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

　　仙丹之事，莫城主传信到了都城。霍家知晓了，其他几家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也幸好宿真将苍剑门送的仙丹送给了霍天青，让霍天青以为宿真给他的是自己的救命良药，否则她们母女还不知如何脱得了身。

　　宿家大夫人脸色铁青，她有担心过鹤家，有担心过宿家其他房，也有担心过当时在场的下人会把此事说出去，却没想到最后传到都城来的会是莫城主。
　　枉费宿家每年暗中给姓莫的送上诸多重礼。

　　宿家大夫人在心中对莫城主已是恨极，奈何现下鞭长莫及，也不清楚其中是否有别的原委，只得暂时按捺下。
　　“此事我已知，劳烦老人家带句话给霍二公子。就说我们母女深为感谢，只为免引人关注，就不上门致谢了。”收好手中的纸条，宿家大夫人道。

　　游老头拱手，“能为夫人驱使，实乃小人此生有幸。夫人日后有什么使唤的也无须客气，这都是小的该做之事。”
　　话是如此，可能仆比忠仆更难得，谁也不是天生的忠于人，也没人天生有本事又愿为人所用，宿家大夫人顺势就将之前跟宿真一道商量要寻掌柜的之事交予了游老头来，顺带把那几个条件说了，“要有不足之处，还请老人家添补添补。”

　　游老头仔细听了，道：“夫人这几个条件开得极好，想是会引上许多人来投。不过要能挑出可靠之人，最为关键还得其背景可查。这世上但凡有一二本事之人，向来不甘屈于人下。要有这样的人来投，背后定然会难言之隐。要夫人担不起的，便是再有为，也不可取。”
　　有游老头这么明白的人，宿家大夫人对招人就有了信心，“老人家说的是，那此事就劳你操心了。”

　　等着游老头退下，宿家大夫人只留了宿真身边的桃然，其他两个丫头都让退出门外，这才跟宿真说到霍天青的传信。
　　“苍剑门之事，世上只得四人知晓，此屋就占其三。之后我只盼着再无第五人知道，以免给满门招祸。”宿家大夫人慢声细语说着，口气却不容有违。

　　桃然明白其中深浅，上前屈膝道：“还请夫人、姑娘放心，奴婢知道其中轻重。”
　　宿家大夫人满意点头，“如今都城恐已有许多人得知，日后你们出门在外，或是家中有人询问，只管推给霍二公子就好。”

　　宿真看了眼宿家大夫人手里捏着得纸团，问：“他知道？”
　　宿家大夫人觉得霍二公子这人到底没救差，“这也是他的意思，日后你就顺着这话对外说就好，以免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事也正如宿家大夫人猜测的那般，从莫城主将消息传到都城，整个都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此时各家还来不及去寻宿家母女试探，霍天青这里却是来了好几波霍家人。

　　霍天青既想要将此事摆平，便没有拒绝人的道理，只等着霍家家主到了，冷声道：“仙丹之事，我当然知晓，我这条命正是因有仙丹才得以保住。家主要想知道更多，好歹也等我爹上了山后再说！”
　　旁边霍瞿的脸色也难看，对着霍天白道：“还是家主觉得如今三房不如人了，所以想要随意拿捏？”

　　霍天白再心痒想知道仙丹的事，也不想三房借着此事团结成一块儿，霍瞿一站出来替霍天青说话，仙丹之事在他这就立即靠后了。
　　“自然是三伯上山为重。”霍天白端正了脸道。

　　霍家暂且搁置了此事，先办起了先家主上山之事。
　　柳家里头柳春停打家主那知晓仙丹之事，心中埋怨宿家母女瞒柳家的太多，却又不得不为此事来问个究竟。

　　仙人赐下仙丹，有病治病，无病养生。不说大家族里人人想要，就是拿来献给皇帝，也能换得极大的好处。
　　哪像宿家母女这般，竟藏着掖着。虽说是拿来给宿真治病的，可宿真那模样哪看出虚弱来，无非是昏睡几年软了骨头而已。

　　柳春停上了宿家门，等见到宿家母女，本一腔的愤愤又变得和气起来，满脸愁苦道：“表侄！可是出了大事了！”
　　宿家大夫人故作不知，“都城里能出什么大事跟我们母女有关？”

　　柳春停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便示意宿家大夫人将屋子里的丫鬟们撵出去，“表侄且先将人遣下去，此事万不可入他人耳！”
　　宿家大夫人打了个手势，让屋子里的两个丫鬟退出了门外且离门老远后才一脸好奇问：“现下可能说了？”

　　柳春停看了眼门外，满意丫鬟们站的位置，压低了声音道：“当初丹鼎门在云阳城收徒，被鹤家死了个孩子的事打扰，送了表妹一瓶仙丹可是真的？”
　　瞧着面前这人一脸满满的求知欲想让人说谎都不好意思，宿家大夫人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柳春停恨不得狠拍自己大腿，“就这东西！被莫家那小子传到都城里来了！表侄你也知晓凡人为求仙有多疯狂！如今各大家都已知你手里有这仙丹，只怕过两日就要拿着金银财宝上门来强买强卖了！”
　　就是柳家，他端正一副为你们好的面孔，要说不是对仙丹心动才上的门，他自己都不信。

　　宿家大夫人神色不变，“可仙丹已经给了霍二公子了啊。”
　　“啊？”柳春停一时失声，脸色十分之精彩。

　　宿家大夫人此时才一脸无奈，把当初宿真赠药的事情说了，“表叔也知道，丹鼎门送了真儿一瓶仙丹为的是将她的身体养好。说是三月一粒，两三年身体就能痊愈。这本就只给她吃的，自然她自己收着。哪知道这糊涂鬼，失一回忆连脑子都没了，瞧着霍二公子可怜，稀里糊涂就把仙丹送了他！”

　　柳春停嘴张了张，声音有些虚，“一月千金买药吃还叫可怜，这天底下不可怜的就没几个了！真儿这实在……到底是小孩子，如何就便宜霍二去？”
　　宿家大夫人扶额，“也怪一开始。一开始谁知道救的是霍二公子？为了救他，真儿拿了仙丹才把人救回来。许就被这人察觉到了，然后哄着真儿心软，那仙丹也就送出了手。那时我还不知他爹没了，想着宿家得罪不起霍家这样的大家族，只能捏鼻子认了，人家好歹也拿了宝贝来换没有白抢不是？他要跟我们母女来阴的，等回了都城再发难，我们母女难不成还能给柳家招麻烦不成？”

　　不说先前不知霍天青父亲没死，此时就是知道了，东西已在人手上想拿回来又如何容易。
　　柳春停满心叹息，就听得宿真道：“大家要喜欢，下次给丹鼎门卖几个有灵根的，找丹鼎门再送一瓶就是。”

　　这得多大的脸才说得出这种话？
　　柳春停终于知道宿真是怎么把自己救命的仙丹给送出手的，“我的小祖宗哟，你当丹鼎门的仙丹你想得就得的？”

　　宿真不客气道：“不然我妹妹白卖给他家？说是修仙，又不能保证一定能成仙，和给大户人家卖孩子当丫鬟赚银子有什么不同？给大户人家卖孩子，好歹一年还能见几回呢！卖给他们，一辈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知道他们把人骗去做什么了。”

　　柳春停听得满脑子汗，一边觉得宿真屁都不懂，一边还得教导她免得打胡乱说，“不是这么个说法。修仙路虽艰难，可真修成了大造化，长生不老都且是小事，能搬山移海那才是真本事。”
　　宿真反问道：“可这谁能证明啊？难道以前有人亲眼见过那些人学会了本事，回来搬过山移过海？”

　　柳春停一下子又被问住了，不过还是嘴硬道：“神仙住的地方与凡间隔着一道天海，虽是也有许多人回来过，却不好干涉凡间人皇气运，虽有搬山移海之能在凡间也不敢使出来的。可他们也有留下一些得用的仙丹、仙器，比凡人所炼胜于百倍，说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就好比你那仙丹，霍天青当初在都城是个什么样真儿你不知晓。那是连走两步路都要喘的主。可如今呢？我听闻他现下好得跟没病一样！这便是仙丹之能！”柳春停突然想到霍天青这个例子，赶紧用了起来。

　　宿真也不知信还是没信，自言自语道：“所以其实谁也没见过仙人有多大的本事，他们就算有回来的，也不过丢下几瓶药几把武器就没了。管它仙丹还是仙器，总得要人才能炼出来。这么来算，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炼出来的。那什么单灵根到五灵根，大约就算是一种事先就能查看出他们日后本事的度量？”
　　“就这么些有本事的人都被带去修了仙，也难怪为一瓶药就能让你们都疯了一样，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宿真觉得这么些大人，怎么就没一个脑子够用的，这生意做得实在太亏了。

　　宿家大夫人可不能再让柳春停跟宿真讨论下去，这位明显不是个多聪明的人，碰上一出口总是刁钻话的宿真，再问下去就要得罪人了。
　　“就你知道得多，以为别人没想过？”宿家大夫人冷笑一声，很是敲了宿真额头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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