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杜若便笑道：“他的意思是，他除了剑法，还有一套拳法，叫做疯拳，好像一个花子传自真腊吴哥王朝，专以身体最坚硬的部位与身边任何能用得上的东西打人，在战场上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若用来在街头巷尾与人突然打架斗殴，却是最实用不过，然而，这套疯拳虽然能速成，但要打人，就必然要先学会挨打，这套疯拳本来的宗旨就是靠近对方，与对方死缠在一起，在承受对方打击的同时更加有效率的打击敌人，使敌人比自己先倒下，这样的方法最适合你这种没有什么深厚基础的初学者，也能很快看到效果，但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记得小十子从一位老花子的身上学这套疯拳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伤，连皮毛都没有一块好的地方，甚至连肋骨都断了两次，我听你总自称是当今天下聪明第一，才学第一，武功第一，耍赖第一古往今来亘古未有潇洒风流的第一美男子，这样的强度与训练方式，你真的能坚持下来吗？”
　　方落雁当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打量打量小十子，看他细皮嫩肉的，怎么也不像是练这种拳的人，不由问道：“杜姑娘，没你说的你们夸张吧？我看小十子兄弟文文静静的，这么清秀，也没像你说的受过那么多罪吧？”
　　杜若便笑，向小十子道：“小十子，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方公子瞧瞧！”
　　小十子便把上衣一脱，甩在地上，方落雁这一瞧，就不是再抽一口凉气的事了，险些没把牙齿都一起抽肚子里去，只见小十子身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疤痕，大的小的，长条的茄子的，花生的桃花的，前面后面，应有尽有，瘦弱的身子，却显得那么的紧绷狰狞，就像一只饿虎，随时准备着出来伤人！
　　杜若笑道：“你别看小十子外表文弱，但真动起手来就像一头疯虎，不把敌人撕碎永不罢休，所以绰号又叫十疯子，原先浪迹于市井江湖间，虽然有一身好武艺，但却从不打家劫舍，欺负良民，以给人家扛包为生，可人又太实在，总让工头克扣，所以整天过的半温半饱，是我师父看他实在饿的可怜，便把他收了下来，怎么样，还敢学吗？”
　　方落雁看着小十子身上数不清的疤痕，脸色变幻了几次，方咬着牙跺脚道：“学！怎么不学？十子兄弟既然能把疯拳学好，我既然来了，又怎么能放过这次机会？！”
　　“好！”杜若立刻伸手一拍桌子道：“果然不愧是方将军的儿子，有胆量，有气魄，那就先麻烦方公子把这疯拳的学费交了吧？”杜若又笑嘻嘻的道。
　　“学……学费……？”方落雁的脑壳一时没拐过弯来，不由口吃的道。
　　“是啊，”杜若甜甜的笑道：“咱们都是孤儿，到成都来本来是想开镖局赚钱的，但你这么一来，我们要教你，镖局暂时是做不起来了，但我们这么一大家的人也是要吃饭的，我们女孩子也要花钱买衣服、买首饰、买香粉什么的，还有这房租，那个地方不花钱？不收你学费这么能行？”
　　方落雁听了，也表示理解，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学费多少钱？”
　　“一百两！”杜若伸出一根手指，玉指纤纤，很是白腻，也很是好看，但方落雁却已经跳起来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一百两？这么贵？！”慕青蓉、慕青萍、小十子、三娘也一脸震惊的看着杜若。
　　杜若脸上一红，收了五指，也有些讪讪的道：“这可不贵哈，我是保证你一定能打赢那个李继宏的，再说了，咱们都是孤儿，山里又养着一群的孤儿，开销太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另外，你要来这里练拳，打坏了什么桌子椅子，瓶瓶罐罐的，不是要钱买啊？你要是真的嫌贵，也可以不学！”
　　“你还养着孩子？有多少？”前些年战乱，有不少孩子都是失去了父母没有人照顾，方落雁是知道的，甚至他年小的时候就碰到过很多，现在大蜀刚刚建立，朝廷也不是那么太过富足，天下盗匪山贼还有不少，官府并没有全部剿灭，那么多的孩子也不是朝廷所都能解决的了的，很多地方都是任其自生自灭，方落雁没想到她是个孤儿，还能够再收养孤儿，不由有些佩服，也没管那些什么瓶瓶罐罐的事，只顺口问这个道。
　　杜若没好气的道：“你才养着孩子呢！我们收养的都是孤儿，不是我的孩子！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养，我们都赚钱来养，山上还有大师兄，他们也很清苦，孩子很多，大概有百十个吧，每天只饭钱都要好几两银子，你说我们不赚钱能行吗？对了，你不会连一百两都没有吧？”
　　方落雁呆呆的看了看她，突然顺口便吐出一个数字：“一百两怎么够？我给你两百两！”
　　这话一出，不止杜若、慕青蓉、慕青萍、小十子、三娘愣了，就连方落雁自己也愣了。

　　方落雁离去，回家取钱，屋子里只剩下五人，三娘不由问杜若道：“姑娘，你怎么跟他要那么多钱？”
　　杜若也苦笑：“三娘，我也是没办法，难道你不知道山上已经很缺钱了吗？刚刚回来的时候又有几个孩子得病，也不能不治，我们刚回来成都，什时候能接到买卖还不一定，就只好拿他的钱先来应应急了！只是，两百两啊，他拿得出来吗？”
　　慕青蓉也不由摇摇头，担心的道：“是啊，一百文为一钱，十钱为一两，一斗米才八文钱，有了这两百两我们山上肯定能轻松许多，但他不是家里的主事之人，只是个还没有成亲的毛头小子，他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吗？”
　　慕青萍却不关心钱的事儿，只看着杜若吃吃的笑道：“大师姐，我怎么看着你挺紧张这个姓方的呀？那个李继宏可是李卫圣诸军指挥使的儿子，你为了他，肯得罪那些人？”
　　杜若不由作色道：“什么紧张？那可是你们来之前我就给你们早找好的大财神！”说着，自己反倒笑了，自语道：“我跟你们也说了，这个人，我从第一面见他起就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总好像在梦里见过他似的，总很想爱护他，呵护他，总想不想让他受伤，受委屈，总想着要报答他，即便他得罪的是李仁罕的儿子又怎样？只要我喜欢，我就可以帮他，你说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奇怪呢？”
　　慕青萍看着她，却突然顿悟的笑道：“我看这不奇怪，总不成压根儿是你开始思春了吧？”
　　“去！你个小蹄子，说谁呢？！”杜若不由笑骂道，眼光，却穿过重重庭院，一直往方落雁的方府瞧去。、
　　三娘却在那里看着杜若笑，心道：“杜姑娘这丫头是我亲自看着长大的，她什么脾气我了解得很，她很少对一个男子如此的上心，若说她对方落雁一点好感都没有，我自然是不信的；而这个方落雁明明知道姑娘是狮子大张口存心讹他，但他还能为了那些孤儿白白认讹，并且自己主动追加了一百两，这样的人，在哪里也是极少找到的，倘若他要是真跟姑娘成了，起码老身是不反对的！”

　　“看来倚璧和宝箱说的都没错，我怎么就这么贱？杜姑娘要收我学费，我乖乖的交便是了，干嘛她一说起孤儿的事，我就心软了，自己硬要多掏一百两？整整两百两啊，我哪里有？！！”
　　方落雁，方府，一想到自己又头脑发热答应了杜若两百两银子的事情，就恨不得再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自己就是贱！这救助孤儿的事情本身自然是很好的事情，但关键的是这两百两自己有吗？没有是肯定的了，关键是差多少！
　　“你真的没有了吗？你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了吗？要是再让我搜出私房钱来，我要你好看！”方安的房间，方安心惊胆战的看着方落雁翻箱倒柜，甚至连自己的铺盖都卷起来验了三次了，不由哭丧着脸道：“公子，少爷，别说私房钱，我的棺材本儿都让你从被面里给抠出来了，我哪里还有？”
　　“啊呸！什么棺材本儿，你怎么说话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借，借懂吗？本公子以后会还你的！”方落雁气道。
　　“你会还才怪！”方安不由嘟囔道。
　　“你说什么？”方落雁耳朵很好使。
　　“啊——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说公子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方安连忙改口道。
　　“这个要你管！我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了？”方落雁却道。
　　“这个……我看一下啊，你的皇上赏赐的五十两花的还剩四十五两加上从老夫人房里偷出来的零用钱三十七两，再加上我的三两半，总共是八十五两半，连你要的一半儿都没有！”方安道。
　　“靠！怎么才这点儿？”方落雁不由气馁的道，却随即看着方安怀疑的道：“方安，公子我平时粗枝大叶的，在钱上从来不闻不问，我的钱一直是你管，这么些年了，怎么才这点儿？是不是你偷藏了？偷藏了多少？都给我交出来，我有急用！”

　　“哎哎哎——公子，公子，你说这话可天地良心啊！你看看我的棺材底儿都让你给抄了，我哪里还有闲钱？你也知道你平时粗枝大叶，但你也该知道你平时也大手大脚啊？我怎么给你存钱？……”方安连忙叫屈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没藏，但现在还缺一百一十五两，我朝哪儿弄去？”方落雁看了方安一眼没好气的道。
　　“哦！”见方落雁不追究了，方安这才隐蔽的看了院子中的大树地下一眼，这才道：“公子，这二百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你要不等等老爷和老夫人小姐她们回来，你直接开口跟他们要……”
　　“放屁！这要是能要，我早就要了，还用去我娘屋里偷钱……哎？你刚才说什么？倚璧也出去了？”方落雁气道，却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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