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以左

　　第十二章

　　“请进。”

　　一人应声推门而入。

　　“请坐。”赵荻指了指桌前的座椅，示意他坐下。

　　眼前的秦天三十出头的年纪，含蓄内敛的目光坦然迎向赵荻。在她不加掩饰的打量下，秦天不急不躁，沉稳淡定地任她看个够。一时间，异样的沉默充斥了整个办公室。

　　“你好，我叫赵荻。在今天之前，你可能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可我却知道你。据我了解，你原先是董事长指派给另一位赵副总的助理。”赵荻边说边留意他的反应。

　　“可惜，赵明泽就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放着你这颗明珠不要，偏偏弄来个花瓶当摆设。”

　　对面的秦天仍是神色淡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忿的情绪。赵荻接着道：“但我清楚你的能力，我身边就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所以我跟董事长提出把你调来我办公室。”

　　“谢谢赵副总对我的看重。”秦天说得不卑不亢。

　　赵荻摆了摆手，“这种虚伪的客套就不必了。你跟了董事长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在你进门的那一刻，恐怕心里已经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只是，我不确定你对我究竟有多少信任和忠心？”

　　“赵副总，既然你这么坦承，那我也实话实说。一旦上了你这条船，我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因此，我必须清楚地知道，我的上司是否值得我去效忠。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你有些势单力孤啊！”

　　赵荻对他的直言不讳感到满意，“你说的没错，正因为如此，我更需要你来帮我。跟着赵明泽，将来你的确可以在公司内更进一步。然而，他已经舍弃了你。至少在我这儿，你还能做回副总助理。至于以后的事，我们都只能赌上一把。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要是赢了，那个位子仍然是你的。”

　　赵荻说这番话时，秦天带着思索的表情看着她。末了，他郑重点了点头。

　　“那好，秦助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赵荻起身与他握了握手。

　　晚上回到家时，赵广平就见妻子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在她左右分别坐着一脸气愤不平的儿子，以及欲言又止的女儿。旁边的管家正催促佣人赶紧收拾掉地上的狼藉。

　　“怎么回事？”赵广平有些不悦地开口，同时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你还好意思问，你今天在公司都干了什么好事？”想起刚才儿子告诉自己的事，赵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广平眼风扫过赵明泽，口中斥道：“这么点小事就沉不住气，根本不像我赵广平的儿子。”

　　“你别忘了，赵荻也是我女儿。”赵广平严厉地瞪了妻子一眼，“这次小荻回来就是要拿回她那份遗产。我这么做，只是想暂时先稳住她。看把你们急的。”

　　他的话让赵夫人更着急了，“你把她留在公司，也不是办法。”

　　“公司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让她和明泽各司其职就是了。况且，公司里多一个赵姓人，也不是坏事。”

　　眼看赵广平态度坚决，家里几人都不作声了。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关门声，乔慕料想是沅沅回来了。整整两天自己都没能见到她，也许她是外出度周末了。至于前几天在酒店内，自己刻意制造的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机会，她也都是对自己不假辞色。

　　这样毫无进展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乔慕看了眼书桌上的合同复印件，卖方的姓名、地址和联系电话一应俱全。他再三思量，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按下免提键后，那头的秘书小姐口齿清晰地向她请示，“赵副总，董事长夫人来了，她想见您。”

　　“请她进来。”赵荻干脆利落地下了指示。

　　进门后，赵夫人站在房间中央，凌厉的目光检视过室内每一处角落，恨恨地开了口，“你父亲倒是为你安排地细致周到。我可没他那么好说话，别以为你进源深当了副总，就可以在赵家兴风作浪。”

　　“赵夫人，瞧你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赵荻也不请她坐下，只管自己惬意地呷了口茶。

　　“你到底想怎么样？”

　　“到时你就知道了。”言毕，赵荻拿起包走向门边，“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到了车库，赵荻匆匆驾车离开。上午接到房主的电话，他说有另一个买家看中他那套房子，对方出价比自己高，并且可以全额付款。反观自己，还在等银行批贷款。权衡之下，房主打算单方面解除买卖合同。

　　“我已经付了首期，你不可以毁约。”

　　“首付款我可以全额退还给你。此外，我的新买家很有诚意地表示，愿意给予你适当的赔偿。赵小姐，我看要不这样吧，对方也是爽快人，你何不直接和他沟通一下赔偿的事？”

　　房东的做法令赵荻很生气，但愿自己能说动对方，把房子让给自己。

　　赵荻报出一个名字后，服务生领着她向餐厅内走去。正值午茶时间，钢琴前一个女生正在做现场表演。餐厅内零星的坐着几桌客人，桌上放着摆盘精致的茶点。

　　服务生将她带到预定的座位，已经有人先于她等候在那儿。见到赵荻，他笑着起身相迎。

　　“和我约好见面的人就是你？要买房子的也是你？”

　　那次两人在酒店同乘一部电梯，正巧听见房产中介给她打电话。乔慕本意只是想知道她将搬去哪里。

　　得到他的确认，赵荻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乔慕一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快步上前拉住她，“别走。”

　　“放手。”

　　“沅沅，你听我说。”

　　“赵荻。”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赵荻，先坐下再说。”乔慕看看四周，眼中带了些无奈。

　　两人这么站着拉扯，已经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赵荻挣脱他的手，坐进一旁的沙发。

　　等待侍者上茶点的间隙，乔慕告诉她，“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谈谈。”

　　挥退侍者，乔慕替她斟了杯大吉岭红茶，又指了指瓷盘内的点心，“这里的马卡龙味道不错，你尝尝。”他知道她爱吃这类小甜点。

　　赵荻拈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品尝，随即又饮了口香醇的红茶。

　　“好了，点心我已经尝过了，茶我也喝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沉思了一下，乔慕缓缓开口，从四年前两人在机场初遇开始说起。时隔四年，他依然清晰地记得两人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那些往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心为之动。

　　乔慕眷恋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娇丽容颜。眼前的人眉睫微垂，纤长的手指捧着细白的骨瓷杯慢慢摩挲。

　　“我不知道那时你为什么会不告而别，现在又为什么要装作和我素不相识。我只知道，我很想你，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说到动情处，乔慕忍不住去拉她搁在桌上的手。指尖尚未触及，赵荻已迅速缩回自己的手。

　　“乔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几次三番地纠缠我，都是因为你把我错认成了另一个人。但是对不起，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沅沅。”

　　“先不说这世上没有完全想象的两个人。每个人的一些小习惯也是很难改变的。”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瞄向她的左手。沅沅不喜欢多余的首饰，从来只在左手腕上戴一个饰品。

　　“还有你的出入境记录，你十六岁离境去了德国。今年刚从欧洲回来。”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赵荻对他的说辞感到好笑。

　　乔慕没料到这样她都能强词夺理。

　　“赵荻！”

　　赵荻疑惑地看向意外出现的女子，印象中自己从没见过这人。

　　“呀，乔慕也在啊！好巧。”

　　“你好，王小姐。”乔慕礼貌地请她一起坐。

　　“叫我佳宜吧。”接着又转向赵荻，自来熟地说道：“你好，我叫王佳宜，是你未来的大嫂。上次赵伯伯的生日宴上我见过你，后来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你。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哦，你就是赵明泽的未婚妻？”赵荻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口出惊人之语，“赵明泽他配不上你。”

　　乔慕暗自感叹，也只有沅沅才会说话这么直白。

　　“嘻嘻，我也这么认为。”王佳宜对她的话不以为忤，“你这人不虚伪，我喜欢。”

　　接下来，乔慕更是被两人弄得无语。王佳宜软磨硬泡地逼着沅沅和她交换手机号，而沅沅竟然被她说动了。

　　乔慕知道，要不是不讨厌王佳宜这人，任她怎么死缠烂打，沅沅也不会就范。

　　因着王佳宜的突然出现，最终自己和沅沅的谈话就不了了之了。走出餐厅时，乔慕的心情无比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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