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余孽

　　几天后，陈项身体康复，又能骑马了，于是跟丽娅并肩而行。丽娅不拘言笑，但是陈项每次一对她嘘寒问暖，丽娅就避了开去。

　　陈项有点受伤：“干嘛非得到妓院去住？就算要观望，思量今后从事什么营生，客栈不可以么？我家不可以么？”

　　“客栈住宿要花钱，我不知道我要住多久才能做出决定。”丽娅淡淡的说，“至于你家么，我一看见长安城门，就跟你的人马分开。”

　　陈项吃惊：“为什么？”

　　丽娅瞟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去干嘛了，但是毫无疑问，从你随从里多的那些突厥武士，你马车里带的那些突厥美女看，你此次是一帆风顺，满载而归，回长安后，肯定有你的好处。我可不想还没挂牌，就被人以为早就与你有染，影响我身价。”

　　陈项气晕：“跟我亲热，会影响你身价？”有没搞错，我是长安花见花开、车见车栽、女人见女人爱的名公子好不好。

　　“你不是说要让我的梳拢费破长安记录嘛。”丽娅说，“总得有人来跟你竞拍才行啊。”

　　陈项愕然：“梳拢费，你不是说你已经不是......”

　　“你是我第一个客人，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丽娅说。

　　陈项一口气噎在胸口，连连咳嗽。

　　“武陵年少争缠头。”丽娅自言自语，“得多找几个长安的风流公子来竞价才行。长安欢场最受欢迎的公子哥是谁啊？能不能找他也来捧个场。”

　　是萧钰。

　　陈项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拍马跑前面去了，好几天没搭理丽娅。

　　马队过了天山，陈项丽娅跟扎木西依依惜别。陈项不知道日后送两位公主和亲的会不是还是他，只能说：但愿日后还能再见。

　　扎木西以手抚胸，深深行礼：“尊贵的主人，扎木西永远等待您的召唤。扎木西老了，如果今生还能再次为您引路，扎木西死无憾事。”

　　说得陈项十分感动，又赏赐了扎木西一块金子。

　　丽娅撇嘴：“要是能一再遇到这种随地掉金子的人，我生无憾事。”

　　陈项冷笑：“我可以用金子铺满你的床，你愿不愿意只属于我？”

　　“我不想被人金屋藏娇。”丽娅回道。

　　陈项更生气了，暗暗发誓永远都不搭理她，但是疑心却更重了。

　　丽娅的目的显然不在钱财。一个女人，不愿嫁个良人过安居乐业的生活，自愿为妓又不为赚取金银，那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总不能说我当名妓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名妓吧。

　　三个月后，一行人从侧面绕远，避开□□掌控的地盘，翻过了阴山。

　　一翻过阴山山巅，按两国盟约，就算大周势力范围了。马队沿着山道往东南走，他们要入玉门关。玉门关有大周两万边军驻守，只有入了玉门关，才是真正踏入了大周版图，他们就安全了。

　　这一日，马队翻过了一处废弃的小城。这小城是在阴山山脉的延伸部分，本有边民在此居住放牧，但是六年前□□犯境时，小城居民不是被杀就是被掳，成为了一座空城。

　　两国签订盟约后，战火不起，但是边境却并不安全，突厥的散兵游勇经常在阴山南北驰骋，劫杀牧民，掳掠往来客商，把这当一种乐趣。

　　陈项在小城城头驻马四顾，只见天地交界处有一条隆起的褐色，那就是玉门关。

　　陈项在马上叹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想到自己一年前离开此关前往西突厥，今日圆满归来，多少有点壮志得酬的意气风发。

　　丽娅却在看另一个方向：“西征过北门，不返旧征魂。”声音极为悲痛。

　　陈项有点奇怪的瞟了她一眼，忽然发现丽娅的大眼睛里晶光流动，竟然全是泪水。

　　“你怎么了？”陈项吃惊。

　　“没什么。”丽娅眨了眨眼睛，掩饰道，“陈公子，您跟马队先走。我有点私事，要去办一下，需要一天时间，明天我会追上你们的。”

　　“去干嘛？”陈项疑云大起。

　　“嗯，去祭奠一下故人。”丽娅知道不回答这个问题，陈项肯定不会放自己走。

　　“什么故人？”陈项不依不饶。

　　丽娅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理他，自顾自到装辎重的骆驼那，取了铺盖卷和一皮囊她自己酿的青稞酒来。

　　丽娅从拉结的部落出发时，带着两个大行囊，说里面是她的全部家当。陈项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却知道丽娅带了好几皮囊那种古怪的青稞酒。这酒丽娅宝贝得很，轻易不舍得给陈项喝。

　　丽娅把皮囊束在马鞍后，拍马往东北方向走了。陈项皱皱眉头，吩咐马队继续前行，自己打马追上了丽娅。

　　“你跟来干嘛。”丽娅生气。

　　“陪你啊。”陈项说。

　　“你走你的。”丽娅发火了，“我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这一带不安全，你不能一个人行动。”陈项说。

　　丽娅一呆，口气软了：“不安全的话，你更不应该跟过来了。以君千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

　　“除非千军万马，”陈项不屑，“如果只是突厥的流寇，你我二人，何惧之有。”

　　丽娅忍不住一笑：“这么自信。”

　　“走吧。”陈项说，忍不住好奇，“你要去祭奠谁？”

　　丽娅脸又沉了下来：“这是我私事，请你别跟着我。”

　　丽娅坚持要陈项回马队，陈项要查看她底细，哪里肯走。两人争执，互不相让，丽娅一抖缰绳，午夜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赛马么？”陈项大笑，策马直追。

　　两人一口气跑了一个多时辰，丽娅始终甩不掉陈项。丽娅无奈，只能由他同行。

　　大半天后，两人已经深入了阴山腹地。

　　天色渐暗，陈项抬头看看了远处的山峰：“突厥与我国是不是以那道山脊为界？”

　　“不是，还远着呢。这一带都归大周管辖。”丽娅说，“不过我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了。”

　　两人继续前行，转过一个山坳后，丽娅忽然勒住了马缰，低声说，“我好像听见了什么。”

　　两人放慢了马速，一面走，一面侧耳细听，果然，风中传来了断续的叱喝声和哭声。

　　丽娅脸色一变：“是突厥语。”

　　丽娅一夹马腹，午夜箭般的射了出去。

　　丽娅策马狂奔，陈项紧跟其后，一面跑，一面将自己的弓挎上。

　　突厥语的叱骂声和汉语的哭声求饶身越来越近，两人跑入一处山林，立即见一伙突厥散兵，约有十来个之多。突厥兵们正一手牵着马，一手挥着马鞭，在叱喝一群汉人的边民，逼他们快走。那群汉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几个人抱着树干嚎哭，怎么被马鞭抽打都不肯走。

　　突厥兵也听见了马蹄声，回头一看才两人，扔下那些百姓，一起围了上来，挺着长刀用突厥语喊道：“兀那来人，站住。”

　　丽娅更不答话，直接纵马上去，手中软鞭已经抖开，“嗖”的一鞭锁住一个突厥兵的喉咙，直接就是一勒。那突厥兵还来不及发出一身喊叫，就扑倒在地，被勒断了颈骨。与此同时，丽娅的马向另一个突厥兵狠狠撞去，那突厥兵握着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午夜一蹄子踹得横飞出去。

　　丽娅抖了一下软鞭，已经松开了那个突厥兵，鞭稍的银球回转，向另一个突厥兵卷了过去。

　　但是陈项的长刀比丽娅的软鞭更直接快捷。陈项纵马横冲，在马上左右连劈，刀光闪动出，鲜血飞溅，转眼间，好几颗人头落地。

　　站在最旁边的几个突厥兵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翻身上马，向林中四散而逃。

　　陈项一摆手，制止了丽娅追击，张弓搭箭，仔细瞄准，虽然林中树木增加了射击的难度，但是弓弦响处，三个逃跑的突厥兵还是应声落马。

　　“好。”丽娅高声大叫，竖起了大拇指。

　　这还第一次被丽娅夸奖，陈项不由的扭头冲她一笑，抛了个媚眼。

　　丽娅立即向天翻了个白眼。

　　那抱着树干的几个汉人男女却跑了过来，跑到陈项丽娅的马前跪下：“大侠，女侠，求求你们，救救我们的女儿吧.......”

　　丽娅吃惊：“女儿？你们的女儿在哪里？”

　　几个用手一指：“那里，两个突厥兵把她拖到那边去了。”

　　丽娅大怒，一拍马臀，午夜四蹄腾空的窜了出去。陈项赶紧跟在后面。

　　两人跑出一里多地，果然听见了女孩的哭喊声。一棵大树下，两个突厥兵正在施暴，听到马蹄声，一起抬头。

　　丽娅一鞭抽~出，鞭稍的银球一卷，勒住一个突厥兵的脖子，用力一拽，同时鞭尾甩出，在树枝上绕了几圈，那突厥兵被吊在了树上，两腿离地，拼命乱~蹬。

　　丽娅人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向另一个突厥兵直扑了过去，在半空中已经抽~出了那边短剑。那突厥兵被她扑倒在地，一剑透胸而过。丽娅却不肯罢休，拔~出短剑，又一剑刺入，尤不解恨，干脆翻腕握剑，戳进拔~出，一剑剑的死命捣那突厥兵的尸体：“畜生，畜生，畜生，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丽娅声音沙哑，状若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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