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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是,定不悔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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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家是扬州最大的私船商,十年过去,生意越加红火。这位钟离家大小姐自然也是过了十年锦衣玉食,奢侈无度的生活。
她出现在秦淮楼,只是因为和赵立的赌约。
三日前,她看中一匹汗血宝马,打算出高价买下,赵立却仗着自己是扬州知府的儿子,抢了她的踏雪。他扬言,来秦淮楼赌呆够四个时辰,对任何要求都不拒绝,就可以赢得踏雪。如果到台上抚琴一曲,还可以得打墨香坊的地契。
她还没走出秦淮楼,小跟班藤原武已经迎面撞到她。
“数儿小姐,你怎么瞒着我来,有没有被欺负?”
这个少年眉目清秀,西洋武士装束更显得他高大硬朗。
钟离数摇摇头。之前,她也考虑过带个帮手,毕竟赵立约在秦淮楼,居心叵测。她试探着说要来秦淮楼转转,却被小武阻止了,他说秦淮楼是达官显贵的温柔乡,风尘歌女的黄金屋,她身为钟离家大小姐,是千不该万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她这才瞒着所有人,独自赴约,满载而归。
“回府后,你先回去探探我爹的口风,稍后我也有个应对。”她提起裙边,推着小武大步往回走。
远处,一座古朴院落呈现在眼前。这座临近河湖的清幽府邸,就是钟离府。
回到府内,钟离数换了一身行装,也换回一脸乖巧,到正厅吃晚饭。
钟离晟正背着手走来走去,一见女儿回来,才收起担忧,板着脸问:“还知道回来?”
钟离数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爹”,开始撒娇。在爹爹面前,她也最会撒娇了。
“这是数儿的家,数儿怎么不回来了?”
“最近你和赵家那小子走得很近?”
他听说这个女儿为了一匹马和一家店铺,频频和赵立为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成何体统!虽说钟离家在扬州城还说得上话,可凡事闹僵了总不好。
他最崇尚的是中庸之道。
“钟离家以造船为业,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什么墨香坊一时兴起开着也罢,但赵立纨绔子弟一个,你别招惹他。”
“如果他先惹我呢?”
“他先惹你?数儿,你的秉性我还不清楚。”赵立虽顽劣跋扈,但看着钟离家的权势,也不敢招惹,只有她先招惹别人的分。
钟离晟还想说什么,小丫头拿着一卷书册近来,说是数儿为庆贺他六十大寿,特意在九仙楼定下《西厢记》,等他寿辰那日去听。
好眼力,来的真是时候。钟离数在一旁对妙儿赞许地点点头。
钟离晟看了看戏谱,转身看到两人通气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串通好了,只是看到数儿一番心思,他的火气也发不起。
《西厢记》啊……
他眼神变得深邃,眼里的责罚转为慈爱。
“数儿,你知道爹一大把年纪为何喜爱听?”
“什么一大把年纪,您是正当壮年。”
钟离数嘴上奉承,心中泛起疑惑。
她实在不明白爹为何喜爱。才子佳人的戏码,都是五峰书院的酸腐书生推崇的,苏映月就和几个江南才子品评过。
“因为你娘。”
钟离数自幼便由父亲抚养带大,对母亲毫无印象。她揪着胸前的发梢绕了绕,摇摇头,想不出来。
“你娘为中原富家之女,当时她家里人嫌弃爹一贫二白,不愿把女儿嫁给我,你娘便与我私定终身,来到江南,白手起家。”
想不到爹爹也有这么一段风流西厢情史。
“只可惜,你娘没有看到钟离家发迹。”往昔怀感,钟离晟不禁长叹,人生终不如戏文皆大欢喜。
“爹值得托付终生,数儿想,娘若在世,定不悔当初。”
钟离晟听得女儿一席话,心中宽慰不少,年过半百之年膝下一贴心女儿,他也就知足了。
晚饭一罢,妙儿便紧追着钟离数,说了小武定下《西厢记》的始末。
九仙楼的梨园是扬州出了名的戏院,那天本来要演《梧桐雨》,可小武费尽心思才换成《西厢记》,刚好碰上知府大人也要定当日的戏场,小武折腾一天,还开罪了苏映月,才定下席位。
“定下就成,扯这么多干嘛?”
“小姐你没心肝。”妙儿心里为小武鸣不平
“死开,臭丫头。”钟离数说着就拐入府内药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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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武正要歇息,听到敲门,打开一看,钟离数提着药箱立于门前。
“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说话时,她已经径直进屋坐下,放下药箱。
“小姐找我有何事?”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她伸手拉过他右臂,他顿感臂膀隐隐作痛。
钟离数帮他卷起衣袖,一道伤口触目惊心。她今天推着小武走,才知道他受伤了。原来,他一晌午没见到她,有不好的预感,闯到赵府要人,赵立的随从说,她在秦淮楼,他这才赶过来。无论是知府衙门的官差,还是秦淮楼的保镖,他都遇到不少麻烦,以一敌众,受伤了也不知道,只是急着确定她是否安全。
她小心擦拭伤口,心中愧疚不已。
“要回踏雪和墨香坊,还多亏了你。”
藤原武沉默了,他知道,小姐不喜欢舞文弄墨。虽然钟离家经营船业,但小姐喜好饮食,就开了几家酒馆,喜好书画,就收了几家书画行。
墨香坊是钟离家祖上一家书坊,三年前,赵立仗着他爹的势力,将墨香坊收入手里,几年间败象竟现。小姐执意收回来,也是因为老爷喜好看戏文。
“数儿是钟离家大小姐,祖辈之业早晚还是得你接手。”
听到这句,钟离数加重手上的力道,他感到一阵吃紧。
“你可知我平生心愿?”
藤原武摇摇头。小姐从未向他提起过,他也猜不透。
敕勒川,山脚下,天苍苍,野茫茫吗,风吹草低见牛羊。小时见到一幅蒙古草原图,便对那里心驰神往,可她自出生,从未出过扬州。
她知道自己是钟离家的独女,爹不会应允。
火苗滋滋跳动,藤原武忽然觉得很暖心。
“小姐可知晓,何物内冷外热。”
擦药的手停下,钟离数明眸望向他:“什么?”
“火。”火的内焰是凉的,外焰是热的,而她却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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