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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玺境中
那一年,邪天御武祸殃苦境,在这片土地上狼烟四起,生灵惨遭荼毒。
那一年,荧惑守心,月食五星,天下大乱,江城烽火连三月。
那一年,罗喉横空出世,于刀光剑影中诛杀恶贼,尔后建立天都。
隆冬将至,已酉之夜,一柄斗杓被寒雾掩得黯淡无光,荧惑星复又稳守在东南,距离枫岫初次踏上苦境之时,已然暌隔了整整二十载。
指尖轻拂过琴面,听琴音清绝如昆山玉碎,磬着寒瑟山房的夜晚,余音缭绕,荡气回肠。
一曲过后,月华洗练,娟娟濯清,映照他踧步进了内室,将所有音尘过往悉数锁在了屋外。
这一刻不早不晚,不疾不徐,踏月色而来。
拂樱仍然在熟睡。
阁中烛影半低,入鬓长眉似梅枝轻挂,清艳盏浮,喣嘘声平缓而轻柔,如屋中沉香轻拢慢捻。
枫岫略略凝神,走到台案旁边,摸出罗喉戒玺稳稳摆正,于蒲团上掀袍坐定,左手搦着扇子执于面前六寸余,右手食指稍点羽扇中心,轻阖上两眼,喃喃低语。
羽扇在眼前缓缓移动,右手急遽又画出一个“九”字,一茶顷后,罗喉戒玺上方衍出团团黑雾,旋即间长风卷繁云,拢了满室,将他二人并皆翳没。
待他再度睁开眼时,身处于一片虚茫之境中,好似上古天地混沌,望眼无边泬漻,四周悄无声息,惟听他脚步声簌簌,隐秘而端肃。
愈往前走,视野渐之寥琼,道路愈加开阔明朗,一座巍峨大殿峙立眼前。
枫岫不加思量,抬脚迈入殿中。正殿上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与昔日的天都竟有几分相似。枫岫怔忪着踟蹰了步伐,却见一黑肌乌发之人藏于阴影里,身形高大魁梧,面容极是丑陋。
那人本是面无表情端坐于殿上,好似阎罗王镇殿,黑颜寂若死灰,见他来到忽地神色微变,挺身而视,“汝缘何来此?”
声音自高座中传来,气壮如蜚熊,深似龙幡探渊,有排山立海之势。
枫岫复又朝前踏了几步,方才抬首迎上那人眼中阴泱,“暗邪略影,经年不见,你与这戒玺之境倒是依然如故。”
那人冷冷一笑,“罗喉将吾封印在此,此地不变,吾亦不变,汝莫不是忘记了?”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枫岫漫不经心地晃着扇子,左右环伺了一遭,边念着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梦话。
在那场梦境中,有人仓惶着惊醒,有人却是将所有的过去与未来,万般的荣耀与憾悔,爱恨与憎非,悉数遗忘在了梦里。
“上次见汝时,吾记得,汝被罗喉钦定为国师,”暗邪略影迭连着又问,“枫岫主人,为何罗喉并未与汝一同前来见吾?”
“罗喉已死,”枫岫顿了顿,垂下了眼皮,“今日是我独自来找你。”
“罗喉死了?”暗邪略影闻言阔声一笑,笑声响彻大殿,震得枫岫耳根子都酸涩起来,“罗喉命格凶悍,百年难遇,坐拥此等天命之人死了,汝告诉吾,他因何而死?”
枫岫眸中微光翳动,似是在波涛翻涌的过往中沉沉浮浮,好一阵子方才挣扎上岸,简洁了当道,“命不应劫,你应是比我清楚。”
暗邪略影仍是难以置信一般,又惊又怒地瞪着一双眼。
枫岫微叹了口气,像是说服自己一样说服着别人,“再强悍的命格,也自有他的定数。”
“他既已身亡,戒玺便到了汝手中,”暗邪略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撇出一道讥诮,“可惜汝命格不足,无法号令天下。”
枫岫敛了光,眼瞳幽如点墨,“我并非为此而来。”
暗邪略影徐徐立身而起,慢步下了座,“罗喉身亡,天下必会大乱,罗喉戒玺一事便会昭然于世,想必汝此刻定是步履维艰。”
“那也是我的事,你关心的该是别的,”枫岫凝了凝神,正色道,“我来找你是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暗邪略影骤然睽起双目,神色狰狞,“今日汝又能以何来与吾做交易?”
“其一,我虽命格薄弱,罗喉戒玺仍在我手中,其二,我有你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
暗邪略影皱起了眼睛,好像一颗南瓜被揉得稀烂,目光桀桀,懔声问他,“汝缘何得知?”
“近日来,我夜观天象,南方荧惑盖住北方七星,实是跃跃欲试,呼之欲出之相。”
他神色泰然自若,与其说做一笔特殊的交易,更像是来这戒玺之境中饮茶,看清风明月,听风迴幽篁,委实摸不透真假。
暗邪略影思忖着他话中之意,半惊半疑道,“汝的意思是........”
枫岫右手指向殿外,指尖泛着幽幽的白光,一似百年如闪电,未可百年期,“你未来的主人正是出现在南边。”
暗邪略影定定地睇视着他,慢声道,“汝要换得什么?”
枫岫轻挥羽扇,遽然间拂樱出现在他怀里,依旧口目皆慵,啴缓而眠。
“我用这个消息,换此人的性命,”他目光轻柔似鹅毛纤纤,一下一下扫过怀中之人,“此人身中蛊毒,命不久矣,我要你将那蛊虫从他心中逼出,并将体内的毒物一并除尽。
暗邪略影乍地提腕吸气,右手食,中两指指向拂樱后心。
这一下势如破竹,令人措手不及。
但见拂樱双膝跪地,“哇”的一声,血泊中一只线行肉虫红若玛瑙,亮如冰晶,鼓鼓胖胖,颜态可掬,细看却是尤为可怖,俨然已是吸饱了心头血,无比靥足。
暗邪略影捏起蛊虫的一脚看了看,就手往嘴中送去,一口嗢咽进肚,啧啧称赞,“此物对汝等凡人是毒,对吾却甚是大补之用。”
枫岫见他食知有味,腹中不觉苦水酸水并悉上涌,羽扇掩鼻,闷声转过了头。
暗邪略影继而又在拂樱后背风门,魂门,京门三穴连刺三下,每一指都似用了七八成的力道。
指力沿着督脉直冲入体,与其自身元气搅在一处。
拂樱攥着眉大口大口地呕着血,气味腥而涩苦,晷刻后,乌黑终化做猩红,猩红间沁透着黑紫,好像又过了半盏茶,终于咳出鲜亮的红色。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面色却已不似先前那般青白惨淡,双唇也呈现出浅浅的绯妍,长睫扑扑簌簌,好似青鸟展翅,翩翩若飞。
枫岫断然以内力灌入其风府穴,憬察到他脉息顺畅,流动中沉稳有序,知他内伤已在愈合之中,心中亦是倓然。
“汝带来的消息,吾记住了,”饱食了一大只毒虫,暗邪略影意足心满,回到了高座中懒懒坐下,恹恹地朝枫岫瞥了一眼,“倘若是汝迷人眼目,他日吾势必讨回。”
枫岫身影似烟近欲化光而去,眸中尘埃落定,“倘若真有那一日,便也是我命不应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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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是未改前的草稿,我上传后忘记改了,结果就发了出来.....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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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有个bug,我才意识到,捉出来又改了...⊙﹏⊙
封暗邪略影进戒玺的只有罗喉,没有柚子,柚子只是跟着武君进去见过他一次...
不然时间线彻底就乱了,连《轻甲流尘》的时间线都乱了....
骚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