笑意。
“饶了我，饶了我！”书生跪在地上哭嚎道：“是她缠着我，不关我的事啊！”
“哈哈哈……玉琴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在一起的情郎？真傻，哈哈哈……”阁主笑了起来，轻轻吐出几个字：“给我千刀万剐。”
耳侧响起书生绝望的哀嚎。
萧玉琴说过，等她们遇上了那个人，她们也会如此。如今她遇上了，突然明白了萧玉琴当年的想法。
“司棋，万万不可再像玉琴那样。你要知道你的下场会比她还惨，你爱上的可是阁主想要杀的人呐！”
“入画，别说了。”白司棋垂下眼眸道。
“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帮你！”陈入画说道。
“不要，你若动他，我必拼死相护。”白司棋抬起眼坚定道。
陈入画陷入沉默，半晌她失笑道：“可笑，你们这些傻子，痴人做梦……”她飞身消失在夜色中。
十三阁不会放过她的，白司棋自嘲地笑着，起初她只是想潜进将军府当个丫鬟，可是穆扶风对她太好了。阁主说道：“这是好事，他爱上你必然不会对你设防，你且先在将军府等我命令。”
当年她笑玉琴太傻，如今自己何尝不是。有时候她总会想穆扶风为何会爱上她，他那么好的人适合美好的女子，而不是她这样活在黑暗里的人。
穆扶风站在院子外头，手里提着一盏孔明灯久久不能回神。他把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原来她竟然是十三阁的杀手，原来她不是偶然被他救下，她待在他身边是有目的的，她……要杀了自己。
夜风吹得他身子发冷，他踉跄着离开了这里。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