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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升助理
11
日近正午,秋老虎逐渐开始发挥它的威力,言豫津一路都在跟我侃大山,此刻说得口干正拼命喝水。我看到在我斜前方的蔺晨回过头对我比了一个手势,随即就看到甄平、飞流和宗主停在了路边。我冷哼一声,回手扯下挂在马鞍后方的包袱,扬手丢给甄平,喊道:“你给我看着他从里到外的衣服都要换,要是着了凉唯你是问!”
言豫津赶忙把嘴里的水咽下去,道:“哎呀,这大热天的,苏兄的身体是不是受不住了?”
我望天翻了个白眼,还没说话,就听到蔺晨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前天你跟他说让他在风烟渡换船直达衮州,看他那振振有词的样子我还以为他真的能跟着大军就这么一路走到前线呢,结果不过如此嘛。”
我淡然地道:“现在已经超乎我的意料了,喏,这不是过了十里长亭么? ”
蔺晨道:“我也是够佩服你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果然女中豪杰。这要是换成我,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我肯定不管他了,你这还又是马车又是替换衣服的给他准备着,不会是在风烟渡连船都已经备下了吧?”
言豫津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看到中军队列里有一辆马车,本想着是给姑娘你或者宫羽姑娘准备的,没想到……”
我摆摆手,道:“我和宫羽哪有这样的好命,身边一帮人操碎了心侍候着,自己只顾着犟嘴就行了。”
蔺晨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当为此言浮一大白!”
我横了他一眼,道:“好歹是军中,别天天除了喝就是惦记着喝,跟我去后面看看,换船的事儿还没说通呢。”
言豫津道:“我也觉得你们从水路走好一些,至少不那么辛苦,就算晚到几天也误不了什么事。”
我叹道:“可惜偏偏有人觉得少了他太阳就升不起来了呢。”
跟言豫津道了别,我和蔺晨拨转马头沿着路边逆行来到马车前,见飞流正抱着头盔坐在车辕上,便问他:“飞流,你苏哥哥换好衣服没有?”
飞流掀开帘子一角看了一眼,道:“快了!”
我道:“等他换完了告诉他一声,我有事要跟他谈。”
飞流点头,道:“好!”
其实我很喜欢飞流这孩子,只可惜我平时太忙,除了给宗主熬药,还有一大堆功课要做。这些天因为我要跟着宗主出征,师父更是把宗主历年的脉案都丢了给我,天天起五更爬半夜,根本没什么时间陪他玩。
跟蔺晨闲聊了一会儿,就听飞流道:“叫你们!”
我和蔺晨把马交给甄平和飞流,上了马车。宗主已经卸了铠甲,衣服也都已经换过,正靠着软垫喝茶。我把头盔脱下来扔在车厢角落里,道:“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宗主假装失聪,蔺晨见了摇摇头,道:“我懒得跟他生气,你脾气好,还是你跟他说吧。”
我对“脾气好”三个字嗤之以鼻,抢过茶壶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道:“你不想走水路,没问题,我只问你,这样跟着大军走,你的身体能撑到衮州么?”
宗主眼睛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道:“我是持节监军,擅自离营是要军法处置的。”
“我已经跟太子殿下说过了,他的手谕现在就在我的衣袋里。下个借口。”
“我不在,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
“拜托,就是行个军能出什么事儿,蒙挚虽然人傻了点还能带着十万人走丢了不成?就算他是路痴,他底下还有副将,副将底下还有参将,再不济鼻子底下还有嘴。”
宗主把蔺晨递过来的茶杯斟满,道:“蒙大哥怎么傻了,不过是耿直了些,你至于这么说他么?”
我冷笑一声,指着蔺晨道:“蔺晨告诉他他的贴身护卫新娶的那个媳妇儿是滑族人,他竟然问蔺晨怎么知道的。问一个消息贩子怎么知道消息的,这不是很傻很天真是什么啊?”
蔺晨懒洋洋地道:“哎,你们两个耍嘴皮子别把我扯进来啊,消息贩子怎么了?我也是凭本事吃饭,又不偷不抢。”
我不理他,对宗主道:“下个借口。”
“如果分开走,路上就没机会跟手下的将领相处,到时开战,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怎么办?”
“监军大人,你是来给蒙大统领做谋士的,不是来替他做主帅的。他手底下的将领是什么样那是他该操心的问题,你只负责给他出主意,他怎么准确执行就是他的事儿了。再说要看出一个将领的能力和品性自然要在战场上,行军途中能看出什么啊,你之前向兵部要的所有将领的资料我都已经整理好了,列战英说到时候他负责送到风烟渡码头。下个理由。”
“我不在军中,前线的军报怎么办?”
“这个也已经跟太子殿下说过了,军报从衮州前线发出的时候一式两份,一份交蒙大统领,一份通过江左盟的渠道连同江左盟和琅琊阁的谍报一起沿江递送,船每次停靠码头补给的时候直接送到船上,原则是就近不就远,如果不慎错过直接用飞鸽传书送到下一站。还有么?”
“走水路到衮州要绕远,如果大军到了我还没到怎么办?”
“从路程来看确实远一点,但是并不多,而且我们的优势是船上配备有桨手,可以日夜不停,大军又不能不吃不睡一直走。就算是最差的情况,也就是比大军晚到一天,要是你一天不在蒙大统领就全军覆没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咱直接回琅琊阁吧。”
宗主点了点头,道:“有你在,我果然省心多了。”
我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某人砸了他的招牌。”
蔺晨道:“那你师父自己怎么不来?”
我一脸认真地道:“因为我师父自觉岁数越大脾气越控制不住,怕哪天一激动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过了午后,大军途径风烟渡码头,蒙大统领、萧景睿和言豫津过来送别我们一行人。一艘轻巧的快船早已经停泊在码头上,列战英也已经等在那里,身后是五个巨大的木箱。宗主见了问我:“大梁和大渝历年作战的记录有这么多?”
我正忙着舒活坐硬了的筋骨,一边伸懒腰一边道:“自然没有这么多,除了作战记录,还有周边地区的详细地图,气象记录,水文情况,大军里所有排得上号的将领历年来带兵、出征、升迁黜降的记录。这些资料都是我在兵部档案房里一点一点翻出来的,虽然吏部每年的考功基本就是个戏本子,好在废太子和誉王只改结果懒得改过程,所以只有这些详细记录才是最真实的。”
蒙大统领笑道:“作战记录和将领的资料也还罢了,北境的地图这些东西你翻那么详细做什么,小……苏先生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
我淡淡道:“他不看,我和蔺少阁主还得看呢。”
宗主原本正在跟萧景睿和言豫津道别,听到我这句话,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顿了顿,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没错,这就是我之前跟他说过的以策万全的准备,如今时节已经入秋,北境开始转冷,每到冬季都是宗主身体最差的时间,今年随军在外会是什么情形更是难以预料。如今他手里的冰续丹被我骗回来了,他、我和蔺晨三个人都再无依恃,只能尽每个人的全力硬撑下去。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倒下,我和蔺晨就必须顶上去,让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休养。这场仗已经不止是大梁和大渝之间的战争,更是我们三个人和天命之间的搏斗,不是不能输,是我们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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