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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十六）
“你说什么？！凯特没回来？”言襄刚到的那会儿，就听到一个女人对着一个矮男人大叫，声音有点尖利，让言襄觉得很不舒服。
“你好，我是言襄，尼特罗会长让我提前赶过来看情况的。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官方式的介绍，冰冷的口气，让在场的人不禁都安静了下来。
“凯特说要去看看蚂蚁的巢穴，带了几个人过去，结果，只回来了一个人。”
“那么，请告诉我，他最后在做什么？”走到那个刚才正被训斥的男人面前，言襄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放温柔点，不过她的心还在剧烈地疼痛，想要改善面部表情一时还比较困难。
“在和一只猫一样的蚂蚁战斗。他让我先回来，因为我帮不上什么忙……”低下头，男人的脸色很难看，不仅仅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更多的是因为他抛下了自己的同伴，所以感到很愧疚。
“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是明智的选择，你按凯特的话做一点都没错。毕竟你的存在可能会让他不能放开来打。”拍拍他的肩膀，言襄转身面朝其他人。“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基础上，尽可能的搜集有关蚂蚁的信息，这对后面的支援部队会有很大的帮助。”
“那么你要我们怎么做？”
“你们是幻兽猎人不是吗？可以从原有的资料中提取出有关奇美拉蚁的信息并打成报告给我吗？”
“恩，可以。”
“此外，我必须得见NGL的总统一面，让他通知自己的国民立即撤离。”
“你疯了吗？他不会听你的。你知道这个国家究竟有多少人吗？”
“知道，但我也一定会说服他的。请帮我联系他。”
坚决，不容置疑的口气，言襄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气质让人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记得从前有个将军说过，士兵可以迷茫，但是将军绝对不能说“我不确定”，要让别人听从你的命令，就必须得有绝对的威严和自信。
“总统阁下，我是二星猎人言襄，我有事情必须得和您谈谈。”换上正式的着装，言襄端坐在会议桌的一端，对面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总统。政权，其实并没有真实地掌握在他手中吧。
“我知道小姐想和我谈什么，但是，要全民都撤离那是不可能的。不仅是实际情况不允许，我国的国民也不会抛弃孕育自己的土地。”
“那您就希望自己国家半数以上的人都死在蚂蚁的利爪之下？我了解NGL的情况，我也清楚你们对物竞天择的自然淘汰法则是绝对的尊重的。是的，人类没有权利去毁灭任何一个物种，但是，人类却有权利维护自己的利益。人也是一种动物，人也可以平等的和其他物种竞争。我们对蚂蚁放任自由可不是什么仁慈，那是对自己的存在的否定！现在我们所面对的是其他种族的挑战，我们必须得接受。与此同时，我们必须得明确一点，那就是我们是向往和平的。如果竞争无法避免，那么就要尽量减少伤亡数。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有生命权，同样也有选择权，我并不是说要总统阁下动用军队让他们强制撤离，我只是希望您能把危急的情况信息发送出去，之后，您的人民要如何选择，我不会干涉！”
生或死，本来就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连自己都不想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我们强要他们活下来又做什么呢？
“……对于这点……”总统看了一下新闻部部长。“我们可以答应您的要求。”
“谢谢。那么我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先告辞了。”起身，一边有节奏地慢慢走出会议室，言襄一边考察着王宫的地形。命中注定这里要被蚁王占领，那么在此之前，既然有这么好的勘察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
“言襄，总统并没有让他们全部撤离。”
“我知道。因为他能接受的底线就到此为止了。”喝了杯水，言襄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那么干净的地方，居然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那如果协会的先锋部队来了，那些留驻的人该怎么办？”
“我就是先锋部队的成员。至于那些选择留下的人，在真正的战斗开始之前，我们会想办法再疏散一点的。而那些冥顽不灵的，就必须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人的命是属于自己的，他们有自己选择是生是死的权利。我们无权干涉。”抬头，看着在场的众人，有些人的脸上似乎带有怒气。
“你要放弃他们吗？你要丢下那些无辜的人不管吗？”
“那么，你要全人类都毁灭吗？”没有正面回答在场的人的话，言襄的反问让所有的人都哑口无言。“总统的告诫可以让这些人的思想稍微软化一点，距离战斗的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你们可以试着在和村民打交道的时候旁敲侧击，鼓动他们撤离。顺便暗地里放出风声，说已经有好几个村子的人都撤离了，大概就只剩下这些村子了。人心是会动摇的，你们可以在蚂蚁攻陷村子之前让他们离开。”扫视了表情逐渐柔和的猎人们一眼，言襄接着发表言论。
“但是，在你们也被告知必须得撤离之后，就必须停止这种行为。剩下的人，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如果你们为了他们而干涉协会接下来的行动的话，就必须得背负起，全人类毁灭的可怕后果！你们，有这个决心吗！”
“……是，我们，明白了。”凯特他，也把自己的命置之度外了吧。
“那么你们接着做未完成的工作，我要去蚂蚁的巢穴一趟。”带好存放卡片的戒指，言襄起身准备只身一人朝蚁穴进发。
“你，你疯了？一个人去？！”早上的矮个子男人冲了上来拦住了她。
“是，而且我一定会回来。我答应过会长，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更何况，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我又怎么会轻举妄动呢？我只是去看看那边的情况，顺便试着带几个活人回来，如果可能的话……”眨眼之间，言襄已经用惊人的速度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荒草在身边抖动着，鬼魅的树影让人不寒而栗。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言襄皱了皱眉头。渐渐加快了速度，慢慢的用绝隐去自己的气息，在距离蚁穴只剩下五百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言襄发动了念，让自己完全隐藏起来。毕竟，奇美拉蚁的感官灵敏度要比人类高出一大截。
顺利进入蚁穴，言襄控制好心跳和呼吸，把自己与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当有守卫的蚂蚁经过时，言襄就控制周身的空气把自己呼出去的气息包裹起来，防止被蚂蚁发觉。
跟着一个送食物的蚂蚁来到了蚁后的巢穴，言襄不知道现在那个蚁王究竟成长地怎么样了，只是蚁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着蚁后把人类的肉块津津有味地吃下去，言襄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强忍住胃部的不适，言襄一边从戒指里抽出移动用的卡片，一边慢慢走到蚁后身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肚子。
她的肚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还有生命体的心跳声。如果这个时候就杀了她的话，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吗？似乎也不一定吧。群龙无首的结果会比现在有规划的进攻更加混乱，协会更难处理那种情况。打消了立即杀死她的念头，言襄慢慢顿下身凑近了观察，同时戒备着周围的一切动静。毕竟她如果太专心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突然，蚁后的肚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疼得蚁后大叫了起来，当然，她的尖叫声言襄是听不见的，只是通过她的反应来确定她所要表达的感觉。参差不齐的脚步声陆陆续续传了过来，言襄不敢多呆，立即用卡片返回营地。
“痛，好痛！”蚁后将自己痛苦的电波发送了出去。“为，为什么就突然动起来了呢？”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蚁后的询问并没有得到自己孩子的回答。
平静了下来，不动了，可能是想舒展一下筋骨吧。蚁后这么想着就又把匆忙赶来的人遣走了，只留下几个原本就看护着她的师团长级的蚂蚁。
将看到的情况，蚁穴的大致地形，以及自己推测的王的出生时间一并发送给尼特罗，言襄毫不意外的收到了对方的斥责。那么危险的事情，在没有接受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去做了，虽然安全回来，但是下不为例。
“那么去消灭一些杂碎蚂蚁总可以的吧？”不然她那么早来NGL干什么？
“差不多了就给我撤！再等几天金他们应该就要到了，我们也会在近期赶来，你最近给我老实点！”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尼特罗在担心之余加快了工作进度。不知道言襄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战，虽然她目前所做的事情都是很有把握的，但是，这么冒险的胆大妄为的举动，可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
附和了几句，言襄把电话给挂断了。整理了一下行装，研究了一下蚂蚁最近出没的规律，言襄最后划定了一块战区准备第二天清早出发，参战人数，仍旧是一个人。这种类似于奇袭的战斗，人数本来就不该太多的，只她一个，足够了。
晨曦微露，稍稍吃了点东西，言襄告别了那些还在担心她的人，朝目的地进发。金色的荒草随风舞动着，天空碧蓝，只有几丝游云在上面浮动。飞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了踪影，让天空过于的空洞，没有生机，只是无机质的死气沉沉的美。
慢慢步行到目标村庄，村民很少，大概是听了总统的通知离开了吧。见到言襄的村民也只是友善地打了个招呼，接着自顾自地埋头于原来的工作。种地的继续种地，洗衣服的也照干不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和平，好像根本就没有蚂蚁吃人这回事。
随便找了个视野良好的地方坐下休息，褐色的双瞳并没有闪烁着豺狼猛虎捕食时那充满战意的凶光，流光也只是很平静地逗留于她的眼瞳。言襄眺望着远方，出神地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荒草原，深深的瞳孔里没有绽露出任何的情感。她只是很安静地等待着，尽量把脑海里的杂念全部驱除干净。
午后一两点左右，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明朗，只不过有一股血的味道从远处传来过来。快速地靠近，大地在微微震动。
起身，让村民立即进入最大的那个房子，言襄控制空气隐去了那个屋子的气息。大大咧咧地站在村子中央，她看着蚂蚁虎视眈眈地望着她，然后朝她疯狂地冲了过来。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小的刨芋艿皮用的刀子，言襄利索地一下把刀推进了第一个跑到她面前的蚂蚁的脑子里，然后刀子在惯性作用下从蚂蚁的后脑飞出，再次回到言襄的手上。
飞快地在数十只蚂蚁间闪动着，次次一击毙命，杀蚂蚁的方法都和杀死第一只的一样，直接贯穿它们的脑子。出血量不大，顶多沾到刀子上，然后流到地上。言襄面无表情地跳着死亡的舞蹈，手法娴熟，步态轻盈，即使白皙的手上已沾满蚂蚁的鲜血和黏稠的脑浆，她也不为所动。
灰色的衣摆染成了红色，一个转身，衣摆飘动起来，更让人觉得那个不断杀戮的少女有一份刺目的妖艳。只不过，那双褐色的纯净的眼睛，却让人看了感到万分的痛楚。只是想麻痹自己而已，所以选择用自己最讨厌的事情来掩盖内心的真情实感。当然的，其间，还有一点报复自己的味道。
为什么会不得不和库洛洛分开？就是因为她不能忍受自己做出那么血腥的事情，她的心，太过柔软，只会对自己强硬。无法加入旅团，无法和他们并肩作战，其实就算被说成是和邪恶势力同流合污也都要比现在的好吧？她以为自己作出那种选择是会痛苦的，但绝对不会后悔，可是她连这点也估计错了。
无法挽回了，那就真的结束了吧。当心被更加痛苦的事情麻痹了之后，生活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不过当那天到来的时候，也就是她再也不是自己的时候。她清楚自己会变成一个和现在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不过那也已经无所谓了。
一只，两只，十只，百只，究竟杀了多少？她不知道，只是身体本能的杀掉面前的蚂蚁。累吗？感觉不到。痛吗？似乎还有一点。那就，继续吧，直到把这整片的土地都染成瑰丽的红色，直到自己完成第一次的蜕变。
褐色的长发沾染着蚂蚁的鲜血，在半空中凌舞着的少女神情呆滞，衣摆因为吸收了过多的血，重得再也飘不起来了，只能懒懒地贴在少女的身上。天空渐渐阴沉下来，蚂蚁的数量并没有减少，越来越多的兵蚁朝这个村子涌过来，几只师团长级的蚂蚁在后面蠢蠢欲动。
“要来就干脆一点，躲在后面不觉得丢脸吗？”
甩掉手上的血，言襄一刀子划过周身的五六只蚂蚁的喉咙，那些蚂蚁应声倒地，在地面上抽搐着做最后的挣扎。言襄轻蔑地看了一眼不敢上前的兵蚁，擦掉脸上的血水，接着又把矛头指向了领队的蚂蚁。光杀刚才那些杂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如果可以的话，就把师团长蚂蚁都杀个精光！
“呵呵，不错不错，打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连气都不喘一下……”
语音未绝，三只师团长级的蚂蚁就朝言襄冲了过来。速度之快让言襄也惊讶了一下，不过随即，她又恢复了平静。镇定地后跃一步，言襄用念隐藏了起来。对这种强大的对手，硬碰硬可不行。
“哼，还说我们躲在后面胆小怕事，你呢？你怎么就躲起来了呢？恩？”蚂蚁怒吼着，开始四下寻找言襄，不过一无所获。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天也越来越阴沉，似乎是快要下雨了。在场的蚂蚁都有些不耐烦了，有些甚至还觉得言襄已经逃跑了，直到一只蚂蚁突然倒地死去。没有流血，更没有伤口，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亡了。恐慌，大队的蚂蚁开始恐慌。
从最外围开始，一批接着一批的蚂蚁瞬间死去，差不多十来分钟的功夫，整个师团就只剩下那几只师团长兵蚁了。他们渐渐向仅剩的同伴靠拢，围成了一圈，从不同的方向关注着周围的情况。看不见的敌人，不知道攻击的确切方位和方式，恐惧渐渐充满了他们的四肢百骸。
鲜血从一只蚂蚁的口中涌了出来，其他的蚂蚁立即朝他所在的方位发起了进攻。在一阵猛烈攻击之后，剩下的除了那只蚂蚁的尸体，就再也没别的什么东西了。很显然，敌人可以远程作战。
“已经够了，是时候了。”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少女的声音，清冷，没有丝毫的感情，恍如死神降临。当锁定了敌人的方位之后，最后的几只蚂蚁立即朝言襄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却，在距离她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
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周围的空气不再柔软，相反的，它们变得非常坚硬。空气中还夹杂了大量的杀气，一时间，蚂蚁们都跪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然后七窍流血，最后，从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有大量的鲜血溢出来。挣扎了几下，死绝了。
跳下屋顶，言襄站在群尸之间，不发一语。
眼泪顺着光滑的面颊滴落下来，却听不见哭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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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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