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记

　　“美人，你真的不救他？”这条被取名叫白原的小蛇，伸着细长的身体，细声细气的问道。
　　莲华淡淡瞥了它一眼，作势要走。
　　“好了，好了，我不说话废话还不成吗？”白原委屈的吐了下舌头，这才说道，“美人，在你心里他是什么人？”

　　“……”莲华似是一怔，这才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
　　“陌生人。”
　　白原真想变个手出来抚一下额头，它摇了摇头：“美人啊，这两天你睡着的时候可一直在说梦话……你在叫‘炼情’两个字！”

　　身体猛然一震，莲华的表情似是不信，直觉想逃跑，不想听这些话。
　　“这与他无关！”她咬牙沉声道，脸色更冷了三分。
　　白原撇嘴：“与他无关，难道与我有关？本大人可不记得自己有中过炼情，还是难道你想江月心那只小狐狸了？”

　　张着嘴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莲华跺脚，嘴硬道：“就算我记得他，也不代表我要救他，我讨厌他，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白原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历经沧桑的老人。

　　“美人，你真的不救他？你要知道，他是人，不仅一生短暂，生命脆弱，而且他死了投胎转世那便不是他了，你知道这个世上有多少山盟海誓，多少刻骨铭心，可过了忘川彼岸，喝下孟婆汤，便什么也没有了！你眼前这个人，他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爱恨挣扎全部消失，从此不会再记得你，你真的要看着他死去，彻底忘掉你吗？”

　　……

　　“莲儿，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我爱你，没有你我会生不如死，与其那样，我情愿用我的生命换来与你短暂的相守，唯一我希望的是，下一辈子我可以不忘记你，下一辈子可以让我投胎成妖，与你相守长长久久的一生一世！”
　　“恩，我相信，不相忘，永远！”
　　“……我对你发誓，我会死，但我不会忘了你，永远不会！你要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好好活着，等着我再来娶你为妻……”

　　……

　　眼前一花，脑袋突然的昏沉了一下，耳边似有男女的对话掠过。
　　“不相忘，永远……”她喃喃，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美人，你说什么？”白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发白的脸色让它有些担心起来，生怕下一刻她便会倒地不起。

　　莲华摇头，不由自主的转头去看冷清寒，他倒在石边，没有血色的脸已经不再那么痛苦的紧皱，平静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时的冰冷，却有一种异样的淡然，淡得如天边的浮云，随时就会随风飘远，了无踪迹。
　　救？不救？
　　她的方寸已乱。

　　在白原惊讶的眼神中，莲华叹了一口气，回身走去。
　　冷清寒依旧昏迷，浑不知自己刚才已经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圈。有时候，不知才是最幸福的事。
　　蹲下身，莲华地盯着他的脸细细的看，那眉那眼，仿佛是刻进了心里般，她开始发呆——承认吧，这个人在心里其实是不同的，无法莫视他的生死，无法轻易把他从心头赶走，那种感觉，仿佛上辈子便认可了他一般。

　　“我真是疯了，竟然会把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小家伙放在心上……”
　　她轻喃，伸手抱起他，走进屋内。
　　小蛇愣了一下，细细的声音嚷嚷道：“美人美人，你怎么抱他啊，使个法术把他弄进去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费力气？你看呀，把自己身上弄得全是血，衣服都脏了！”
　　莲华仿佛没有听到耳边有这么个声音在响。

　　莲华把他轻轻放到床上，看着他满身的血迹又开始发呆。她需要看一下他的伤口，但他满身的血，说不定身上全是伤，难道她得脱他的衣服？
　　脱衣服……
　　使劲摇了摇头，把一些不应该存在的画面摇出脑海，暗暗吸了一口气，不就脱衣服嘛，她一只几千年的“老妖怪”难道还怕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脱衣服？

　　手指探向他的衣襟，解开衣扣，不小心碰到他胸口冰凉的皮肤，手指不由颤了一下……嗯，触感……
　　红云爬上脸颊，越来越红，有着燃烧起来的趋势。
　　“嘿嘿……美人，你脸红了！”白原在她肩头笑得摇头摆尾。

　　闻言，莲华一把抓下白原，脸色透着恼羞成怒：“你这条小蛇，什么也不懂，就会乱说，快点睡觉去！”
　　她的眼有中闪着幽亮的光泽，白原坚持不到几个呼吸就软软倒下了。临睡着它还不甘心的抱怨：“美人你好赖皮，自己不好意思，还不让本大人说，使法术让本大人睡觉，美人你太坏了，太欺负人了……呼呼……”
　　莲华小心的把白原放到床的另一边，这才回过头来看冷清寒。被白原这么一闹，她的脸倒不那么红了，咬了咬牙，她开始解开他的衣服。

　　冷清寒身上的伤并不严重，青蛟抓住他时还没得及怎么虐打他，就被李清婉打断了，虽说如此，只是他的内伤却不轻，清始山的涅槃诀使出，在伤敌之余更伤自身，仅这个内伤就不轻。
　　“炼情，火毒，蛇毒……这才几天你便成了这样子，你当自己的命真的如此不值钱吗？”
　　莲华轻叹，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口，这才坐在他身侧凝视他，她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表情淡淡的。

　　昏迷中的冷清寒似有所觉，轻逸出几声□□：“……莲儿……雪，莲儿……”
　　似有微笑爬上她的嘴角，她俯下身。
　　“我只是救你而已……”
　　轻叹，粉红色的唇瓣贴上他的，炼情发作，如果不发泄出来，那中者所受的痛苦将是非人的。以前看他在半夜里忍痛熬着倒也不觉得怎样，现在却狠不下这个心来放任他不管。

　　冷清寒本能的攫住她的唇，顺应着本能加深这个吻，手臂搂住这个清冷的身体……他身上的红色渐渐退去，僵硬的身体柔软下来。
　　莲华轻轻推开他，冰冷如白雪的双颊飞掠上绯红，眼波流转，布满柔媚之色，配着她如雪般的白衣，淡淡的表情，竟是惊心动魄的美。
　　床上的人又是一声□□，本该是昏迷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莲华一下呆住，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恼，他醒了！他是不是发现她主动吻他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过大胆……
　　“莲儿……”双眼有些发直，冷清寒盯着她，突然伸手拉住她。莲华以为他又要像以前炼情发作时那样，抓着她乱来，刚想甩开他的手，却不料受伤后的他力气还大得惊人，一把拽得她摔进他的怀里。
　　“莲儿，莲儿！”冷清寒越抱越紧，却没有别的动作。

　　莲华这才慢慢放松下身体，任由他抱着，在她的身边吐着炙热的气息，不停的乞求般的喃喃。
　　仿佛因为没有得到怀中人的回应，他躁动起来。
　　“莲儿，你说话，你回答我！回答我！”
　　要回答什么？莲华疑惑的眨眼，他并没有问她问题，怎么就叫她回答呢？

　　她的沉默，让他失去理智。一个翻身，她被压到了身下，他长长的发垂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痒痒的，让她很想伸手去拂。他仿佛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直接伸手抓住她的双手扣在她的头顶处。
　　“你……”
　　“回答我的问题！”

　　她再次眨眼：“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莲华的眼神变得古怪：“我是妖，你是人，我们自然不能在一起，天规如此，人妖不可相恋，仙凡不可相恋，一向便是这样。”
　　“那又为何不走，总是出现在我眼前？”

　　眼神更加古怪：“我何时不走了？我何时总出现在你眼前了？我自回了雪山，你与我本是陌路，是你又总出现我的面前，怎么赶也赶不走！”她忽略曾经说过的，只要他离开她，她便杀人，杀到他回来的束缚。
　　听她之言，冷清寒闭上了嘴，眼神凝住。他胡乱的喃喃：“是，是我，一切都是我，都怪我，莲儿！莲儿！”

　　手指放松，莲华从他的手中滑出。
　　轻叹，他这次的伤真是太重了，又加上中毒，思绪都开始混乱了，现在明显是没有真正清醒，却抓着她不停的问，不停的说话，也不知醒来后，此时的事他还能记得几分。
　　扶着他躺好，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放到他的身侧。他反手握住她细白的手腕：“莲儿，你要离开我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又想要离开！”
　　面对他哀求的脸，莲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你放手，我……不走的……”
　　冷清寒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脸上的哀色更加浓厚。
　　“我知道，你想离开我了，我知道这不应该！莲儿，我会乞求上天的原谅，让一切惩罚落在我身上，所以，求你别离开我，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妻……我爱上你了，我不能没有你！莲儿！”

　　莲华怔怔，虽然隐隐便知他心意，但如此说出来，却叫她也心惊。
　　一个仙门弟子，爱上了一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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