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方家，自从方威战死、方落雁流落吐蕃以来，方家也破落了不少，整个家中除了方夫人和方倚璧外，就自剩下了小碧一个丫头，即便如此，家中的银钱也越来越少起来。

　　方夫人看着帕子里仅存的些许银钱，苦笑道：“璧儿啊，我的药就停了吧！咱们还要吃饭的！”

　　方倚璧却从小碧手中接过药碗强笑道：“娘，这钱没有了还可以再去做赚，但你这身子要是不彻底调养好，将来是会留下病根的！”

　　方夫人摇头，推了推药碗：“你看看，我们一家就只剩下了三个女人，怎么去赚银子？”

　　方倚璧便道：“娘，你放心吧，石叔叔和宝箱时常过来，总会周济一些，这日子，还过得下去！”

　　方夫人再次摇头：“璧儿，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石家和毋家固然与我们亲近，但我们毕竟有手有脚，怎能总依仗他人存活？

　　更何况，这宅子是朝廷赠给我们居住的，但是你爹爹已经身死，先自朝廷还没有让我们腾房子，但保不齐以后哪位官员就会上位，我们还是要搬的，没有银子，我们到哪里去？”

　　方倚璧再次沉默，终于道：“娘，实在不行，我陪你到简州找南大哥去，我们也该成亲了，至于……至于小碧，我们也该让她走了，我们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还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受苦吗？”

　　门外刚刚煎完药的小碧立刻就冲了进来，怒叫道：“小姐，你什么意思？我是方安那个畜生吗？共富贵的时候有我，现在潦倒的时候就要赶我走么？

　　要是去做工，你自己都娇娇弱弱，拿什么来养活老夫人？我本就是个粗使丫头，留下我，还能多挣几个大钱儿！别的不说，我起码保证我们三个人饿不死！”

　　方倚璧便笑了，目中却有泪滑下，问道：“你图什么？”

　　小碧便道：“我不图什么，就图这么些年夫人和小姐给我的恩情，没有老爷夫人，我早在前些年的大旱中饿死了，所以小姐，别想赶我走！”

　　方夫人便道：“好好好，小碧你义气，我们不赶你走；但是璧儿，你南大哥在简州什么情况你也跟我说了，他自顾尚且不暇，我们能再过去给他添乱吗？这样，你明天就和小碧出去打听打听，这城里有什么人家需要缝缝补补、浆浆洗洗的东西，别管价钱高低，先接过来再说，我们总有些进项才好！”

　　“我们终于也要沦落到与小雨当时一样的境地了吗？”方倚璧悲伤的想道，但还是道：“是，娘！”

　　刚说到这里，突然，石青玉、石润霞带着慕青蓉、慕青萍还有黑狐等人和扎突掌柜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嘴里还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倚璧妹妹，出事了，出大事了！”

　　方倚璧便连忙迎了出来，问道：“三哥，又出什么事了？”

　　“二哥变心，估计不肯回来了，三小姐已经病倒了，听说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石青玉叫道。

　　方倚璧和方夫人同时大惊，方倚璧叫道：“这怎么可能？我哥哥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石润霞却叫道：“行了行了，先别说二哥了，我们快先去毋府看看三小姐吧，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当一行人到达毋府门口的时候，毋昭裔和毋守素已经回来，大夫也请了过来，但毋宝箱还是昏昏沉沉，没有醒来的迹象。

　　“怎么样？”毋昭裔看大夫把完脉，连忙开口问。

　　大夫摇了摇头，叹气行礼道：“中丞大人，三小姐这是久郁不畅，又加上急怒攻心，所以导致昏厥，暂无大事，将养些时间，自然是会醒来的。

　　只是这一口心头之血，却是伤了本源，不能够掉以轻心，小人会开上一剂调养的方子，要三小姐按时服用！”

　　“多谢大夫……”毋昭裔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毋福已经又来报道：“老爷，石家石青玉合方家方倚璧小姐在门外请求看望三小姐！”

　　毋宝箱是如何两次晕倒的，毋昭裔已经问的清楚，闻言眉头不由一皱，道：“就说我的话，箱儿现在谁都不见，让他们回去吧！”

　　“是！”毋福在门外答道。

　　门外，石青玉和方倚璧等人一脸无奈之色。

　　“怎么办？”石青玉首先道。

　　猛然便被拉到这里，方倚璧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说话。

　　石润霞却气道：“这件事情是二哥的不对，现在毋宝箱气倒了，老中丞不见我们也是正常的！只是，我二哥脑袋被驴踢了？会跟三小姐分手？”

　　石青玉便气道：“信是他亲手交给扎突掌柜的，这事儿还假的了？”

　　“我还是不相信我哥哥会变心，我要亲自去泰昂达则城走一趟！”一直不说话的方倚璧突然道。

　　“什么？你还要去？”石青玉气道。

　　“若非亲耳听见我哥哥说自己变心了，我绝对不会相信！”方倚璧坚决地道。

　　“你——”石青玉和石润霞同时看着她，都不由有些气结，就她这身板儿，不要说去泰昂达则城，只怕半道上就要给累病了。

　　终于，石青玉愤怒地道：“要去也是我去！你们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说着，便往回走。

　　慕青蓉和慕青萍连忙跟在身后道：“公子，我们陪你去！”

　　石润霞便在后面大叫道：“去！你们立刻就去！要是他没变心还好，要是真的变了心，你们就把他给我绑回来！我没有这么丢人的二哥！”

　　石润霞叫完，却突然想起方倚璧还在身边，不由尴尬地道：“倚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给气坏了！”

　　方倚璧摇摇头，不计较地道：“是该绑回来，就三小姐为他付出的那些，打断腿都不为过！”

　　石润霞不由愕然：“我说说出出气也就罢了，你还来真的？那可是你亲哥哥！”

　　方倚璧便苦笑道：“那又如何？谁做错了事情，谁就要付出代价，天经地义，不是吗？”

　　石润霞无语，众人离开，不过，众人离开的时候，街角，一个隐蔽的的角落里，一个汉人打扮的吐蕃人探子也同样压低了头上呆的帽子，快步地离开。

　　毋府，毋宝箱终于醒来了。

　　菁儿忙笑道：“小姐，你可醒来了！”

　　毋宝箱缓缓地道：“我昏睡中依稀听到石青玉兄妹和方姐姐来过了？”

　　菁儿忙道：“是的，他们是来看你，但老爷在气头上，并没有叫他们进来！”

　　毋宝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菁儿见她不说话，也不敢乱说话，过了好久，终于还是憋不住地道：“小姐，你就真的不信方公子了吗？”

　　毋宝箱摇头道：“簪儿，我曾经是那样的信任他，坚信我们的感情不会出问题，即便是他在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我都没有任何保留地信任他，等着他！

　　可是，我等来的是什么？信是他亲手写的信，笔迹是他的，人也是他本人，他说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了那个叫拉姆的公主，已经不再想回来了，你叫我如何再相信他？”

　　菁儿还是小心翼翼地怀疑道：“但是……但是小姐，他在心中就没有提一句他的母亲和妹妹吗？”

　　毋宝箱苦笑道：“菁儿，当一个人为了荣华富贵连故国都不想回了的时候，你觉得，他还会对他的母亲和妹妹有多大的感情吗？”

　　菁儿还是摇头，喃喃地道：“但我还是不太相信方公子会如此的绝情，刚才我听石润霞派人传话进来说，石青玉已经带着慕青蓉和慕青萍亲自到泰昂达则城去了，他们还放狠话出来了，叫我告诉你，他要是没变心倒还罢了，要是真的变了心，就把他打断腿绑回来，由你发落！”

　　“噗嗤！”毋宝箱想笑，却笑的无比凄凉，惨然道：“打断腿绑回来？他们还真的想的出，只是这人心难测，要是真的变了，是打断腿能绑回来的吗？”

　　菁儿便道：“小姐，不管如何，这次石青玉公子过去确认，总比那扎突掌柜过去确认的要准确一些，你跟方公子已经这么久了，就真的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毋宝箱长叹道：“我以前给过他很多机会了！”

　　“但以前的那些跟这次不一样！”菁儿道。

　　“能有什么不一样，每次他还不都是……”说到这里，毋宝箱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菁儿便笑道：“不错的，每次他还都不是没有让你失望！”

　　“可……可是这次，真的不一样，那笔迹，那人……”毋宝箱急切地道。

　　菁儿便指着她的胸口道：“小姐，不要再说了，我只问你这里，你捂着自己的心再次问自己一句，你，还能不能相信他，还想不想再给他最后一次的机会？”

　　毋宝箱蓦然呆住，伸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良久，方缓缓地道：“不错，菁儿，我的心告诉我，让我再相信他最后一次，再在给他最后一次的机会！但石公子回来的时候，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那时候，就是我最终的取舍，再无任何改变！”

　　菁儿缓缓地拉住毋宝箱的手，一语双关地道：“不错，那同样是我最后的取舍，愿我们的方公子能经受住考验，对得起我们对他的这一片真情，否则，就让他老死在那泰昂达则城吧！成都，不是他该回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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