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Come back

　　They said, Chivalry is dead.

　　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那是因为他们还没见过我爸爸。

　　虽然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做错过一些事情，我爸又是那种不撞南墙终不悔的类型，所以还混了段时间的□□，跟着的BOSS是我打死也没想到的泽田叔叔。

　　泽田叔叔这人的一生非常具有传奇性。
　　咳，好像用了说死人的口吻，真是不好意思。

　　他怎么说，有一副非常具有欺骗性的外貌，温柔得不像是个黑手党。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是彭格列家族的BOSS，也就是说是我爹的顶头上司。
　　我才懂事那会知道这事，就一句“我勒个去”把我爸吓坏了。非常机智的我，又奶声奶气地喊爹地、爹地，人家要吃糖，给蒙混过去了。

　　你们懂我的心情吗？
　　我那不可一世，叼得不得了，恨不得拿下巴看人的爹，竟然还能有个顶头BOSS，我都怀疑我那可怜的小PP挨的打都是白挨了！
　　啧。

　　不过在我看来，我爹地、我爸比、我父亲这“憋屈”的生活很快迎来了终结。彭格列家族经费不足，被隔壁家的剧组天凉王破了，这群人大部分都回了日本，还都生活的不错，包括我爹地！

　　我爸回到土生土长的并盛，继续他的风纪财团，混得风生水起。感谢我爸，我从小衣食无忧，物质上面从来不缺。
　　精神上面，我觉得我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苛待。

　　从小在我爸的“家暴”下，咳咳，为什么是打引号的呢，因为我爹觉得他是在锻炼我高洁坚毅的品质，养成我干练强健的身手，培养我作为人独立活在这世上的绝对能力！而我呢，在不断地挨揍中，并没有能反揍我爸，对习武打架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

　　我喜欢唱歌！我喜欢跳舞！我喜欢画画！我喜欢文学！
　　我喜欢关于艺术的一切东西！
　　和我爸没关的一切，文艺的、脆弱的东西！

　　我爸说我没出息。

　　还听说他和草壁叔叔小声商量说，“小筝这孩子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就是心不在此。”
　　对此我轻哼一声，学校里的老师说啦，家长总觉得自己家的孩子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苗子，就是不用心。不用心顶个蛋的用，照样没出息。

　　所以我一直觉得，在练武上面，我是木有出路的。而且我好好一个女娃，为啥要整天打打杀杀？我现在已经能追杀隔壁泽田叔叔家的小孩十条街，欺负到他看着我就哭！在山本叔叔的道场里面把只要是未成年的小孩都揍趴在地。爸爸啊，你造不造，你宝贝女儿已经彻底成为了另一个地头蛇，□□！马上要步你后尘了！

　　呜呜呜，我不要……不，重来。呜呜呜，人家不要！人家的真爱是画画，唱歌，跳舞！还有一个是啥来着，对！文学！

　　可惜我爸爸从来不听我的。
　　就像我之前说的，他不可一世，恨不得拿鼻孔看人，是我心中一等一的英雄。
　　但是英雄从来不会听小人物的想法。

　　迫于我爸的威慑力，我还是每日去道场，接受各种武术培训，还有一些家教来给我上课，为我将来接手风纪财团打下坚实基础。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我家，武力值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既没钱，又没武力的我，度过了我惨淡的小小地头蛇同年，迎来了我的花季——地头蛇成长型。
　　此时泽田家的小孩已经彻底不愿意和我打照面了。
　　对此我也很伤心，可是我也没办法，因为他实在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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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我已经被我爸的思想同化，我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
　　我喜欢的唱歌、画画、跳舞和文学呢？

　　不知道是作为兴趣爱好，还是作为习武的交换，我爸爸给我安排了一些兴趣班，可是由于我每天的习武任务和课业任务太重，不得不放弃了一些，现在就一三五晚上学学画画，二四六晚上学学钢琴。
　　兴趣班的老师对我那个“英俊潇洒”就是有点点冷的爸很感兴趣，和他说，小筝这个孩子在画画上面的天赋很高，将来会有很大造诣的。

　　不知道这句话中的那句引爆了我爸，之后画画就没去上了，一三五就在家里自我练习，说白了，就是瞎特么乱画！
　　啊啊啊！！爸爸真讨厌！就这么点时间都要剥夺！

　　不过那个时候我要准备中考……不这是其次，主要是那个时候我要作为山本叔叔道场的少年组代表，出国参加比赛，顺带中个考。所以我渐渐就放下了兴趣班的事情，……无能的我真的已经彻底在爸爸的强权政策之下毫无反抗之力了吗？

　　大赛结果，第一名毫无疑问。
　　对手是很强啦，不过没山本叔叔厉害，不是我自夸，少年组真心不够看。

　　不过同理参加钢琴比赛，我就不会这么沉着冷静了。

　　当天是我爸爸送我去比赛的，还有草壁叔叔。
　　我穿着礼服，最后复习一遍谱子。音乐自然而然在我脑袋里面播放了出来，正在途中，草壁叔叔的手机响了，铃声整个车子里面都听得清清楚楚，竟然是并盛的校歌啊我勒个去！

　　发誓，真的是并盛的校歌。
　　曲子响了大概十几秒，草壁叔叔按掉了。他有些抱歉地说：“小筝，真不好意打扰你读谱了。”
　　我说：“没事的草壁叔叔。”

　　话音还没落，这铃声又响起来了！再次插播进我脑内的钢琴曲中！
　　草壁叔叔又一次按掉了，这次还转成了静音模式。

　　他又很抱歉地对我说：“抱歉啊小筝，叔叔没带蓝牙耳机。不过这次转成静音了，你安心看谱吧。”

　　我继续哼我的铺子，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并盛校歌……
　　妈的！真他妈洗脑啊！！！

　　并盛校歌还可以和小丑的晨歌无缝对接啊！
　　无缝对接之后更洗脑啊！
　　都特么什么鬼啊！！！

　　赛场上我满脑子都是这段音乐，虽然手指的记忆也很强大，可是有几个音我的节拍不对，并且情感无法带入。
　　就这样，音乐比赛我只拿了个参与奖。

　　我面无表情地从赛场里面走出来，扬起脸，就像我爸一样用鼻孔看人。
　　回房间之后，我抱着被子痛哭一晚，发誓我一定、一定要拿到奖项！我所付出的努力，不是打水漂的！就像我爸说的，我们家的孩子，不能如此没有骨气！

　　第二天我的眼睛像个桃核，我顶着桃核眼去参加开学仪式。
　　是的，我升入高中了。
　　中考成绩不再冗述，我爸认为在哪里上都是上，他母校并盛就挺好。
　　——反正会请家庭教师。

　　我也觉得哪里上学都是上，并盛的考勤还管得松，我以后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练琴，多棒！

　　于是高中的时候我开启了我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段地狱模式。
　　上学，练武，练琴。在中间无限循环，就连我一直欺负的泽田家的小子都敢在我面前晃悠了，因为我现在没时间整治他。

　　草壁叔叔还抽空关心我说，小筝是不是太用功了，身体跟不跟得上？

　　我表示，小意思，小时候被扔去森林锻炼可不是白去的。

　　草壁叔叔：……

　　不知道他是无语我还是无语我爸。
　　两方都不值得无语吧？还是我爸的心腹，风纪财团的二把手呢，不经吓怎么行？

　　话又说回来，之前他们这些混□□的，是不是都兴叫什么什么龙，什么什么哲？这样就显得特别牛逼吗？
　　啧。
　　看我爸，名字里一个字这样的字都没有，组合起来看像个草食系。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肉食系，这反差，多棒，都不懂啊不懂。

　　高二暑假的全国性钢琴大赛，主办方之一是茱莉亚音乐学院。在我的苦练之下，我拿到了出场权，并且成功的通过了第一轮。

　　第一轮纯考技巧，不提也罢。
　　第二轮开始就有自选曲目和必选曲目了，练习量不可谓不大。

　　好在我的恩师，野田恵小姐是一名出了名的……不靠谱的老师。
　　她本人是有名的演奏家，常年不在日本。
　　而且她绝对是感觉派，经常形容这个曲子这个部分应该“啪——！”的弹奏，又或者给我说个童话故事。

　　我的理解能力是超常的，大概……在我恩师的丈夫，千秋的解说下，我第二轮也顺利通过。
　　第三轮的自选曲目是Petrushka，一首歌剧改编的钢琴曲，充满了戏剧性。

　　在聚光灯下，一曲弹尽，感觉已经用尽我全部的气力。
　　排山倒海的掌声，还有bravado的叫好声，让我有些恍惚，一直到宣布第一名的时候。

　　全场静默，可我还是紧张的听不清宣布的声音。直到我看到大家都过来恭喜我，放下的卷轴上面赫然是我的名字。

　　KOTO。
　　——筝。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并没有。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随即我接到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Offer，邀请我继续去那边深造钢琴。

　　我特别高兴地拿着我入学申请给我爸看，我爸只是很冷静地看了我一眼，表示，不会让我去上音乐学院。

　　是的，从很小开始就是这样。
　　不顾我想学的东西，让我去习武，让我走他的路，让我步他的后尘。

　　我口不择言，说：“那我不读音乐学院干嘛，像你一样去当黑手党吗？”

　　“混黑这么有意思吗？有意思在哪里，开赌场？卖药？还是杀人啊？”

　　“我的小姐，嘘！”草壁叔叔连忙制止我，劝我说，“你爸爸做的不是这样的事情……”

　　“哼，拯救世界吗？”我冷笑，“那不也是黑手党的内斗，为什么要冠上如此冠冕堂皇的头衔。”

　　……
　　冷静下来后，我爸让我去道场。

　　那里我们进行了一贯的切磋。
　　在经过这些年的学习下，我从一开始的被动挨揍，到能坚持一段时间，后来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所以才让我爸觉得我习武很有天分，一直不愿意让我弃武从文的吧？

　　可打架同样靠的是经验，巨大的经验差下，我仍然败给我爸。

　　只听我爸说：“筝，你长大了。”
　　“你仔细想想，你到底追求着些什么。”

　　他的口吻，就好像是说，我追求的东西都是错的，他安排的才是最好的。

　　我并不是一定非要弹钢琴不可，我自己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
　　我无法原谅的是，身为我的父亲，总用一种强硬的方式干预我的人生，并且还对我说这是对的。

　　即使它是对的，我也不要那样的人生。
　　也许是他一辈子都是以这种姿态对别人，就算是他的女儿。

　　而我，作为他的女儿，也不会以弯折的姿态，对待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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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卷了铺盖，走了。
　　去茱莉亚音乐学院上学。

　　自身的努力，还有恩师的栽培，毕业后很顺利地出道，成为了一名演奏家。

　　钢琴成了我的大部分生活，我穿着昂贵的高定礼服参加各种音乐会，成为一颗崭新的音乐界的新星。

　　空余的日子里，我依然会练武。这是我从小都一直在练习的东西，它已经融入我的骨血，成为我的一部分。

　　练武的时间我没有一天不后悔我以那种方式离开家里。
　　一声没吭，选了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争一口气吗？
　　大概吧。

　　电话里面也没有留言，想打个电话却没有勇气按下最后的通话键。

　　最后一横心，在二十五岁那年的年假里，我拖着简单的行李坐上了回日本的飞机。
　　回来之前还特地理了个精神的短发，穿了套装，显得自己特别干练、成熟。

　　一到并盛，发现八年不见的街道已经改得我不认识了。筑起了不少高楼、百货，还有一些明显就是风纪财团名下的产业。

　　但我有些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慌忙间打开导航。

　　心里却有点慌。

　　越往老城区走，路越是熟悉，于是我关掉了导航。经过山本叔叔的道场，今天是休息日，闭馆。
　　路过便利店，周围有些大妈看到我回来，都露出吃惊的神情，互相低声讨论。

　　我懒得听她们在说什么。

　　终于，走到我家门口，门牌比之前旧了些，明显能看到岁月走过的痕迹。

　　我还没按下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男青年，和三名中年大叔。

　　男青年的轮廓像是……啊，我记起来了，是我之前总在欺负的泽田叔叔家的孩子。如今竟然也是一副可靠正直的模样啊我去。

　　另外三位大叔，分别是草壁叔叔、泽田叔叔还有山本叔叔。

　　草壁叔叔的两鬓都白了，似这几年操劳不少。

　　他们三人看到我，双眸大睁，草壁叔叔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泽田叔叔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

　　虽然我原先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可是……我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泽田叔叔家的孩子指着我，好奇地开口：“您……远游回来了吗？”

　　我点点头，点完就发现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对我用敬语？

　　可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草壁叔叔连忙把我拉进来，并且送走了其他三位客人。我还听见他们讨论：“真好啊，他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我会过来了。
　　“他们是我把认成我爸了吧？我穿西装剪短发是挺像我爸的，不过我觉得我比我爸好看，你觉得呢？草壁叔叔。”

　　草壁叔叔看了我很久，眼睛有些红，“啊，是啊。真的和委员长一模一样。”

　　然后他把我带到我爸的书房里面。

　　我穿过走廊就觉得不对劲，这几年家里似乎越发地冷清了。

　　书房里面铺满了白布，布上落满了灰尘。

　　草壁叔叔在墙上按了些什么，打开一个隐藏的房间——里面是我爸的黑白照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玩笑的吧？草壁叔叔，这种玩笑可不好笑。”我说着，喉咙却发紧，很快便说不出话来。

　　“委员长……两年前就走了，死因是癌症，肺癌，没有治疗的办法，很快就死了。”
　　“他走之前，还和我说不要叫你回来，让你去过你自己想过的人生。”
　　“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死了。”
　　“毕竟他一辈子都是要强的人，最后竟然是死于癌症……平凡的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告诉其他人他去远游了。”
　　“要不是我见到他最后一面，我也以为是委员长回来了。实在……实在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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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我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想，我应该用怎么样的姿态面对我的父亲！我应该怎么样反抗我反抗了一辈子的父亲！
　　如何能说服他……

　　他黑白的照片摆我的面前，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哭了哭不出，笑了笑不了。
　　脸扭曲成一种奇怪的样子。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他怎么就死了呢？
　　我一直以为像英雄一样的无敌的父亲，永远不可战胜的父亲！
　　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就……死了呢……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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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我。

　　三天后我再一次步入他的书房。
　　把白布一一掀开。

　　阳光下飘散的灰尘，像是某种漂浮的浮游，无规则地散落下来。我深吸一口气，时间的停驻的这个家里，似乎还有穿越时空的气味留下。

　　里面的摆设还如之前一样，只是有些旧了。

　　我把草壁叔叔叫进来。

　　正式地朝他的黑白照片上了三炷香。
　　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草壁，你正式告诉大家，我回来了。”

　　并盛的云雀又回来了。
　　从此没有云雀筝，并盛的云雀。

　　They said, Chivalry is dead.
　　No, He is not dead.

　　He is coming back.

　　——云雀恭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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