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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7:似曾相识与久别重逢(9)
【一只手捂了捂眼睛，想哭。】
27.
跟小姑娘谈恋爱就是有意思。
这是Bucky跟着Sherry来到她家门口时的感受。
虽然小姑娘强调了一路，说她家除了有一缸据说记忆只有七秒的金鱼外，真的没有其他具有威胁性的活物了，但她会喘气的左邻右舍也不是摆设。
明明目的地就在眼前了，Bucky却被她拽着，躲在不远处的路边车后面，跟她一起进行她口中的“侦查”。
他还好，平时工作也大多是些类似的活动，他都习惯了。倒是Sherry演得十分投入，玩得不亦乐乎。
Bucky抬眼瞅瞅她家二楼那个被她暗示过的窗户，真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按住耳朵，假装里面藏了通讯器似的跟他说:“中士，来点刺激的，我们爬窗进去吧。”
他绝对会拖着她原路返回。
还好，Sherry是Sherry，不是Pietro跟Wanda那一类的熊孩子。
只见她确认了周围安全而无目击者之后，迅速冲到家门口，开了锁，推了门，摘了棒球帽，向Bucky怪模怪样地一鞠躬:“After you.”
Bucky:“……”
他都是快一百岁的人了，就不跟她计较了。
Bucky踏进了这座他曾经多次送Sherry回来的房子。这是一座画风正常的房子，他走进来之前做好的被对比强烈的红绿墙漆洗眼的心理准备都白做了。
这房子从外面看已经很小资本主义了，里面看更小资本主义。她家能从祖上开始一直小资本主义到新世纪也是很厉害。
说了“After you”就一定会“After you”的Sherry慢他一步进屋，在招呼他坐之前，先去把空调开了。
她几乎是跳进了沙发里，拍拍旁边的空位，招呼Bucky:“来啊~”
Bucky从善如流地坐过去，眼睛扫过客厅一圈，说道:“很漂亮。尤其是这玫瑰纹的墙纸。”
“还好吧，”Sherry跟着他的目光一起扫过自己的家，“要我说，贴什么墙纸，还不如刷层漆，一边红，一边绿，多好看啊。”
Bucky:“……”
他就知道！
这独树一帜的奇葩审美！
……可他居然就喜欢这样的。
心里腹诽了一阵，Bucky面上一绷一松，最后忍不住笑出来:“为了防止出现视觉暂留吗？”
Sherry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Bucky只是笑，却不打算正面回答她:“小建议:如果你真的打算把家里的墙刷成这样，最好用水性涂漆，油性涂漆易燃，不安全。”
Sherry:“……中士，你想得好远！”
又是一笑之后，Bucky揉着她的脑袋说道:“还好吧，没有想象中远……”起码足够命运重新把你带回来了。
他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状似随意撇开话题:“你说要请我来喝点什么……到现在什么还没有呢。”
Sherry哼哼一声，站起身来，一边说着“这就来”，一边绕到沙发背后，走向厨房。
Bucky刚把她放到桌面上的棒球帽拿起来，突然警觉地感觉到右后方带起了风。下意识躲开的动作生生停住，他任由小姑娘越过沙发抱上来。
“哈，居然会被我偷袭成功！太松懈了！”Sherry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
Bucky在她看不到的正面翻翻白眼:“厉害了——泡茶去。”
“嗯嗯嗯嗯……”Sherry连连应着，就是没动，“再抱一会儿就走。”
她的脸贴着他的耳朵，Bucky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很无奈:“这个姿势不累吗？”
“为了抱你，翻山越岭也不会累的。”小姑娘在他耳边，语气非常非常自然地这么说。
“……”
小小年纪，真是厉害了……
她都哪儿学来的？
Bucky暗暗想着，颇为无奈地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去吧。”
“好吧……”说完这话，Sherry出其不意地亲了亲他的耳朵，没给他回头的时间，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
“……”
Bucky摸着耳朵回头，只看到小姑娘的一个背影，还没来得及再感慨一句，那个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惊慌失措地回来了。
她慌乱地伸手拉扯Bucky:“中士快快快！快起来！我妈妈回来了！”
Bucky:“……”
……这喜闻乐见的发展！
他也听见了房子外面走来的高跟鞋踏地声。刚刚还撩人撩得神气十足的Sherry，眨眼的功夫就怂了。他刚想笑，就被Sherry从沙发上拽起来。
Sherry带着他往楼梯跑。
跑得太匆忙，Sherry在上楼的时候自己绊了自己一脚，结果在楼梯上踏空了一级，金发在半空中“呼啦”地划了个弧，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下去。
在后面看着的Bucky后背发凉。
他仿佛透过这一幕，看到了曾经那个他无可奈何的平安夜。
那个人也有这样的金发。
……她也是这样倒下去的吗？
这让人心痛不已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Bucky的手已经把小姑娘扶住了。
站稳后，Sherry回过头，刚要翘起来的嘴角就被他严肃紧张到有些恐慌的表情吓回去了。
她狐疑又担忧伸手摸着他的脸，轻轻发问:“Bucky？”
Bucky立刻把那只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来，使劲攥进自己手心里。
他深深望进Sherry的眼睛里，感觉自己在看着她的目光都在发颤:“答应我，Sherry，永远不要在楼梯上跑……永、远。”
他得承认，最后这声“永远”蒙着一层浓浓的痛苦与哀求，经过时光的打磨，足够刻骨。
或许之后她会奇怪，会怀疑，会猜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求你……”
Sherry被他的眼神——或者是被他的哀求——震得身子摇了摇。
“Bucky，你……”她迷茫地眨眨眼，试图说什么，第一个发音就被他带得有些发颤，“你——”
她的话被打断了。
“Sherry亲爱的，”门口处传来了Sherry妈妈的喊话，“快来啊！Cava来了！”
Cava……
这个名字让Bucky的瞳孔缩了缩。他情不自禁地抿紧了嘴唇，收紧了下颌。
Sherry望着他，跟妈妈回话:“这就来妈妈！”说完，她从Bucky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眼睛还一直停在他身上。
她的疑惑明显地写在了脸上，Bucky看在眼里，却不做任何解释。
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解释。
Sherry也没求他的任何解释。她站到Bucky下面的一级台阶上，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二楼右手边第一个门。”
Bucky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走下楼梯，看着她在离开楼梯前回头望来一眼，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迷茫片刻，他突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紧紧攥着拳头。
他机械地转过身，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完了楼梯。
二楼第一个门，推开进去，Bucky先是一愣，接着失笑，却又垂下了嘴角。
房间里的墙壁一半是红的，一半是绿的。这鲜明的配色，可以防止视觉暂留。果然是她的风格。
一只手捂了捂眼睛，想哭。
可他早就没有了眼泪。
28.
往外跑的时候，Sherry脑海里想的全是楼梯上不高兴先生的脸。
虽说他现在是世界级的hero之一，队友也都是一群上天入地，啥都做的出来的能人，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无助地像个孩子。
他在害怕什么呢？
Sherry咬了咬唇。
Bucky那样深情地喊了她的名字，还说:“求你……”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只停在她身上。可是他请求的人真的是她吗？
Sherry对自己心里浮现出的答案感到恐慌——
不是。
就像他偶尔呼唤她名字时带来的时空错位感，他的请求——准确的说，是哀求——说出口的一瞬间，也带给了Sherry时空错位感的空洞感。
仿佛她是窗口，他透过她向另一个人隔空喊话。
Sherry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刚刚她居然神经病似的怀疑了一下自己存在的意义。
前方不远处，头发全白的外婆Cavana坐在轮椅上，被Sherry的妈妈推过来。
她已经很老了，曾经年轻美丽的脸庞如今全是皱纹。但她脸颊红润，眼睛带着孩子似的天真与明亮，看着很有精神。
“外婆！”Sherry小碎步跑到跟前，气还没喘匀就弯下腰，笑着跟她打招呼，“想我了吗？”
Cava明亮的眼睛在Sherry脸上停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姐姐。”
Sherry摸摸鼻子，没有否认。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外婆当作“姐姐”了。
从几年前Cava得了阿兹海默症之后，“外孙女Sherry”从她的记忆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她的“姐姐Sherry”。
虽然没有明说过，但就这样被外婆认作了另一个人，Sherry还是有些委屈和难过的。
Sherry上前，从妈妈手里接管了Cava轮椅的推手，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向妈妈发问:“Alion呢？”
妈妈看了看手表，把车钥匙掏出来，很爽快地说:“我把他和Cava的行李留在车站了——你知道的，你外婆行李有点多。”
“……”
Sherry为小自己三岁的弟弟默哀一秒钟。
她推着外婆往屋里走:“那你快去把他接回来吧，我真怕他在车站气哭了。”
但是妈妈没有急着离开。
她抱起胳膊，歪头打量着女儿:“连耳朵尖都红了，你很紧张吗？”
Sherry:“……错觉错觉，我就是有点热。”
妈妈狐疑地盯了Sherry片刻。纵使后背已经湿透了，Sherry还是不动声色地让她看。
最终妈妈也没能看出女儿哪里不对劲。她蹲下去，帮Cava理了理衣服:“妈妈，让Sherry推你进去，里面凉快。”
Cava看着她笑:“怎么说话呢，谁是你妈妈——我要吃榴莲糖。”
Sherry哆嗦一下，仿佛已经被那恐怖的味道包围了。
“等我回来给你买糖吃。”被母亲用这样撒娇的语气说话，Sherry妈妈依旧面不改色。不过说话间，她也是把对方当作小孩子来宠着的。
Sherry跟着也撒了句娇:“我也要吃糖——除了榴莲以外的任何口味都行！”
妈妈漠然置之:“哦。”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多久，她的小车就驶出了Sherry的视野。
Sherry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
她一边熟练地哄着Cava，一边推着她往屋里走。过了客厅，她们停在靠近阳台的房间前。Sherry推开门:“外婆看，这是你的房间，有阳光有花，还有一缸鱼呢。”
这次Cava没答话。
Sherry蹲下去看她。
Cava正盯着鱼缸发呆。可Sherry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其实她在看的不是鱼，而是鱼缸上的摆设，一个水晶雪球。
这是去年圣诞节Sherry去跳蚤市场买的，回来后顺手就送给了爸爸。只是没想到，夏天还没过完，他就从这个家搬走了。
“外婆，”Sherry问道，“你喜欢这个吗？”
Cava把目光收回来，放在她身上，露出孩童般天真又迷茫的神色:“一直很宝贝这个，别人不能随便碰的，不是你吗？你糊涂了呀，姐姐？”
“……”
无话可说的Sherry把水晶球拿给了Cava，把她推到能晒到太阳，又能享受空调凉气的地方。
她扶着额转身，抬头吓了一跳。
被她赶去二楼的Bucky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客厅里，正一言不发地看过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但情绪仍然有些低沉。
“神出鬼没的中士，你吓死我了……”Sherry轻拍胸口，缓了缓，接着快步向他走去。
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地方，Sherry突然听到了身后苍老却又惊喜的声音:“啊！Bucky Barnes！好久不见！”
Sherry脚下一打滑，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她难以置信地抬头向Bucky看去。他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是复杂难懂，嘴唇轻轻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恐慌又一次出现了。
Sherry莫名地希望他开口，却又害怕他开口。可是她说不出阻拦的话。
于是她看着、听着Bucky开口了:“你也好久不见……Cava.”
语气熟稔，就像在向老朋友问好。
Cava笑着回答他:“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找她的，你一定会回来的……看，你回来了。”
Bucky发出了轻轻的叹息“……是的，Cava，我回来了。”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在说话。
记忆混乱的Cava发起呆来。
几步外的Sherry眨了眨眼睛。
她以为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很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绝对不是。
她的脚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地板，而她的腿想要踏出去这一步。可是后面的Cava和前面的Bucky，她并不清楚自己该向谁踏出这一步，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好在有人替她做出了决定。
Bucky抬脚向她走来。
对Sherry来说是两步的距离，他只用了一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
Sherry抬头看着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发出声音:“中士……”
“……抱歉。”Bucky这样说道。
他垂着头，也垂着眼睑，一心一意地看着她。而Sherry也专心致志地盯着他。
他的眼睛，多好看的眼睛啊……
如果可以，真想就这么看一辈子啊……
一只手捂了捂眼睛，想哭。
她的眼眶瞬间便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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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一只手捂了捂眼睛，想哭。
这个番外还有好多要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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