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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义两难
20
这段时间,北境军展开了对大渝军的全面围剿,宗主一反常态地开始通过蒙大统领直接指挥前线军队,奇诡计策层出不穷,对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大渝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脑子里向来少根筋的蒙大统领只顾看着战报上不断上涨的敌军伤亡数字傻乐,根本没注意到虽然宗主下达的命令越来越多,他们见面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宗主当然是有意避开蒙大统领,因为他现在寒疾发作的频率简直已经失去控制,黎纲和甄平一如既往地劝不住他,蔺晨和他大吵了一架现在处于冷战状态。我知道跟宗主说什么都没用,索性把自己的被褥搬到外间的软榻上,每天寸步不离地在他身边守着。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宗主在批阅公文,我坐在有阳光的地方翻检药材。忽然听到“啪”的一声轻响,我抬头一看,只见宗主手中的笔落在了纸上,他用左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右腕,正皱着眉头强自忍耐。我见状站起身,打开房门朝外面喊了一声:“飞流,打盆热水来,不要太烫了!”
飞流在房顶上应了一声:“好!”随即飞身而下,向灶房奔去。
没一会儿飞流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铜盆进来,我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在热水中浸透,拧干,拉过宗主的右手把热毛巾裹上去,一边慢慢按摩。
飞流好奇地道:“苏哥哥,怎么了?”
我道:“这个呢,叫体内寒气过盛,造成四肢供血不足引起的抽筋。”
飞流一听急了,道:“抽筋!?很痛的!”
我道:“你苏哥哥不听大夫的话,还把蔺晨哥哥气跑了,所以手总是痛,只能用热敷暂时缓解一下症状。飞流万一生了病千万不要跟他学,乖乖听大夫的话才能好得快,知道吗?”
飞流重重点头,对宗主道:“要听话!”
宗主正用手帕掩着嘴拼命咳嗽,一时说不出话来,飞流跳起来跑了出去,过了半晌只听门口传来拉拉扯扯的声音,原来飞流去把蔺晨强拖了来。蔺晨用手扳住门框,道:“你拖我来做什么?他不听我的,我也管不了他。”
飞流使劲拉着蔺晨的胳膊,一只手指着宗主,哀求道:“一直咳,帮忙!”
蔺晨叹了口气,又故意磨蹭了一下才过来给宗主诊脉。足足半柱香的时间,两只手都诊过,蔺晨看着他道:“你打算跟大渝同归于尽是么?”
宗主咳了半天总算顺过一口气,苍白着脸虚弱地笑道:“要是这样倒好呢,可惜眼前不过十万人,就算全消灭了也不能动摇大渝的根本。”
蔺晨气得笑了出来,道:“好,你厉害,想鞠躬尽瘁当诸葛亮是吧?我这就写信给萧景琰,把你的病情一条一条跟他说清楚,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就这么看着你去死!”说罢就要起身。
宗主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因为动作太大难免又是一阵咳嗽,艰难地道:“蔺晨,这场仗,就快结束了。大渝肯定不会把十万人都扔在这里,他们……很快就会退兵……”
蔺晨甩了一下袖子没甩开,当然他也是没敢真使劲,道:“大渝退不退兵与我何干,之前你任性妄为我都由得你,现在我忍够了。你痛快给句话,能不能马上把军务都放下安心休养,能,咱就继续谈,不能,咱俩的兄弟情义就到此为止,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再多说半个字!”
宗主知道蔺晨的性子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可要他在这种关键时刻把军务丢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时陷入两难。蔺晨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抬脚就走,宗主连忙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想拦住蔺晨,谁知刚站直,身子就是一晃险些栽倒,蔺晨见状忙转过身来扶住他。宗主抓着蔺晨的胳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最后却是吐出一口血来,随即人就倒了下去。
蔺晨大惊,忙将他一把捞起来抱到床上,诊了一下脉,也顾不上用药,把人扶起来手掌一提,竟是要用真力护住他的心脉。我忙一把拉住蔺晨,蔺晨急道:“放手!”我道:“我不是不让你用真力,是希望你别这么急躁。他以前虽然有过武功,但早已经废了,你不管不顾把真力灌进他的心脉,万一直接震断了怎么办!”
蔺晨闻言一愣,随即调整呼吸,迅速将心境平定下来,然后抬手贴上宗主背心的大穴,将真力缓缓送入。我坐在床边一直将手搭在宗主的腕上,直到指下的脉搏重新回复平稳,这才对蔺晨点点头。蔺晨缓缓收势,让宗主侧躺下,为他盖上被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对蔺晨竖起大拇指,道:“你行,我这些天费尽心力想延缓他的病势,你一来就气得他吐血,真是好样的!”
蔺晨难得没有回嘴,眉头紧锁,咬着嘴唇不说话。我见状推了推他,道:“你也不用太自责了,他这两天吐血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被你赶上。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不能先泄了气。”
蔺晨沉默半晌,道:“如果七天之内这场仗能结束,我们还有机会放手一搏,然而我更担心一旦大渝退兵,他心里那口气一松,人就不行了。”
我道:“我也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所以才给霓凰郡主写信呀。现在郡主的回信已经发出来了,再有三四天就能收到,这是我最后的底牌,能不能行就看天意了。”
蔺晨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让霓凰动之以情?”
我道:“要不然你告诉我他在这世上还有别的牵挂么?”
蔺晨望天道:“可他从金陵出来的时候跟霓凰把遗言都交代了,我就怕……”
我道:“反正也没别的可指望,只能赌一赌了。”
蔺晨叹道:“是啊,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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