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众人也知道方倚璧与毋宝箱的关系，都给他面子，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方倚璧上楼，发现大家都在这里，不由连忙行礼道：“原来大家都在这里啊，倚璧先给各位见礼了！”

　　方家虽然家道中落，方威战死，方落雁流落异地，方家已经是无一人是官身，但在场的众人却无一不敬重于她，不单单是因为她是毋宝箱未来的小姑子，南玉屏的未婚妻，更重要的是她的美丽、学识与气质，整个成都，除了李丽春与已经死亡的毋宝晴，女中魁首，就是她了！

　　众人见她首先行礼，连忙同时还礼笑道：“方妹妹客气了，你可是来的迟了！”

　　方倚璧便笑道：“既然你们都还没有送完礼物我来的就不算晚！”

　　石润霞便在后面八卦地道：“方姐姐，你送的是什么礼物啊？”

　　方倚璧却只朝着毋宝瑶一笑道：“大小姐，我没有金簪银钗，我的礼物，只有一张纸，一首诗，你想要吗？”

　　众人一愣，毋宝瑶也有些发愣，却知道方倚璧不是那么寒碜的人，她要送诗，那必有深意，便笑道：“方妹妹送的东西，必是极好的，我又岂有不要之理？”

　　“那好，那我可说好啊，只能你自己看，你自己看啊！”方倚璧便笑道。

　　石润霞的好奇心立刻就给勾起来了，高兴地伸手就要抢，笑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还只能大小姐看？我先看看行不行？”说着便要伸手来夺。

　　方倚璧却摇摇头，故作高深地道：“不行！你想的美，说这诗只能由大小姐看，就只能大小姐看，别人谁也不能看，尤其是你，把手拿回去！”

　　说着，方倚璧用手里的卷轴狠狠地敲了石润霞偷的手一下子。

　　石润霞吐着舌头把手缩了回去，方倚璧却暗有所指的将手中的卷轴直接递了过去给毋宝瑶道：“大小姐，只能你看，就真的只能你看啊！”

　　毋宝瑶看她说的郑重，并不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外松内紧地笑着配合道：“好，那我就看看方妹子到底写的什么，如此神秘？！”

　　说着，展开一看，却随即脸色大变，接着却又立马换上了满面的笑容嗔笑道：“方妹妹你可真会开玩笑，这诗写的很好，很好，我很喜欢！我先收下了！你先坐，你先坐！”

　　方倚璧便微微笑着坐下了。

　　石润霞的八卦心立起，立刻跑到方倚璧身边来，急吼吼的问道：“方姐姐，你到底写的什么诗啊？大小姐那么紧张？”

　　看到毋宝瑶惊讶的样子，众人也都一起向方倚璧看来。

　　方倚璧一边向众人歉意地笑笑，一边喝茶一边缓缓地跟石润霞道：“既然只让大小姐看，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问清楚呢？”

　　众人一听，也便不再追究，全当方倚璧与毋宝瑶之间的小秘密，剩下的众人又开始向毋宝瑶赠送贺礼，毋宝瑶也忙了起来。

　　石润霞却不依不饶地道：“方姐姐，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八卦之心又膨胀了吗？你要是不跟我说，保管我一晚上睡不着觉！”

　　方倚璧立刻便喷她道：“你的八卦之心谁不知道？最善于推波助澜，还一晚上睡不着觉，就你那德行，是三晚上睡不着吧？越是这样，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既然方倚璧不告诉自己，石润霞便自己迟疑地猜测道：“都这个时候了，能让大小姐如此失态的事件，难道是李继宏那边出现了变故，出现了第三者，不想娶她了？”

　　说着，摇了摇头，自己又脑补道：“不像！我来的时候还听说李家现在也忙的要死，正在张灯结彩，准备结婚的事宜，对了，难道是大小姐这边出了问题？她多年前的情人突然回来被你知道了，她在衡量是不是还要嫁到李家？”

　　方倚璧噗嗤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怒笑道：“霞儿，你这脑子什么做的，就不能脑补点儿正常的东西？什么情人？还多年前的情人？大小姐有吗？”

　　“没有吗？难道还有别的事情？”石润霞诧异地道。

　　方倚璧却看着石润霞，见她又自行乱脑补去，便又将视线侧向了毋宝瑶，但见毋宝瑶正在跟韩菊湘有说有笑，一点没有不妥的样子，反倒更是验证了心中的猜想，暗暗地道：“果然人都是会变得，方安变了，你也变了，曾经如此轻浮的你，也变得如此的沉着稳重了吗？若真是如此，你嫁入李家的动机是什么呢？”

　　方倚璧默默地想着，却突然看见毋宝箱已经朝着自己走来，也悄悄地问道：“方姐姐，你给我大姐的是什么诗啊？她那么失态？”

　　方倚璧脸上有些苦涩，石润霞问她，她自然不会说，但毋宝箱问，又自不同，不由轻声道：“我怕她看不懂，给她的诗很直白：鎏金双头簪，实为分飞燕。劝君未嫁与，终能各自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大姐一定要嫁给李继宏，现在能告诉我吗？”

　　“这……这可真是一言难尽！”别的人问，毋宝箱或许还会搪塞，但现在是方倚璧问，毋宝箱却不想欺骗她，正想把事情的原委详详细细地说给她听，却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叫喊：“王大人奉皇上之命送贺礼来了——”

　　“王昭远来了？”众人吃了一惊，连忙都跑了出来，却见毋昭裔已经早已经立在了头里，众人同时大呼道：“见过王大人！”

　　王昭远在众小辈面前还稍微能托托大，但在毋昭裔面前，又何敢托大？更何况他也知道众人拜的是皇上，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卷帘使，连忙行礼道：“毋大人好！毋大人恭喜！”

　　毋昭裔连忙回道：“同喜同喜！”

　　王昭远便笑道：“皇上在宫里听说了李公子与令媛的喜事，很是为两家高兴，每家特赐了绸缎一百匹，喜银五十两，特地让下官送来，还祝两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毋昭裔忙道：“多谢皇上赏赐，多谢王大人吉言，请进来喝杯茶，喝杯茶！”

　　王昭远却笑道：“不了，不了，一连跑了你们两家，皇上还等着我回话呢，后日畅饮！”

　　毋昭裔忙道：“好好！后日畅饮！后日畅饮！恭送王大人！”

　　“留步！留步！”王昭远也连忙道，慢慢地退了出来。

　　王昭远一走，赵元振等人已经送完了年青人的贺礼，也纷纷告辞。

　　送走众人，院子里只剩下了毋宝瑶、毋宝箱、方倚璧、石青玉、石润霞。

　　方倚璧便问道：“三哥，为什么要叫住我们，不要我们走？”

　　石青玉便笑道：“就在方才，黑狐过来告诉我，扎突回来了！”

　　“扎突回来了？！”院子里的人不由同时大喜。

　　扎突是去吐蕃替自己这些人送信去了，他回来了，那方落雁的回信是不是就要回来了？毋宝箱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果见石青玉拿出三封信来，一封交给方倚璧，一封交给毋宝箱，一封自己留下，笑道：“二哥来回信不容易，我们各自回家细细看？”

　　毋宝箱眉眼儿都含着笑一叠声儿地回答道：“好！好！好！”

　　方倚璧便和石润霞对看一眼，相携而行。

　　“方公子的信呢！”毋宝箱看见三人走了，高兴的跳了起来，竟要当场就要拆信，却突然发现毋宝瑶、锦儿还在身边，不由连忙又停了下来，不好意思的道：“大姐，我先回去了，方公子的信，我上去看看他写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毋宝箱跃跃欲试急不可耐的样子，毋宝瑶的心似乎被针扎一样，又是酸楚，又是疼痛，又是替她高兴，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强自挤出了笑容道：“好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毋宝箱点点头，看着毋宝瑶往翰墨楼上走去，这才和菁儿提着裙子两步并做一步地往噙香楼上跑来。

　　上了楼，毋宝箱一声大喊：“菁儿，关门！”

　　菁儿不由好笑：“小姐，这楼上就我们两个，你关门防谁呢？”

　　“这倒也是！”毋宝箱暗自笑道，却又道：“菁儿你站在那里，不许偷看！”

　　菁儿暗恋方落雁，也很想知道他的消息他的回信，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听到毋宝箱如此说，知道她处于极度的兴奋和雀跃中，怕万一方落雁在心中写了什么露骨的情话被自己看到了脸上挂不住，便也一边笑一边倒茶道：“好！我不偷看！反正到时候某些人总会憋不住一件一件讲给我听的，我看，和不看，没什么分别！”

　　“哼！”此处无人，毋宝箱便狠狠地攥了攥拳头示威给菁儿看，这才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一下坐了下来拆开了方落雁的信，但看着看着，毋宝箱的脸色沉了下来。

　　菁儿先前还在那里悠闲自得的自斟自饮，却突然发现毋宝箱的脸色不对，不由道：“小姐，你怎么了？”

　　毋宝箱脸色沉重，缓缓地将信纸铺在了桌子上，忧郁地道：“这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菁儿连忙问。

　　毋宝箱便奇道：“前一封信，方公子还对我很有热情，可这一封信，他虽然还是跟我说了很多的事情，可怎么大半封信的篇幅都开始在说那个格桑拉姆了，说她怎么救了他，怎么照顾他，她是怎么的好，怎么的体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菁儿吃了已经，连忙跑了过来，拿起桌子上的信细细看了一遍，也怒道：“这是方公子的信吗？！”

　　毋宝箱也有些懵，道：“是啊！我都细细地看过了，是方公子的笔迹，错不了的！”

　　菁儿便愤怒地道：“这要是方公子的信，怎么会只提你提了三次，提那个格桑拉姆提了十六次，他这是想干什么？！”

　　毋宝箱也有些伤心，沉闷地道：“菁儿，不要乱想，可能是他确实感恩吧！”

　　“胡说！即便是感恩，他在那边多帮助赤穹练兵就是了，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这个格桑拉姆是什么意思？嗯？什么意思？难道他这是要准备变心吗？”

　　毋宝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惶恐地道：“不可能吧？前一封信来我们聊的还很好，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变心吧？”

　　菁儿虽然也对方落雁很有好感，但心中暗暗道：“在成都的时候，方落雁跟小姐好着还去招惹那个杜若呢，保不准在泰昂达则城就又看着那个拉姆好了，这男人，别管是谁，都是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真不好靠住，他这真要跟那个格桑拉姆有了什么那可该怎么办呢？”

　　菁儿想了一下便道：“小姐，你先不要着急，方公子不是也写信给了石公子和方小姐吗？我们去问问看看他给他们写了什么？”

　　“好！我们这就去问问！”毋宝箱便站了起来，刚走了两步，却突然又站住，摇头道：“不行，菁儿，后天就是我大姐的婚期，我不能现在就去问，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你看，我大姐婚期过后我们再去问，好不好？”

　　菁儿看着她惶恐的样子，不由大是心酸，暗暗地道：“方落雁，我虽然喜欢你，但我毕竟是小姐的丫头，你要是真的辜负了小姐，在外面乱来的的话，那，我这一辈子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菁儿心中想着，嘴上却又强笑道：“好的，小姐，但也或许是方公子顺手而为，表达他的感激之情吧，毕竟，你们经过了这么多，他不会这么快就变心吧？”

　　“但愿！”毋宝箱的心中害怕的如同惊涛怒海，但表面上却装作十分的平静，只是指甲已经深深地攥进了掌心的肉里，指甲中，有血丝缓缓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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