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前的末班车

　　深夜，车站，只有广告牌和路灯发着光，周围的商店全都关了门。

　　目之所及，除裴瓣之外，见不到半个人影。夜，很寂寞，连一颗陪伴的它的星星也没有。风，从城市上空掠过，黑色的电线微微颤抖。裴瓣将半张脸埋在柔软的白围巾里，手放在大衣兜里，缩了缩肩膀。

　　白汽从围巾里透出来，融化在空气中。

　　末班车还没有来。

　　一团报纸刮擦着路沿，向她渐渐靠近，然而被一阵风吹到空中，消失不见了。裴瓣睁大眼睛，警惕地来回察看四周情况，怕有什么人或怪物突然袭来。心里不停盼望，公交车能早点来，或者是一辆的士。

　　“嘀嘀。”

　　白晃晃的两束光闯进视野里，带来了解脱的安全感，但就在下一秒，希望被重重跌碎为失望。它没有任何的迟疑，从她身边开走了。

　　裴瓣扯下围巾，追在车后，用力喊：“等车！等车！司机师傅……”

　　车开得太快，裴瓣根本追不上它。司机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她。他为什么不停车？他明明知道是最后一班车，车上也还有许多空座……脑海里闪现车厢里空无一人的画面，裴瓣浑身一阵激灵，像被冰水浇过。

　　不对，不对。

　　平时这班车都有几个固定的乘客，她记得几张眼熟的面孔，但今天，车竟然是空的。

　　她蹲在地上，抱住头，冷静地想也许是车灯太亮，周围太暗，她没有看清车号。那辆车，很可能不是她要等的车，只是偶尔经过的其他的一辆车。

　　对面的一家商店突然哗啦啦拉起卷帘门，两三个人影在店里走动。从玻璃门望进去，里面是一家便利超市。裴瓣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奔了过去。

　　她需要光，她需要和其他人类呆在一起！

　　“叮铃铃~”门上的风铃响了一声。

　　三个店员里，只有站在收银台后面的男人头也没抬地说了句：“欢迎光临。”另外一个女店员在柜台旁边的架子上摆货，还有一个男店员在架子之间搬货。他们三人都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

　　裴瓣调整着呼吸，点了点头，走到摆满面包的架子前，感受着明亮的灯光和充足的人气，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在泡面和便当之间犹豫，要不要选一份耗时最长的夜宵，好多在店里逗留一会儿，还是应该直接向他们求助，找到让她安全回家的办法？

　　“你好，还有其他需要的吗？热饮有需要吗？夜间一律五折。”收银的男店员拿过她的一桶泡面和一盒便当，对着机器熟练地各扫了下。

　　裴瓣看了看旁边保温箱里的热咖啡，拿了一杯出来：“嗯。”

　　“便当要帮您热一下吗？”

　　“那个……”裴瓣一脸难为。

　　男店员依旧低着头：“怎么了？”

　　“这附近有出租车吗？我刚刚好像错过末班车了，所以……”她再没有勇气独自一人踏出店门，让无尽的黑暗与恐怖一点点吞噬自己。

　　“没有。”很干脆的回答。

　　裴瓣见他丝毫不近人情，转而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两人身上，首先便是离她最近的女店员。她向她投去求助而诚恳的目光。

　　女店员耸肩。

　　这样下去不行。她想她该做点什么。

　　墙上的钟是一点一刻，天亮在六点左右。如果她在这过夜，就要熬上五个小时。她抱着最后的希望走到第三位男店员面前，没有恳求，不卑不亢：“你能送我到附近有车的地方吗？”

　　对方摇了摇头。

　　“如果我报警呢？”裴瓣转头看他们三个各自的表情。她可以报警，说他们店员试图敲诈她，或者服务态度不好，然后让警察送她回家。但这会对他们三人的名誉造成伤害。

　　三名店员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没人相信她的话。

　　几分钟后，警车驶来，停在便利超市对面，后面跟着一部救护车。四名医护人员从黑色轿车底下抬出一名女孩，白围巾被血染得粉红。

　　裴瓣走近一看，那是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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