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曦光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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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不知过了多久,全场寂寂无言,直至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出帐来,四下便是一阵倒抽凉气的惊叹声。
      那手纤细完美,莹白修长,恍若玉质,似有月华之辉在盈盈流淌。
      然后,他掀帘而出,瘦削颀长的身影顿现,而宋熹微周边那惊叹之声却未绝。
      他的脸上仍然戴着狰狞的鬼面,覆住了整张玉石雕刻而成的脸,银白色的盔甲沾染了倾城的日光,慢慢流光溢彩。那满头令女子都艳羡称叹的青丝露在空气中,随风轻扬着,似墨染的流苏纷乱交织。只是因为病着的缘故,他的步伐有些不稳,看去是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人道兰陵王其容远胜女子,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真真是,太美了!
      众人屛住了呼吸,一时间无人说话,他们都是群新兵,以前从未见过兰陵王,今日一见,惊为天人!就连随着斛律光一同前来的几个随从,那是见惯了高长恭的人,此际也不禁看得出了神。
      只是这些人或惊艳或崇拜,都无甚关系,宋熹微的眼睛里只有心疼。但她的身形本就娇小瘦弱,加之又戴了人皮面具,掩在人群中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斛律光虽则眼中有些心痛,但出言仍旧冷然,不怒而威:“长恭,我听闻这几日你练兵有些懈怠,似乎不曾露面?”
      高长恭听了却淡淡一笑,未见不悦,“斛律老将军可是在我营中安插有人了?从哪儿听说的?”
      虽则是事实,但也不至于就传到斛律光的耳朵里了,高长恭的凤眸微眯了起来。
      斛律光一摆手,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高长恭却不言,负手而立,侧身看了眼于景行,于景行立即会意,上前来,拱手下拜道:“启禀老将军,是我与尉相愿二人顾及郡王身体染恙,主动从郡王手中抢的活。老将军放心,我二人练兵虽不及郡王,但上战场还是无妨的。”
      听了这话,斛律光不再纠结此事,转头又问高长恭,“眼下用兵在即,只怕等不了多久了,长恭你这病……”
      新兵不过是训练了几天,掌握了些基本的持刀之法,怎的便要被派上用场了,前线战事很难打么?
      段懿有些兴奋,宋熹微有些颓丧。
      高长恭却淡然道:“无碍。长恭若是连仗都打不得,那才真是一无用处了。”
      此话一出,宋熹微和段懿收敛了方才的情绪都是大惊,然后心中又是无边的心疼,只不过不同的是,宋熹微除了心疼,还有愧疚。她愣愣地看着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如此镇定如此从容,到了这种时候,他怎么可以还如此不紧不慢,如此平心静气?
      见他为了一个女子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斛律光默默叹息,终不再言语,他真不忍心,更为他心疼。
      高长恭转身面对着新来的正恭整严立的士兵,声音骤然一亮:“诸位既入我营帐,便是我高孝瓘手底之人,我今在此立誓,必与诸位将士同甘苦,共哀乐,此生,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忠于我齐国之人!”
      那声音乍听似气沉山河,但经年行医的宋熹微能敏锐察觉到他说话时声气虚浮,分明是体虚气短之症。她心头不忍,眼角噙了泪花。
      “兰陵王!兰陵王!”台下一片沸腾,所有军士都举刀高呼,段懿也不例外,宋熹微也便有气无力地当了回南郭先生。
      高长恭双手向上一举,四下呼声渐消,唯余沉静。
      此时斛律光已是重重地叹息,他自然听出了高长恭说话时声音中的疲惫颓态,然而无可奈何,心中对郑璃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高长恭在众人面前站定,他的手,缓缓抚上了他似乎从不离脸的鬼面。
      刹那间就连喘息的声音似都停止,那个传闻中从不轻易在人前摘下面具的兰陵王要以真面目示人了么?
      宋熹微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个人,他的身姿翩然出世,连这么轻轻一个动作,都几乎能勾去她的心魂。
      从前他表现得似乎很爱她,可是却从未摘下过面具,哪怕是决绝的那一刻,她的匕首抵着他的脖颈,他也只是目光凄迷地看着她,任她离去。现在,他终于要在她的面前展示他的真面目了么?
      “自今以后,我高长恭的面具,只对敌人,不对朋友!”
      那个传说中俊美无俦的男子,当他的面具被一点一点地拉下,顿时灵光外泄,连倾城的日光似也褪了颜色,羞赧地在他肌白如雪的脸上流连,如此美貌,实在让所有形容的辞藻都黯然失色。
      直至此刻,宋熹微才终于晓得原来于景行从来不说大话。
      雪色的战袍随长风摆舞,缭乱了所有人的遐思。他面如冠玉,肤若凝脂,容颜清丽宛如料峭早春隐约的踏歌声里初绽的梅花,纤白不染尘垢,映衬得他的周遭更如幻境。那狭长而又深如子夜的凤眸,倾绝天下,似是蕴藏着浮冰碎雪般,晶然莹然,只消清浅笑意便能掠影流光。虽然因为病着他的脸色显得异样苍白,可无论怎样都掩盖不了他的绝代风华,眸光潋滟,气韵流转,宛如谪仙堕入尘世。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在场众人,除了段虎稍掩着嘴偷笑,斛律光不动如山,尉相愿与于景行等人稍稍镇定之外,在这无双风姿之下全都傻了。
      这个人,有着潘安的精致,有着宋玉的形神,有着嵇康的风韵,有着卫玠的孱弱,似花,似月,似烟,似雪,珠玉般,碎琼般,芝兰为面,琴音为声,玉树为形,诗词为心。他不能容于尘世中,甚至不能容于画卷中,他只应被人怀想,被人遥望,被人刻进眉间心上,或者供入神坛。
      身心飘忽的宋熹微仿佛已轻坐于菩提树下细数过了一季又一季的满帘落花,和着轻柔的呢喃、潺湲的相思转瞬渡过红尘三千。疏影横斜,雁过无声,那些埋藏于心底最深刻的记忆里,还缠绵着那精致的容颜。
      高长恭,这一千四百年的穿越究竟是不是为你?
      与我有缘之人,执念太深之人,又是不是你?

      而就在这样万众瞩目之下,成为焦点的那个人却突然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很轻,然落在人心里却如同惊雷。
      他却恍若无事,抬起眼睑,淡淡一笑,道:“斛律将军但可一阅。”
      斛律光觑他一眼,看似冷漠,但关切担忧之情却掩都掩不住,“长恭,不必逞强,你若身子不好,我去与……”
      “不必了,”语未竟,竟是被他生生地截了下来,“斛律将军,此乃军营,我是这营中主将,断断没有尚未开战主将便先行逃跑之理。更何况营中多是新兵,不知规矩,若人人争相效仿,只怕这仗也不用打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斛律光无法反驳,只是默默叹息,道:“由得你了。”
      段懿的目光仍在高长恭身上逡巡,一时怔然:难道他的病真的很严重么,比上次还严重么?
      此时斛律光已然转身,直面众将士,声色一厉:“操练开始!”
      于景行得了令上前两步,手指军旗左右一令,声音洪亮:“一!”
      操刀的士兵起手前劈,齐整严肃,干脆利落,毫不拖沓,其中段懿已缓过神来,一刀劈得像模像样。
      “二!”于景行又喝了一声,气贯长虹。
      此是横向斜劈,军士挥刀气脉中贯。
      宋熹微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他身上,目不转瞬地凝视着,手中无心地画着动作,与旁人自是不齐。然而她心中尚未知觉,只是瞧着那一个人,看他捂着胸口,分明是病得难受,不知怎的,她竟然希冀此刻痛的人是她。
      我听说你得这病是因为我?是么?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
      你可知,我的心都快被搅碎了,你怎么能让我好不容易离开后又满怀愧疚?
      “三!”于景行又命令了一声。
      长刀所向,望风披靡,然而在人群当中,宋熹微却是一个极不和谐的存在。
      她神色忧虑,根本无心操练,眼睛凝视着高长恭手中却只是随意地挥挥洒洒,刀砍出去毫无力道。
      终于斛律光意识到了不对,手往上一举:“停!”
      他虽年逾知天命,但话音中气十足,就这么长啸一声,立时所有人住手收刀,连同于景行都向着他望了过来。
      宋熹微也被这声长啸吓得魂飞魄散,收敛心神向着斛律光的方向看去,原本于景行的声音也够大,然而她却知道他所念的无过一二三四,她正等着那声“四”,毫无防备之际却等来了斛律光的“停”,眼下怎能不惊?
      众人皆不知斛律光的用意,只有高长恭眸色一暗,目光落到了宋熹微的身上,宋熹微却再不敢看他,垂了头默然。
      斛律光大喝道:“将那矮个子给本将军揪出来!”
      “是!”两名随着斛律光而来的甲兵齐声一应,然后向着宋熹微走过来。
      矮个子么,宋熹微作为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自然是全营中最矮的一个。
      听了斛律光的话,宋熹微霍然一惊,心道不好,然而两名甲兵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左右架着她的两只胳膊,将她拖了出去。宋熹微挣扎了两下却无法,一脸愤然,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那两人将她拖到斛律光身前,随即往地上一掼,宋熹微整个人便跪在了斛律光面前,她揉了揉发痛的膝盖,心中哼了几声。
      斛律光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军营乃是你戏耍之地不成?”
      不知怎的竟觉着这话听得耳熟,宋熹微默默咀嚼半晌也没想起是何人曾对她说过,便不做声,不回答。
      此时于景行见事态不对,已经悄然退到了高长恭身边,正要出言询问,毕竟这人也是自己手底下带的兵总得留些情面,抬眼却见郡王黑如子夜的凤眸越来越幽冷,满是讳莫如深的心绪,他一时无言,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斛律光见她不答,心中怒意更甚,呵斥道:“本将军在问你话!”
      “啊?”宋熹微故作傻态地回过神来,“哦,将军方才问的什么?”
      高啊,四两拨千斤。平日里尉相愿于景行等人没少受斛律光的怒斥,往往他们是大气儿都不敢出的,没想到这小子看似弱不禁风,竟然还能有这等骨气!他们本来暗暗赞叹,但转念又有些担心,希望骨气不要化作白骨才好。
      兰陵王手底下的人与斛律光虽然算不得是不和,但在老将军那儿都或多或少地受过气,早些年便已经兵分三路各为其主,可是这斛律将军似偏偏与他们过不去一般,总是三天两头地来挑刺儿,话说有些事郡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老将军管的也忒多了。
      这时宋熹微自然想不到所有兰陵王手底下的将士都已经偏向她这边了。不说别的,到底都是一个营的,这关系总归亲厚些。
      段懿本想着上前为宋熹微说几句话,但碍于斛律光一贯的积威,明知道他断断不会听自己的,又担心他发现自己后怒意上涌将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的自己给送回去,登时不敢作声。饶是如此,他还是拿眼觑着高长恭。
      这可是你手底下的人,你倒是给点反应啊,怎么杵在那儿不动了?
      他自是没有看见,高长恭的凤眸已经愈发幽深难测了。
      斛律光听了宋熹微的回话,却是怒极反笑道:“黄口小儿,胆敢肆意妄为扰乱军心,你该当何罪?”
      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了,宋熹微心神一凛,收了那份玩世不恭的心思,终于毫不避讳地抬了眼,“不知道斛律将军此话从何说起?”
      那眼神清亮,碧水盈盈,似清灵的软琉璃,纯净得仿佛不容人染指。
      高长恭心中一跳,那种无惧无畏但又清亮至厮的眼神,他只在一个人那里见到过。可怎么会?幽微的凤眸里终于出现了另一种心绪,唤作错愕。那跪着的人,分明是一男子,面相声音皆是男子无疑,怎的眼神竟然与她如此相像,果然是他太思念她了么?
      斛律光似也被这无畏的眼神所震慑,他顿了顿方道:“软弱无力,在军营待了这么久,这就是你方才的表现?本将军今日若不训斥你一番,他日你若死在突厥的屠刀之下,便别来后悔!”
      宋熹微积存心中的委屈突然伴着一声冷笑全都发出来了:“呵,军营?斛律将军可知我是怎么进来的?朝中年年征兵民不聊生,可百姓中又哪有这么多的壮丁?我身量体格皆属下乘,不过是个因为没人可征了所以被拿来滥竽充数的,既不是我选的路,本就不由自主,便是死在战场上又有什么后悔的余地?”
      “诡辩!”斛律光怒喝。

      斛律光的怒斥在宋熹微眼中突然变得有些好笑,而她的眸中也确实漾起了清贵脱尘的绝美笑意。
      纵然她此刻相貌平庸,形容娇小,几无可道之处,可这一笑间的风情,却如此惹眼,或许在兰陵王身上人们能看到他对尘世的超脱,而在于宋熹微的身上,更多的是却对一个时代的超然!
      她的眸光清明如许,似墨海出云,似秋碧生波,仿佛这整个世间在她眼中都不过一场笑话。
      宋熹微出言如刀:“斛律将军,敢问国与国之间连连征战是为何?明知涂炭百姓却仍要一意孤行是为何?”
      那些身在九重手握权柄的,哪个不想一统中原号令天下百姓莫敢不从?
      那些身在官场扶摇青云的,哪个不想得天子圣眷甚至结党营私混迹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话宋熹微虽是将其含在问句中,但却直刺这个时代的弊病!
      一时所有人惊乱地瞪大了眼睛,甚至地,他们不敢去看斛律光的神情,只知道,此刻万籁俱静不闻人声。
      高长恭深邃的眼眸里掠过复杂的光,他的阿璃虽则素来胆大心细,却从不会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他……他这是在想什么,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怎么还会拿他们作比较?
      隐忍着怒意,斛律光终于厉声道:“将这影响军容违背军规的狷介之徒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四十军棍?就这小身板,怎么挨得住?莫不等打完,便已是一层皮一滩血一团泥了。
      宋熹微瞪大了眼睛,虽知斛律光会生气,但说那话之前她也曾仔细思忖过,斛律光作为几朝元老又过了知天命的时节,自然应是气度磊落卓尔不凡的,他就算生气也会静下来想一想如今朝政中存在的诸多弊害之处,怎知他竟是此等愚忠之人!
      那先前拖住宋熹微的两名甲兵此刻闻声上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宋熹微拼命一挣,但在两名军士合力一抓之间也是动弹不得,她愤愤然道:“斛律将军,我方才心有不专神态有失是我不对,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因我一句问话而要重责于我,你又英明神武到哪儿去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斛律光便更愤怒了,他一挥手道:“拉下去!”
      眼见就要被打,忽听得清越一声:“且慢!”
      甲兵住手,宋熹微睁开方才因恐惧而紧闭的眼,只见说话那人正是一直默然无言的高长恭。
      他慢慢地向她走过来,宋熹微心中一紧,却见他缓步过来将她从甲兵手中拉了过去,转眼他高大颀长的身体便挡在了她身前。
      斛律光扬眉道:“长恭,你这是为何?”
      高长恭似乎仍然不恼,意态甚为闲暇地说道:“斛律伯伯,此人身形娇小瘦弱,恐怕当不得这四十军棍。”
      躲在他身后的宋熹微心中淌过一片暖流,顿觉肺腑都是暖洋洋的。
      平日里在军营时高长恭从不唤他作“斛律伯伯”,斛律光眯起了眼,知道高长恭这是要保他,心道此子满嘴胡言,长恭毕竟年幼,若与他处在一处必然要受其唆使,届时便悔之已晚。他断然不会让此事发生。
      “不错,那便打二十军棍!”
      那口气中傲气凛然,仿佛这是一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宋熹微心道这人竟然连兰陵王的面子也不给么?就她这身板,十军棍都消受不了啊。
      高长恭回过神来望着她,将她的身形仔细地一比,看得宋熹微心里直发慌,他却又悠然转身,轻声道:“斛律伯伯,别说二十军棍,便是十军棍他也是受不起的。斛律伯伯何不高抬贵手,此事交于我可否?”
      轻声细气地商量,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不仅营中将士看不过,便是斛律光,此际也不禁恼了,心道:长恭必然与此人有旧,但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疯言疯语,我岂可容他?
      思及此,斛律光扬声道:“郡王不必为他求情,他虽身子瘦弱,但好歹是个儿郎,这区区二十军棍他还是受得起的。郡王莫要忘了,你十三岁从军之时,形貌比他还小而且一身伤病,那四十军棍你不是也曾受过?既然那时的你都受得住,那么今时今日的他又有何不可?”
      斛律光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连段懿也不禁怒了,心道:“若不是你,长恭当年哪用得着受那份罪,哼,什么‘受得住’,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把汤药当饭吃也叫‘受得住’?哼,还想打人,你这将军就会动不动打人!”
      虽是如此想着,但斛律光积威甚重,段懿仍然不敢贸贸然上前为宋熹微说话。
      宋熹微听得斛律光如此说,心中翻腾,她扯了扯她身前男子的襟袖,直至他再度转身凤眸里写满了错愕,宋熹微凝视着他无双的俊颜,慢慢说道:“够了,郡王不必为了我一不知轻重之人与斛律将军生了隔阂,这二十军棍我大约是受得了的,郡王能为我减刑,已是天大的恩情,再不敢多求什么了。”
      “可是你……”高长恭语声似是很急,然话音一起他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垂眸见她的手仍然拉着自己的襟袖,他突然微微一笑,刹那芳华现,回身转眼失,“斛律将军,这二十军棍,不妨打我吧。”
      什么?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宋熹微攥住他襟袖的手也痴痴地垂下去了,她方才听到了什么?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难道他已经认出她了么,不……不能吧,她现在明明是作的男子装扮,声音更是无一丝破绽,怎么会?
      但这二十军棍,以他如今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待要回绝反驳,却听斛律光的声音里已带了怒意:“长恭你这是做什么?”
      高长恭淡淡一笑,却似毫不在意,“军中有军规,属下犯错,主帅可代而受过,不知斛律将军可记得?”
      “长恭!”斛律光怒视着他,几不能言。
      高长恭的俊颜上笑意未退,凤眸宛然流转,纤细的眼睫曼垂,病态的双颊莹白如雪。他就这么在斛律光的怒视之下,缓步走到了行刑地,身前铠甲一撩,然后轻轻跪下,仿佛跪的是片云朵,他的动作如此轻柔,如此慢条斯理。
      宋熹微眼底泛酸,斛律光的目中的冷光已经斜向她射来,她再度跪在地上,声音里带了哭腔了:“斛律将军,这事错在我一人,与郡王无关,这二十军棍,我愿意承受。我训练偷闲,言语有失,二十军棍已是将军仁慈……”
      方才她那样倔强,似乎有着永不屈服的韧劲,可现在她为了高长恭这么轻易地便妥协了?
      高长恭一时有些愣住,转瞬他又叹息着瞧了一眼宋熹微,轻声道:“别逞强了,你挨不住的。”
      斛律光冷哼一声,冲甲兵厉声道:“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本将军拖下去杖责!”
      两名甲兵又齐声答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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