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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吴旭子被打下天牢,水云间一夕之间上上下下获罪,这个延续了几百年的皇帝亲自掌控的组织,江湖上的传奇,似乎就这么败落了。
现在,整个江湖各个帮派都在跃跃欲试,既然水云间倒了,那么这几百年来因为畏惧朝廷畏惧水云间而不敢提起的争霸武林的梦想是不是就可以有机会实现了?在任何一个时代,谁强,谁就是王。只要不惊动朝廷,不触犯朝廷的利益,江湖之内,凭实力来争。一时间各帮各派开始混战,纷纷争夺势力范围扩充帮派势力。混战和扩充意味着需要人力物力的支持,帮派本身很有钱的不多,于是那些人不够的帮派就四处抢人,钱不够的就抢钱抢粮,这样一来,倒霉的又是那些原本就因为大旱而快要活不下去的百姓。
宫门之外,齐刷刷跪了一溜的大臣们。这都是些心怀天下的臣子,他们跪在这里的目的是要面谏皇帝,大旱愈来愈严重,帮派之争,流民四起,百姓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他们希望朝堂之上的君主能够采取措施稳定天下。可那位痴迷于寻仙问道的天子居然连宫门都不开,他们来了三天,每天都是如此,日出而来,日落归家,这些臣子满腔的忧国忧民随着汗水一点一点淌尽,谁都有国要亡了的念头,谁都不敢说,谁都还有一丝期盼。
殿内,皇帝正大发雷霆,案牍上成堆的求仙问道的书简被他扫落在地,四周一片狼藉,宫女侍卫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犯了这位愈来愈暴戾的主子落得个身首异地的下场。这几日,被皇帝当场砍死或者下令处死的宫女侍卫加起来已不下二十,哪怕没有犯丝毫的错,只要这位皇帝想杀人,就会有人殒命当场。这全天下,能够安抚住皇帝让他和颜悦色的,只有那一位本事通天的玉面生,可玉面生如今带着圣旨去往水云间了,宫廷里人人自危只盼着玉面生赶紧回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水云间,在民间,每日里有人人头落地也是常事。不能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命都不在自己手中。
崇宁和陆离走得很慢,走着走着,路上遇见越来越多的流民。陆离看着那些衣衫褴褛拖家带口沿路乞讨饿极了见什么都吃的人,这才真正知道什么是饥荒。生长在国泰民安时代的人是没有办法想象饥荒爆发是什么样的。在生命受到极度威胁的时候是不会去思考偷抢卖儿卖女是不是道德的,有人给口吃的,根本容不得考虑是否是嗟来之食。陆离也曾听过历史上爆发饥荒会有食人肉的事,她现在只庆幸她还没有亲眼见到这样惨无人道的场景。这一路上,有无数双手伸向她和崇宁,他们不是要钱,是要水和吃的。那些手绵弱无力地伸着,有老人的,有小孩的,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无外乎都是皮包骨,像干枯了的树枝,这些手上看不到生命力,他们的脸,他们的眼睛都看不到生命力,仿佛活着只是假象,下一秒他们就会变成地狱里的鬼。
陆离她们也走到了旱区,两匹马儿焉头搭脑的,马儿这两日没有水喝,连草都没得吃,因为草都被流民扒着吃光了。人就靠着花重金买来的两壶水来解渴,不敢多喝,更不敢当着人喝,怕被流民们哄抢。据崇宁说,再往前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一个小镇,在那儿应该可以找到有吃食的地方。崇宁还让陆离提前做好准备,这饥荒之下怕是没有咸阳的伙食好,搞不好就只有粗粮糊口。陆离哪还奢求咸阳那样的伙食,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她懂,那么多人命都快没了难不成还要矫情一番伙食太差?又累又饿又渴,她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摇了摇头。崇宁瞧着这小师妹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却也没说什么。这一路,看着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她心里也很不好受,有个念头总在她脑子里挥散不去——人死了,魂会去哪里呢,真的有地狱吗?两个人各怀心事并排骑马走着,忽然身后一队骑马的官兵绝尘而来,崇宁定睛一看,为首那人身上插着一杆黄色的令旗,腰间别着信筒,信筒插上有羽毛。羽毛,令旗,这是朝廷的八百里加急,难不成朝廷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崇宁定定看着那对人远去,若有所思。“这群人是干什么的?”陆离望着这队人扬尘而去的背影好奇问道。“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怕是又有大事要发生了。”崇宁不再看那队人马,兵荒马乱,眼下可不就是么?到时陆离起了兴致,作为一个现代人偶遇传说中的八百里加急,那也是件值得发朋友圈的新鲜事啊,一兴奋,又有说话的欲望了,终于路途不再那么沉闷。
等到到了那个小镇,日头已经偏西。所谓的小镇,在陆离看来一言难尽:她是不太清楚古代的镇是个什么概念,在咸阳时的那个小镇好歹有条街,这里呢?这么稀稀拉拉几座小破房子也叫镇?这叫村也勉强吧?而且就没看到几个人。随即一想,古代人口还是没有现代那么集中,生产力有限,出生率虽然高但是死亡率也高,而且人家都是男耕女织,街市繁华什么的估计也只有大城市才有,比方咸阳。
说实话,这么多年她的历史地理知识差不多都已经还给老师了,而且眼下这个时代的历史地理根本就不是学过的那样。这一路上,她走一处瞧一处,时不时问一问崇宁这个时代的事情,对自身的处境理解了个大概:她这个身体也叫陆离,今年才十八岁,这是个昏君当道的年代,都城在国家的中部地区差不多算中心位置,而他们之前去的咸阳在国家的西北部地区,而水云间则在南部,他们此行差不多是跨越了整个国家。跨越整个国家,这是陆离在现代交通那么便利的情况下都不敢想的,来了这儿,骑马跨越整个国家,还有更疯狂的事吗?
水云间,玉面生凭栏远望,云中阁在一片水域中显得格外惹眼。就快塌了,玉面生轻轻说道,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觉得可惜。目光一转,水云间的大弟子裴锦云从另一方朝着这里走来,他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神采奕奕,此时他眉头紧锁步履匆忙,若是再离得近看,这位大弟子更是憔悴不堪忧心忡忡,要想知道一个人过得如不如意,只要看看他的脸色就行了。
玉面生不急不缓抚了抚折扇,等着裴锦云上楼,他早就猜中裴锦云所谓何来。不久,裴锦云上得楼来便急着想要说话,可不等他开口,玉面生先淡淡开口:“裴兄不必担忧,你的师弟师妹,他们无碍了。”
裴锦云看着玉面生的脸,一张面具遮盖了全脸,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上去无波无澜却叫人像是无端一身冰冷心底发虚,你看不到其中任何内容,却被他窥视得一干二净。裴锦云扛不住这样的对视,赶紧收回目光,仓皇之下干咳了几声。玉面生依旧不闻不动,把眼光放回云中阁。
见玉面生无心说话,裴锦云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不知如何自处。如今,他裴锦云无疑是整个水云间身份最尴尬的人,作为大弟子,吴旭子不在,水云间按理就由他来暂时掌管,可是皇帝又任命这个玉面生来作水云间主人。原来的时候水云间上上下下都明白,裴锦云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水云间主人的,他管理水云间名正言顺。现在玉面生来水云间却只领了这个水云间主人的名,全部的事依旧由着裴锦云去做,裴锦云算什么呢?这辈子还有指望成为水云间主人吗?师父在天牢,皇帝既没有说会放,也没有说不放,反正就是关着。这些事绕得裴锦云头疼,他在心里懊恼着,眉头又重重锁起来。
“裴兄想当这水云间主人吗?”玉面生突然转过来问。
“不!”裴锦云被吓了一跳,慌忙回答,与此同时心里转了一万转,这玉面生怎么会这么问?莫非是看出了自己的野心?
“如果我让你当呢?”玉面生将折扇打开又收起,看上去很有闲情逸致。
“我……”裴锦云脑门上的汗立马下来,不知道如何作答。
“退下吧,下一次见我,记得对我行对水云间主人该行的礼。”玉面生口气依然是淡淡的,却叫裴锦云心惊肉跳,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胡说八道,原来这玉面生是要定了水云间的,这是给他个下马威!
“阁主,属下愿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裴锦云惊吓之中脱口而出,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敢退下。看着裴锦云远去的背影,玉面生把玩着扇子自言自语道了一句,水云间,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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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年到现在,物是人非。我已经没有毛胖了。就只祝你余生平安顺遂,幸福美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