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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轴（五）
第五章
鸟雀鸣叫，天地沉洗。
玄潇潇拉开自动窗帘，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享受了片刻。
早上的阳光，是她每天的希望。
无法触碰外界，起码能迎接朝阳，屋子设计之中，她要求了最大面积的窗子，如今不用外出也能够看到外面，尽管还是局限的，但她已然知足了。
那天，在电视节目里无意中看到了那起玫瑰花纹案的刑事案件，玄潇潇这才想起，一八年十一月十三日晚上，从甲方那里签约回来，撞到她的无礼男人，正是这起案件的真凶。
可是她不能把这件事直接告诉警方。
连打个电话都不可以。
报应已经在她十五岁时的那场多管闲事里亲身体验过了。更改历史线的惩罚的可怖之处，真是连想起来都能败坏一天的好心情。
头皮发麻。
啊呜——
打了个哈欠，玄潇潇穿上衣服，趿拉上拖鞋，直接转到工作室。
叮咚。
叮咚。
叮咚。
接连三声的铃声一下子打断了她工作的进程。
谁啊。
玄潇潇被迫停下工作，生气地冲到门边。
拿下猫眼的挡板，她终于看清楚是哪个王八蛋大早上乱按她家门铃。
龙虾笑眯眯地站在猫眼后面，恨不得给出此生最温暖的笑脸。
玄潇潇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斗争，最终——啪，关上了猫眼。
叮咚。
叮咚。
叮咚。
咬牙切齿。
王八羔子。
玄潇潇对着门外：“那个，我没定外卖，你是不是跑错了。”
外面：“我不是外卖小哥，我是警察，这是我警员证。”
玄潇潇立在原地顿了下，想想，折回去看了眼。
真是警员证。
但她依然不开门。
龙虾内心崩溃，重整精神：“那个，玄小姐，这是我支付宝实名验证，我真不是骗子。”
“哦，对了！我……我去年帮忙找到一只失踪的狗，名犬！主人登报感谢过我，上面有我照片。你就搜……运城日报十月中旬那期。”
玄潇潇折回去，搜索了下。
再回到玄关前，认真对比。
龙虾大脸凑在猫眼前，赔笑地眨眨眼，再侧面给她，再正面给她，再眨眼，简直是人脸识别整套流程。“那个，玄小姐，我没整容，你看，是不是和网页上一样。”
大早上的，这个冒名过外卖员的警察突然找上门来。玄潇潇内心感到害怕。
她是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她不能碰外物。可是，去了警局这些一定免不了。
她坚定信念——不开。
可是又不想这个警察再敲门。
抬手打起了110：“喂，你好，我想举报一下，你们有一个叫龙文的警察，他来我门前按铃骚扰我。我希望你们尽快处理下。”
龙虾：“……”
玄潇潇挂掉电话，再看了眼外面，那个人已经走了。
呼。
长呼出一口气，玄潇潇这才往工作室折回。
·
周少宾解决了大案，正在给上级写报告。
家里的大门忽然一阵作响，眼还没抬呢，就听到龙虾的哭诉声：“老大，你说隔壁那个是本案的重要线人，你是不是骗我的，我敲她门，她给我举报了。”
“老大。”龙虾灌下一整瓶矿泉水：“你说那个玄小姐是咱们的线人，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上回还误会她是犯人。”
闻言，周少宾打字的手顿了下。
他抬头——
龙虾正喘着粗气，一手撑住膝盖，一面灌水，一面一脸无奈。
昨晚。
他们一行人兵分两路，周少宾去最有案发可能性的地址围追堵截，范佳他们去纸条上说明的那个住址。
果然，
凶手不甘寂寞，再次犯案。
周少宾在附近的小巷里成功抓住了凶手，而范佳他们也在住址里发现了不少证据。
这起跨三个区间的无差别杀人案件就此被破获。
范佳他们都很高兴。
唯有周少宾在结案后去到凶手的那个住址，长久沉默。
纸条上的地址确实就是正确的。
那么，写纸条的人和凶手是否有关系呢？
可是如果有关的话，那其他案件的私密，写纸条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一切的谜团全部都萦绕在周少宾的脑海里。
想要解开这些谜团，首先，他没有打草惊蛇，直接去盘问玄潇潇，而是去审问了玫瑰花纹案件的犯人。
那个犯人是一名男性，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但却又是情理之中。
犯人名叫于远，今年三十岁，是一名女装变装爱好者，身高一米七，极瘦，又有日光性疾病。同时长期服用雌性激素，并且还去做了一些手术，目前身体表征和女性一样，只是身份证上还没更改。
周少宾此前认定此人是女性，正是结合了法医部的一些资料以及自己犯罪心理学的专长。
凶犯思维具有抽象性、随意性、性格却有间歇性细心、敏感的特点。这从她选择日期尾数为3的倍数的日子来犯案，可见一斑——规律性的日子容易被人推算、她却毫不在意，甚至在这种风口浪尖也执意出来犯案，做事更愿意符合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后果。爱美、注重绘画细节。这种特点，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趋近于女性。
于远说，从小时候起，他就经常被人耻笑，而在这么多耻笑他的人中，最过分的是那个叫孟凡的人。
孟凡表面上和他是同宿舍的朋友，也是少数与他聊天的人。然而私底下，孟凡却偷偷把他的照片当做笑料和谈资，发到各种交友群里去。
有一天，于远终于发现了这件事，他找到孟凡和他当面对质。
没有想到，孟凡一开始死不承认，到最后却撕破了脸皮用极其歧视的话语侮辱他。
于远一气之下，把孟凡杀掉了。
那天是9月3日。这是第一起案件。
他在孟凡的胸口画上美丽的玫瑰花纹，要让那些自认为阳刚的男人也如此美丽，他要他们死都带着女性的印记。
那时，是阵雨天气，晚上八点的一切都显得意义非凡。
于远忽然找到了新的乐趣，后来，他去南城出差，有直男嘲笑他的打扮。那天是十一月13日。他第二次挥起屠刀。杀意让他愉快。犯案后，他随便乱串，又在傍晚时分的东部随机杀掉了第三名受害者。自那之后，他觉得——就以尾数为三的倍数为日子好了，杀掉那些随意嘲笑别人的人。杀人为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其实不在乎今晚会不会被抓到，他只在乎，多杀掉一个鄙夷他的人。
全盘的审问结束，坐在盘问室内的周少宾问出了另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和人形师认识吗？”
于远一脸茫然。
“或者。”周少宾看着他：“你去过左岸小区吗？”
“好像有一次吧。”于远随口一提，“第二起和第三起案件时，我后来去过那里，我在那里好像……呆了会儿。”
监视器外的孟佳等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老大这么关心犯人和左岸小区的关系干嘛？”
“人形师又是什么？”
“老大。”这些嘀咕声在周少宾推门而出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周少宾和同事交接了下，随后说：“范佳、老鬼，你们俩辅助章立、陈飞他们完成后续的文书工作，龙虾，你跟我去左岸，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结果，龙虾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半天的大展身手，就是去把玄潇潇请过来。
他问周少宾为什么要请，甚至发挥了下想象力——玄潇潇是不是在外窜逃的另一名嫌疑人，或者其他悬案的在逃犯。
周少宾无奈，只好丢了个理由：“算是线人吧。”
“线人？”
“快去。”周少宾下命令：“没有她，我们这次的案件估计没那么快解决。”
于是乎，玄潇潇摇身一变，成为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线人。
龙虾闻言，又开始开脑洞——原来1209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于是，面对高人，面对被自己反复臆想为凶犯的高人，龙虾给出了最高级别的微笑请人打法。
喜提玄潇潇：“冷漠拒绝。”
·
半个小时后，周少宾上交了最后的报告。
他对龙虾说：“从今天起，1717就是我们新的工作室了，除了文书工作需要与中部总局对接以外，往后我们就在这里办事了。”
震惊JPG几秒，龙虾：“老大，你还有这么酷的特权啊。”
周少宾：“都是有代价的。等范佳过来，咱们这个ET小组正式成立，以后中部的非正常案件都是我们负责了。”
龙虾登时意识到了重要性，同时感觉到了为难处：“老大……”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你，我，范佳。仨？”
“对方可是只有用深度技术才能进行通话交流的异次元生物，我们是来搞笑的吧。”
周少宾问他：“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去1209找那个玄潇潇是干嘛的？”
干……干嘛……
叮！
龙虾反应过来：“老大，你是要扩充人手！1209那个人是牛啊，隐藏得那么深，玫瑰花案我都没见她出手，我们就大获全胜了，这种人才必须招揽。”
微微笑了笑，周少宾换上外出的鞋子。
龙虾委屈：“我以为这个线人是和咱们警局关系特别亲密的，我直接上门，好像把人得罪了。”
“没事。预料过了。成功很好，不成功，我还可以找人帮我们联系。”
“谁能联系啊……”
周少宾：“原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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