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哎呦——哎呦——”

　　毋府，半夜，毋宝瑶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甚至有些躺不住了，只得坚持着坐了起来，轻声叫道：“锦儿，锦儿……”

　　锦儿连忙跑上来，却发现毋宝瑶已经痛的面色苍白，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一角，额头上渗了满满一层虚汗。

　　锦儿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毋宝瑶吃力地咬着嘴唇，眸子中珠泪滚滚：“锦儿，锦儿，我突然觉得肚子疼的厉害，我……我怕……我怕是要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锦儿也吓哭了，掀开被子，却见毋宝瑶的身子下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团血红的肉块已经从毋宝瑶的腿间流了出来。

　　锦儿已经吓得神魂皆冒，死了娘似地哭道：“小……小姐，孩子已经没有了！”

　　毋宝瑶也失声痛哭，痛苦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眼泪似乎不要钱一般地从脸上滚落了下来。

　　锦儿忙道：“小姐，我去喊三小姐叫马大夫过来！”

　　毋宝瑶却痛哭着摇摇头。

　　锦儿手足无措地道：“可是小姐，不叫三小姐过来，我瞒不住啊！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有马大夫可以帮你啊！”

　　毋宝瑶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轻声地道：“把我扶起来，把孩子悄悄地处理掉，把床单和被褥还有我的这身衣服也都去烧掉，不允许任何人知道我这孩子已经掉了！”

　　“小姐……”锦儿睁大了眼睛。

　　毋宝瑶漠然地看向她，冷冷地道：“我……我说的你没有听到吗？按……按我说的做，这……这团骨肉，就埋在楼下的那颗桂树底下吧，我会常常记得他的！还……还有，你要是在我嫁进李家之前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我，我……亲手杀了你！”

　　锦儿惊呆了，但还是照着毋宝瑶的话去做，但她不敢碰那个肉球，吓得拿了两次都没有拿起来，不由放声痛哭。

　　毋宝瑶看了看她，艰难地自己起身来，虚弱地苦笑道：“锦……锦儿，你还是那么的小胆子，这件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把被褥处理掉！”

　　锦儿不敢逗留，抱着被褥匆忙地下楼去了。

　　毋宝瑶下裳满是鲜血，强撑着站了起来，双手鲜血地捧起自己的骨肉，一步一步捱到自己楼下的桂树下，挖个小坑，将他埋了下去，目中珠泪滚滚而下，恶毒地发誓道：“李继宏，我知道，这次一定是你是你还是你！马大夫的反常，锦儿在路上的被耍流氓，一切都还是你在捣的鬼，我早该想到的，可惜……你终于成功了，是的，你终于成功了，我的孩子没有了，你的也没有了，你杀了我的孩子，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真是可笑！我跟你说过，我毋宝瑶是个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的人，孩子掉了，我不说，我不请大夫，过几天我还会把肚子用纱巾缠起来，鼓起来，有谁会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掉了？我说过我要嫁进你李家，会祸害你李家，但现在，我会跟你同归于尽，因为，你是凶手，杀我孩子的凶手，我会找机会亲手杀了你，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你等着，我会来的，一定会的……”

　　第二天一大早，毋宝箱便过来了，见毋宝瑶躺在床上，脸色很是不好，便问道：“大姐，昨晚上什么事情？我听菁儿说你楼上的锦儿一晚上就没怎么睡觉，一直在外面跑了好几次，你的脸色也不对，到底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再请马大夫过来？”

　　毋宝瑶身上心里都在滴血，嘴上却笑着道：“三妹，没事，我就是昨天晚上有些不舒服，想吃吃东西，就叫锦儿去给我做了几碗热粥，现在都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毋宝箱便再次确认道：“真的不用请马大夫？”

　　毋宝瑶便笑道：“真的不用！我和锦儿昨天晚上都没有睡好，我们想再多睡会儿，你和菁儿可以出去吗？”

　　毋宝箱便道：“好的，那你多休息休息，我好几天也没到小雨那里去了，我跟菁儿再去看看！”

　　毋宝瑶便点头，嘱托道：“我今天不舒服，就不陪你去了，你去的时候，也替我问她一声好！”

　　毋宝箱便点点头，和菁儿一起去了。

　　毋宝瑶见毋宝箱出去，便对锦儿道：“锦儿，再给我端一碗红枣莲子羹来，我要多吃才能恢复的快！”

　　由于毋宝箱前几天的宣誓与李继宏这几天忙于毋宝瑶和候令钦的事情，李继宏的精力并不在毋宝箱这边，所以这次毋宝箱和菁儿很顺利的便来到了顾沅的家里。

　　只是两个人还没有到门口，却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在扒着顾家的院墙在朝里面看。

　　那人是背影，毋宝箱远远地也看不清楚是谁，便问菁儿道：“菁儿，那个是谁？怎么大白天的扒着人家顾家的墙往里面看，不会是要图谋不轨吧？”

　　菁儿便道：“我看不像，那人已经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了，要是真的图谋不轨，不会现在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哪！”

　　毋宝箱也纳闷儿了，两个人走到近前，菁儿便大声的喊道：“喂！你是什么人？在那儿干什么？”

　　那人正在那里看的入神，被菁儿冷不防一个激灵，一下子便从墙上掉了下来，那人回头一看，见是毋宝箱和菁儿，连忙忙不迭的跑了。

　　这下毋宝箱和菁儿可看清楚了，正是李安。

　　“李安？怎么是这么个东西？他还对小雨念念不忘吗？”毋宝箱生气地道。

　　“这人死坏！跟着方公子的时候还算可以，可自从跟了李继宏，就无恶不作，我现在看着他也恶心！”菁儿也像踩了一坨臭狗屎一样。

　　“到这个时候了小雨也没出来接我们，看来她还不知道，我们得提醒她一声，省的受这家伙欺负！”毋宝箱道。

　　菁儿点点头，两人推开顾府的大门走了进来。

　　顾府里除了小雨和顾沅之外，已经没有下人了，两人走了进来，才发现顾沅就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唱着儿歌，而小雨一身旧衣，就在那里使劲儿的洗着一大堆的衣服，水声哗哗，她又在努力工作，怨不得外面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听到。

　　这时候，顾沅看见了两人的到来，便欢喜地朝着小雨跑去，嘴里笑叫道：“娘亲，娘亲，有人来了，来了两个漂亮的姨娘！”

　　小雨这才站起来，朝着毋宝箱行礼道：“三小姐，你这么来了？”

　　毋宝箱便道：“今天正好有空，便来看看你！”说着，却指着满地的衣服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多的衣服？谁的？你要洗到什么时候？”

　　小雨便羞赧地笑了，道：“都是隔壁耿大户家的，我帮他家洗洗，乘着还年轻，能挣两个是两个，要不然，就那几个积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完！”

　　毋宝箱心头暗暗地一酸，道：“小雨，你真的受苦了！”

　　小雨却微微一笑道：“不苦，都是我自愿的！”

　　菁儿却道：“小雨姐姐，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李安趴在墙头上看你呢！”

　　小雨却有些不解：“李安？李安是谁？”

　　毋宝箱便气道：“就是方公子原先的那个小厮方安，方公子在维州出事后，他就投靠了李继宏，现在改名叫李安了！”

　　“啊？！原来是他！”小雨这才真正地惊讶地叫道。

　　毋宝箱便正色地道：“是啊，小雨，现在你们家里就你们两个人，顾公子现在还这个状态，你可万事要小心啊！”

　　小雨听了，脸色也有些凝重，忍不住又使劲儿地攥了攥手中的捣衣杵。

　　毋宝箱又看了看顾沅，问道：“他还是这个样子吗？”

　　小雨点了点头：“还是！对了，朝廷的调查有结果了吗？”

　　毋宝箱摇摇头：“还没有，你知道，这样的事情调查起来很麻烦，而且可能又有人在进行包庇，现在没有人承认到你家里来过，所以，调查还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

　　小雨听了，立刻就要往外走。

　　毋宝箱连忙喊住她：“小雨，你要做什么去？”

　　小雨愤怒地道：“我去找成都尹伊延环，这都几天了，什么结果都没有，难道想这样不了了之吗？”

　　毋宝箱便气道：“小雨，你干什么？伊大人又不是不给你查，就是查也不是他所能说了算的，你现在去找他，能有什么结果？”

　　小雨无奈地站在了那里，毋宝箱走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小雨，你不要着急，事情要慢慢的来，作恶的人，总会得到报应，我这里带了些东西来，这包是我的，那包是你们大小姐，她特地叫我带上的，你拿好！”

　　小雨连忙摆手道：“三小姐，我不要，我们不缺什么东西！”

　　毋宝箱却使劲儿地将包裹塞到她手里，劝道：“行了，你就收下吧，你天天这么辛苦，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否则，你倒下了，谁来照顾顾公子？”

　　小雨这才收下了，将毋宝箱和菁儿送到门口来才回去。

　　眼见小雨回去，菁儿问毋宝箱道：“小姐，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们去哪里？再去方家吗？”

　　毋宝箱一愣，随即苦笑道：“方家吗？暂时先不去了，那天晚上我在知味搂的话，她们应该能听到的，我现在去也没什么用，只是你说的对，既然出来了，我们就再去一趟青羊宫吧！”

　　“青羊宫？我们去青羊宫做什么？”菁儿不由问道。

　　“为方公子祈福！”毋宝箱叹道。

　　青羊宫，三清前，毋宝箱双膝下跪，伸手合十，默默地道：“三清祖师在上，小女子毋宝箱在此祈愿有三，一愿我方公子在吐蕃能够化险为夷，早日洗清冤屈与我早日相见；二愿我大姐毋宝瑶能够母子平安，就是嫁到李家也能康康健健，没有灾难；三愿我方婶娘和倚璧姐姐能够不再生病，早日恢复，方公子能从吐蕃回来，一家团圆！若是祖师能够垂怜，小女子以后定当月月前来添香火钱！”

　　说完，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回头却见菁儿也跪在旁边的蒲团上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毋宝箱不由奇道：“咦，菁儿，你怎么也跪下了？在说些什么呢？”

　　菁儿便睁开眼睛，朝着毋宝箱看过来，微微地笑道：“我也没说什么别的，一是盼着方公子在吐蕃无病无灾，二是盼着他早日回来和小姐你成亲，三是希望大小姐健健康康，没有别的了！”

　　毋宝箱一听，她所祈愿竟与自己有八分相似，也不由很是欣慰，看着她道：“谢谢你，菁儿！”

　　菁儿也点点头，将毋宝箱扶了起来，两个人正要走出来。

　　毋宝箱突然又想起自己与杜若在这里初遇的情景来，当时自己绿衣绿裙，杜若黑氅白衣，两个人都是那样的空明靓丽，两个人的对话也都是那样的率真欢喜，只是这才不过短短的数月，方公子已经流落吐蕃，杜若却也已经入土而葬，真真的是物是人非呢！

　　毋宝箱想着想着，俄而又格外的黯然，道：“菁儿，我们再去炊红小筑一趟吧，我突然又想看看杜若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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