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神仙录

作者:海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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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鹿天下


      紫羽的身体好不好坏不坏的,每日就那么靠着天雀的仙药滋养着,却终归还是一日日慢慢衰败下去。

      禾熙心中焦虑,虽面上还是装作一副镇定形容,但是,每到夜里,却经常整宿难眠。禾熙听说,天上有一位神仙,人称孚神,名蔼淰,住在九天之外的长呙仙境之中,是上古沌武纪存留下来的唯一一位古神。据说这位孚神手里有一件不得了的法宝,名唤“琉璃宝瓶”,能够滋魂养魄,令仙者起死回生。禾熙眼看,连寰宇第一神医天雀都医不好紫羽的病,便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孚神大人身上,只是,长呙仙境与世隔绝,寻常仙者根本就无法进入。禾熙很发愁,想来想去,便觉得只剩寰宇罡气这一个机会,可以试一试了。

      从此之后,禾熙对于这九州天下,便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用心谋算起来。

      禾熙少年之时,本不像后来这般吊儿郎当,原来却也是个勤奋好学、励精图治之人。

      他不像别国世子们兄弟众多,整日里需要为子嗣之争拼得头破血流,他的父亲鲁国公,一生便只得他母亲这一个女人,而他的母亲,又因为吃了太多落萍草的关系,不擅生养,能够生下他已属不易,再生下他妹妹姬淼后,就更加没了生养的能力。因此上,禾熙这个世子当得,向来都是四平八稳、平地无风。

      好在这日子虽然安逸,但禾熙也难得地晓得刻苦用功。鲁国公寻来九州第一博智的大学士习修,教他文谋韬略,又想办法拜了武林第一高手红竹老人,做他的老师。有了这天下文武双绝的两位老师教导着他,禾熙日日闻鸡起舞,夜夜挑灯夜读,每年有半年里跟着习修在盟府习文,剩下的半年便跟随红竹老人到戎鹤山静修,又或者是在武林之中四处游历。

      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禾熙自幼刻苦,又加上见识广博,因此,小小年纪就已经见识过人。

      十七年前,鲁国还是一个国贫人瘠、艰难存活于强邻萧、宋、黎、梁夹缝里的弱小国家,十岁的禾熙跟随师父红竹老人游历到鲁国南郡,结识了隐居世外的高士张郃先生,禾熙同张郃长谈三日,终于说服张郃出山入仕,后又利用母家的三位娘舅,保举张郃做了鲁国的吏部侍郎,并很快升任为鲁国左相。鲁国的强盛之路,从此便由张郃入相、大力推行追根治本的改革开始,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张郃做了鲁国左相的第二年,禾熙又举荐郑云川入灵襄,做了鲁国的右相,从此之后,隔三差五地,便不断有民间文人武士出将入仕,究其根源,几乎通通都是由禾熙探访所得。到了鲁国公继位第十六个年头,也就是禾熙十七岁、习禾洛故去的那一年,鲁朝上下,不论文官武将,都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经由禾熙之手举荐而来。

      可是,这世界从来就没有过“能者行,智者达”的世道。功高盖主,原本就是一项大罪。正所谓,危正主者必自危,即便是威胁他的这个人本是他的儿子,那也是不能被姑息的。

      好在聪慧如禾熙,比他的父亲更加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自小就懂得,要如何把事情做得低调。所以,世子禾熙不管保举多少人,都从不亲自出面,从来都是借用母家的势力,又或者动用从前保荐人之手,从而能将自己隐世于朝堂之外。在鲁国公面前,禾熙从来不问政事,即便是鲁国公考察课业询问起对国事的看法之时,禾熙一向也只是应付作答,每次都是揣摩着国公心思,随便回一个趁手的答案罢了。鲁国公对于禾熙这套偷滑耍懒的做法,心知肚明,但他知儿子才大,却也乐得让儿子闲游朝外,免得威胁了他的九尊荣威。

      禾熙和他的父亲,就这样默契地配合了十七年,直到......直到紫羽生了这场病,禾熙为了紫羽不顾一切,也要一统天下。

      十七年来韬光养晦,鲁国今非昔比,早已成为九州凡界实力最强的帝国,宋、萧、黎、唐、霍、虞、荆七国,如今纷纷已被并入鲁国疆域之中,最后剩下能跟鲁国分庭抗礼的,便只剩下羿国这一个国家。如今的鲁国,疆域广阔,北接极雪,南达炎荒,东临大海,西抵兰都。这其中大半皆为新近征战得来的国土,大多民愤不教、政令难行,而以鲁国公的能耐,早已没有能力,再管理如此庞大繁杂的国家。

      时至今年,鲁国公已继位二十六年,做了鲁国这么长时间的国主,就算是再懦弱无能,也绝不可能甘心交出手中大权。

      但是,禾熙对于鲁国公,已经不再有从前那样的耐心了,他要一统天下,他要得到寰宇罡气,他要去长呙仙境探访孚神蔼淰,他要去寻找能够治愈紫羽身上疾病的良方……

      在禾熙看来,时间就像金河流沙,每多流淌一刻,能够救治紫羽的机会,就少了一分。看着她一天一天衰弱下去,禾熙是多得一分都等不了了。

      禾熙命心腹武将亢柯嵩,先斩后奏,杀了两名最为维护鲁国公的老臣,又命左相张颌寻了个借口,将一向政见不合的户部尚书和礼部侍郎打入天牢。禾熙远在千里之外,指挥大舅二舅联合政变,逼得鲁国公称病隐退,下昭书传位世子监国。

      就这样,鲁世子禾熙终于从幕后走到台前,正式掌了鲁国大权。

      实权在握的世子禾熙,一改从前温婉作风,将从前常年储在盟府之中的大批能人志士,不断派往七国各地,安抚民众、镇压叛党。

      每天,鲁国各地大小官员递请的奏章,都会像雪片一样飞往鲁羿前线,禾熙每日除了要指挥军队作战,还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文书,百忙无暇、日理万机,但即便如此,他也从不会忘记多花一些时间来陪紫羽。

      禾熙将紫羽和他居住的中军大帐,分为里外两进,里进用来休息,外进用来批阅奏章,若是需要同诸位将军议事的时候,禾熙便会带他们去旁边一顶小帐之中,以免打扰紫羽休息。

      就这样,紫羽趴在禾熙的背上,守着他批了四个月的奏章,眼看他带兵攻破羿国骞塬城,将羿军逼至天璇山北,退入昱岭关中。

      昱岭关,号称“天下第一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同位于东西五十里的两座关卡“嘉风关”和“虎怒关”,三关一起成“品”字形排列,自古就是羿国抵御外敌的一道天堑。

      三百多年前,前一场九州赤殇大劫的地灵兖开朝高祖皇帝,曾在昱岭关下折损兵马三十万,惨败而归,到最后靠成型后的九州地灵之气,才得已成功攻破此关。

      紫羽夜观天象、深查地气,知道禾熙身上这天罡神气要想成型,大约还需大半年时光,而若此时强攻昱岭关,就怕会遭了前一任赤殇地灵的覆辙,损兵折将也不能成功。紫羽再次搬出圃石,耗费心血卜算一卦,但这卦象才打了一半,就乱了摊子。

      凡是精通卜算之人,向来都有两句话讲究:

      其一,叫做“天机不可泄露,泄漏天机必折阳寿”;

      其二,叫做“卜算之人,不能自卜”,只因卜算这门手艺,只有测算者达到心宁气静、凡事不忧这个境界,才能够冷静地将自己的意识,从卦象之中剥离出来,如此方能测算精确,否则,就很可能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因此上,一般来讲,卜算之人不能卜知与自身密切相关之事,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正是因为紫羽对禾熙昱岭关之战太过在意了,所以,反而更加看不清战局的未来。

      紫羽趁着禾熙同将领们别帐议事的功夫,满头大汗地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能折腾出个所以然来,心突突跳得厉害,莫名就有些心慌意乱,跟着便觉着有些头晕腿软。

      禾熙从帐外面回来,看到她虚弱的样子,皱了皱眉,把她抱到床上躺好之后,又帮她收拾了满地散落的圃石。

      禾熙坐到紫羽的床边,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疼爱道:“你都说了‘卜算之人,不能自卜’,又何必还要耗费这个心血拖累身子呢?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你尽管放心,昱岭关的事情,我跟诸位将军们都已经议好了,虽说也有风险,但未必就不能成功。”

      “难道就不能晚半年再打么?”紫羽心想,难道不能等到天罡神气成熟?

      禾熙凝目看着她,幽幽道:“才四个月你就已经这么瘦了,若要再等半年,我又怎么可能等得起?”

      禾熙侧身躺到紫羽的旁边,伸臂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一切有我,阿羽,你只要安心休养身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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