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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4）
而他心中的烈火却如同被禁锢在地心中岩浆，翻滚、沸腾、膨胀，马上就要爆发！
“对！就这样！憎恨吧！憎恨我吧冰河！”城户光政看着冰河眼中的清明渐渐被毫无理智的恨意淹没，欣喜若狂，他终于可以控制这个孩子了！
“冰河……不要被他控制……”
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从心底浮现出来，冰河恍恍惚惚地，只觉得立身不稳，仿佛自己在船上，还在那艘承载他与母亲最后的时光的海轮之上……
“明明还有空位啊！为什么不许妈妈上救生艇？！”矮小的冰河站在甲板边上，把头从栏杆中间挤出去，愤怒而焦急地冲着下面的救生艇大声喊道。
“而且、而且不是应该让女人和孩子先上吗？！你们都是男人啊！”听到孩子纯真地质问，救生艇上的不少男人都低下了头。
然而，却没有一个起身让位。
“好了，快点把孩子给我们！晚了你们都得死！”救生艇上站起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不耐烦地冲着上面吼道。
“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冰河拼命地向母亲跑去。
娜塔莎·萨慕申卡——在她辉煌的过去，曾经有“阿尔忒弥斯女神的金色小鹿”之美誉，而在经受了这一切艰苦跋涉、朝不保夕的苦难折磨之后，那份由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美貌也没有消磨分毫。
她款款地在孩子面前跪下，仪态庄重而优雅，即使已经在生死关头，娜塔莎的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而安详。
她理了理孩子的衣领，端详着孩子的脸。
冰河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金色的头发在鬓边被猎猎的狂风吹起，像一双金色的小翅膀，与她一模一样的清澈冰蓝眼眸，流露着痛苦与焦虑，但是，没有不安。
“冰河，看来已经是最后的时候了。”娜塔莎轻轻将孩子拢入怀中，最后一次长久地拥抱他。
“不过妈妈一点儿也不难过。因为爱你的话，妈妈每天都会对你说好几次；想与你一起做游戏、给你讲故事、陪着你入睡，妈妈也全都做过了。妈妈……并没有遗憾。”
娜塔莎轻抚着冰河的头顶。
“并不是妈妈不能上救生艇，而是城户光政，想要把你夺走，想要让妈妈再也无法保护你。但是冰河你记住，他是不会得逞的。”
娜塔莎再次捧起孩子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虽然再也看不到妈妈的眼，再也摸不到妈妈的脸，但是妈妈依然会保护你，永永远远保护你。”
“妈妈已经把唯一能保护你的、最强大的东西给了你。”
“妈妈把爱给了你。”
“妈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
“妈妈……”冰河依偎在娜塔莎的怀里，觉得温暖而舒适，他喃喃地说道：“我要留下来陪妈妈。”
娜塔莎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温柔宠溺而带着一点点无奈：“不行的，冰河，你要活下去。”
“到了城户光政身边，你记住，不要哭，不要笑，不要让他看出你在乎，因为——你在乎的东西，会被用来毁灭你。”
“不要爱他，更不要恨他，不要让他摆布你，更不要让他控制你，然后……”娜塔莎给了冰河最后一吻，“你要快快长大，去飞翔、去战斗，好好保护你最重要的东西，就像妈妈保护你一样。”
说完，娜塔莎站起身来，领着冰河来到了甲板边，将孩子的手，交给了救生艇上的男人。
“你们可以把他带走。但是，城户光政永远也别想毁灭这个孩子。我的儿子，我的宝贝，我的冰河，他的心永远是高贵而自由的。”
娜塔莎一字一顿地对着城户光政的走狗说完了这番话，她凛然的态度与高贵庄重的美貌令男人自惭形秽、狼狈不堪，他赶紧拉起冰河走到了救生艇中央，一边大喊道：“开船！开船！”
救生艇开动了，冰河挣扎着死死盯着即将沉没的轮船。
他看到他的妈妈，娜塔莎一直笔直地站在甲板之上，神态安详而平静，面对死神，母亲用她巨大的勇气和伟大的爱，为儿子留下了最后的教诲。
一直到救生艇成为了远处一个小黑点并最终消失不见，娜塔莎才走回到舱室中央，躺到床上，默默地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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