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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兰花
小岛爆炸后,所有人都在关心那段视频所记录的画面,叙述的事情是否为真;关心这会对目前的局势产生怎样的影响。涉及此事的十位“权贵”中,有几人在事发后迅速召开了记者发布会,以证明他们与谋杀凌西,以及邪教活动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都是曲无名的栽赃陷害。后续对视频中那位自称为反人体实验组织密探所进行的调查,所有人都查不出任何底细与线索,他像凭空生出一般,现场也找不到相关遗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与反人体实验组织没有半点关系,“权贵们”试图证明这纯粹是曲的自导自演。
但随即,一家造体公司爆出证据,这几位“权贵”,都在这家公司复制过自己的身体,如今站在媒体前活跃的他们,无法证明自身的真伪。
一时间议论声甚嚣尘上,为避免阴谋论以及保证政策得以实施,各国都默契地抹去曲无名的名字,逐渐开始更新以记忆细胞为基准的身份识别系统,那几位召开发布会的“权贵”们,受迫于势,不得不成为身份识别系统的首批用户,然而不幸的是,他们的记忆细胞年龄与其身份并不匹配,谎言一戳即破。
随着小岛挖掘工作的进行,虽然无法拼凑出那十位涉嫌邪教活动之人的完整遗体,但是人们找到了他们作为家族领头人所佩戴的信物。
这几样信物一出,这些“权贵”们才算是真正死亡,再无人有能力能证明他们还活着。随着旧势力的倒台,谁能取代他们的地位,便是余下势力需要考虑的事情。为了在舆论上造势,众势力不约而同地选择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即呼吁世间和平,抵制权力犯罪,抵制邪教余毒,抵制侵略文化。即便大部分争权夺利者骨子里流的都是侵略与剥削的欲望,但大势要求他们倡导光明与正义的立场,他们便披上一层道貌岸然的皮囊,用外在金玉装饰自己的功绩,目的是为了让被统治者认为他们的政令更加优越。然而只有纯粹的理想者,才能最终打动芸芸众生,使他们发自内心追随,使他们一往而无畏。
三国经历这场混乱后,九丘的政权几未发生变动,兰坦史密斯家族领导者的死亡,以及政治导向的变化,使得梅隆家族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很快也趋于平稳。只有岛国,在元首消失后,是的,他们并不承认视频中的人是岛国元首,接着将曲无名定罪以叛国、杀人、涉嫌绑架、贩毒、诬告诽谤等。在这场权力更迭中,一些人汲汲营营,提供了可信的证据,证明那些权贵当真死于视频中的邪教活动。有意思的是,元首的对头,即月牙翊欲借势,真田家主欲合作之人,在此事之后,同样消失了,于是有人猜测,那十位权贵中唯一不明身份之人,极有可能是元首对头,只不过他在开阵时换了身皮囊而已。这两大势力群龙无首引发内乱,使得岛国从上至下都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野心勃勃妄图挑起战争的元首最终却将战争引进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和其讽刺。
岛国自顾不暇,九丘与兰坦倡议和平,三国之战,短期内不会再复发。此事之后,三国签署了和平条约,小岛自此在名义上正式成为三国共同拥有的军事驻扎地。
地下城与实验基地已变为废墟,为铭记这段历史,三国决定不再修缮,感兴趣的人可以提交申请,排队预约参观。
在这片废墟被限制出入前,老A终于找到了他放置在地下城的记录仪,将其中的影像快进播放,如意料中没有任何线索。他百无聊赖地将记录仪收起,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好像瞥见一丝别样的颜色,与周遭格格不入,他走近将堆落的石块大致清理后,居然发现了一株躺在夹缝里还保留着些许残根的兰花。
也许这是他人种在小岛上的,如今却不幸被地动带到这里。老A想着将它带回去,如果能救活,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时间过的很快,凌西的身体已康复太半,可以撑住长途旅程,于是便准备离开月牙老宅出发回国。老A前来护送,他出发前看见那株长势还算不错的兰花,觉得很衬景,便将其带上,准备作为康复礼物送予凌西。
凌西被凌父搀扶着上了飞机,看见那盆花便心生喜欢,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想了想和凌父说道:“我和母亲离散多年,回去后和她挤一个病房如何?”
凌父:“她体内的炸弹被拆除后,身体已无大碍,怕是求之不得。”
凌西这才转头看向那盆花:“这株粉米色的兰花我母亲必然很喜欢,就放在我们的病房吧。”
凌父笑笑,问道:“那出院后呢?”
凌西:“……还是放在我的房间吧。”
凌父:“纯纯男子汉就应该喜欢粉色,我们以后不会再取笑你了。”说到后半截,凌父眼眶发红,凌西早已潸然泪下,父子两拥抱在一起,好半天才缓过来。
凌父哽咽道:“我差点以为,计划失败,你回不来了。如果被你母亲知道,你是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去交换她体内炸弹的拆除方法,她绝对会在你做决定之前就选择自尽。”
凌西:“那我们便永远不让她知道。”
凌父:“虽然几次实验中,你都成功地完成了在本体与凌机之间切换记忆细胞的活性,但开阵这么个玄乎的鬼东西无法预料之事太多,你当时迟迟不醒,还好你的母亲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然……”
凌西:“曲无名的人一来,母亲便失去了意识,如果我逃避,那他们下一个又会选择用谁来威胁我呢,那群人已然丧心病狂,不去正面应对,不赌一把,我会失去更多。”
凌父长吁一口气:“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凌西摸了摸那朵粉米色的兰花:“是啊,终于结束了。”
回到九丘,苏父苏母前来看望凌家人,苏母摸着她小姐妹的手哽咽道:“我还一度埋怨你的薄情,却不曾想你竟经历了这样的事,甚至于连薄情的权力都没有。”
凌母:“你不要告诉我,这些年你与凌家没有任何来往。”
苏母:“我无法接近冒充你的人,只能让老公在生意上暗中帮衬着凌西。”
凌母:“这几年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苏母:“还是老样子,我可怜的宝宝早夭后,我与他便不想再养孩子了。”
一旁的凌父拍拍老友肩膀,这些年他二人谨慎行事,几乎不敢有任何交流,如今一切平定下来,两个老朋友这样放松地并肩站着,似乎是非常珍贵的体验。他们都不想开口惊扰这平和的氛围。
凌西回国后没几天,居然收到了楼主的讯息,他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身份登门拜访,正是与凌西公司来往较为密切的商业伙伴。
楼主:“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凌西:“曾经迷失的朋友,看来已经找到了新的回返之路。”
楼主:“我特意前来,是为与你告别。”
凌西:“所以你的决定,还是要将我封存于记忆之中?”
楼主:“我对你终究有愧。”
凌西:“你并不想伤害我,也从未真正伤害我,与此相反,你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我,即便保护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我并不在意。”
楼主笑笑:“我来此,一为道别 ,二为告知你两件事。”
凌西看他神色坚定,只好接受终将失去这个朋友的事实。
楼主:“最初的崇明楼是依托于真田一族死士所建,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守护老家主被冰冻的记忆细胞,监督曲无名将其植入新的大脑与身体,并保证其顺利参与开阵。但死士的力量被一分为二,崇明楼的死士信任……我的父亲,而留在真田家的死士更信任前灭首培养的接班人灭一。”
凌西:“参与开阵的十人中,唯一身份不明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老家主,所以死士的任务彻底失败了。”
楼主:“如果在那时,你与周立德继续前往寻找所谓的‘凌父’,那我便不得不出面阻止你了。”
凌西:“所以我们从情报员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一个陷阱。”
楼主:“你们拿到的是培育老家主大脑的地点,情报员想上双保险,如果在瑞肯策划的绑架失败,还可以凭借此吸引到你,将你送至灭一手中。但,是谁将这个地点泄露给情报员,这个问题使已分为两派的死士互相猜忌,之后出现的第三波人马,有内幕地挑拨离间,轻易就造成了混乱,在这场混乱中,老家主的大脑便被掉了包。”
凌西:“不知现在的真田家族,是否已然分崩离析。”
楼主:“你记得蔡明雅吗?”
凌西:“自然,失踪人口,不,应该称之为失踪的计算机。”
楼主:“开阵一事被曝光后,她便前来找我,之后就启动了自毁程序。”
凌西:“这是被提前设定好的?”
楼主:“你如何看待我的父亲。”
凌西:“你以前很避讳这层血缘关系,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如此转变。”
楼主:“这便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网上那段视频暗含针对蔡明雅的指令,她收到指令后,前来交予我一段藏在她程序深处被加密的视频。”楼主顿了下说:“是一段记录我婴儿时期的录像,无法想象,他那样的人,竟会亲自给我喂奶。”
凌西:“这代表他对你有亲情,但这份感情在他死后才能被表达出来。”
楼主:“如今的这个身份,也是他为我准备的。”
凌西:“自你记事起,曲先生便一直都在疏远你,尽可能地切断他与你的关联。如今你拥有了新的身份,若不是特意前来相告,无人会知晓你们是父子。或许他早就料到今日的局面,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楼主:“他最后留给我的话,是不必执着,可我一生的执着,却都是他不愿给与我的,比如亲情,比如自由。”
凌西:“现在你拥有了自由,也知道亲情一直暗藏在身边,或许这便是他的用意吧,你不必再为得不到而耿耿于怀。”
楼主:“你方才所用的称呼……你似乎并不恨他。”
凌西:“开阵时,他并未查验到场的凌机身份,如今又以这场声势浩大的死亡,为和平做了些许贡献。或许等我可以心平气和地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才能真正客观地去审视他的所作所为。”
楼主告别后,凌西顿生出一种与过去彻底告别的感觉,一时间不知是解脱还是惆怅,总感觉心中有处空了,可又只能劝慰自己,或许真正的生活就是如此,总会告别过去,也总会出现新的琐事填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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