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刑房里,钱二气的要命,问郑恒道:“你这个笨蛋,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过来帮着掰方落雁的下巴。

　　方落雁就是不松口,疼的郑恒哇哇直叫,钱二没招了,突然灵机一动,直接捏住方落雁的鼻子笑道:“你松不松口？我就不信你能憋多久!”

　　方落雁无法,只得松开了郑恒的手掌,狠狠的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郑恒便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朝着钱二恶狠狠的道:“钱二,这个混蛋几乎要把我的肉都咬下来了,这次你抱着,我来踹他,我要报仇!”

　　钱二便哈哈笑着,到后面来紧紧地抱住了方落雁道:“行!你可要踹准,一下不中的话,就要再换我来!”

　　郑恒便目露凶光的道:“你只要抱好了,我保证一下就中!”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紧接着远远便传来了王昭远的声音道:“王彦皋接旨——”

　　就听王彦皋在外面叫道:“微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毋宝晴被投毒一案,时时未出结果,众位夫人不堪儿女在狱中受苦,联名向朕求情,朕征得毋中丞的同意,暂且将众人放还,以待后查!另,王彦皋在此案中查办不利,降为寺正,大理寺暂由韩寺正接手,钦此!”王昭远念道。

　　远远的听着王彦皋的声音有些狼狈,口吃的道:“臣……臣遵旨!”

　　方落雁一听,不由大喜,连忙高声叫道:“王大哥,救我——”

　　郑恒和钱二对看一眼,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钱二紧紧的抱住了方落雁,朝郑恒一点头,郑恒会意,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加速就狠狠的向前冲来。

　　方落雁见了郑恒凶狠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被人胁迫了,否则他们没有胆子这么对自己,这是连命都豁出去不要的节奏啊。

　　方落雁也不敢怠慢,随着小十子练出的反应和判断立刻从大脑里飞速运转起来,看着郑恒的步子,测算着他冲过来的速度,准备起脚的位置,突然狠狠将头往后一撞,钱二喷着鼻血便倒了下去,方落雁随着一扭身子的弧度,将郑恒狠命踹出的脚狠狠的接在右腿内侧上,郑恒用的力气是如此的巨大,竟将方落雁踹的眼前一黑,身子整个向后一昂,险些昏厥过去,但就这一瞬的功夫,门开了,王昭远带着几个护卫闯了进来,一见这样的情况,忙叫道:“住手,你干什么？”

　　郑恒见一击不中,再想想要是完不成任务,自己的老婆孩子加老娘将要得到的报复,狠下心来,面色狰狞,伸手就要抓住方落雁的双肩,抬起膝盖来就要再给方落雁一下。

　　方落雁还在后昂中,看见郑恒狰狞的面孔与他做出的动作,与小十子教给自己的乱打中的膝撞何等的相似,王昭远已经进门,自己的子孙根能不能保住,就全凭这一瞬,方落雁也咬了牙,一发狠,头一甩,荡出去的身子加速荡回,一额头先狠狠的砸在郑恒的面门上。

　　呯!郑恒直接被砸出数步远,在地上一动不动,爬不起来了。

　　郑恒倒下了,钱二却又满面鲜血的爬了起来,这次他连命也不要了,直接从地上捡起一根棍棒来,朝着方落雁的头上便狠狠砸下,想直接将方落雁打死便罢。

　　方落雁的脑子也昏昏沉沉,但被小十子操练出来的乱打功底还在,昏沉中脑袋下意识的往外一偏,咔嚓,那棍棒打在方落雁的肩膀上,竟一折两断。

　　王昭远在门口吓呆了,叫道:“快!快把那两个人抓起来!”

　　几名护卫便立刻拔刀向前抢来。

　　钱二的棍棒一折两端,知道再也杀不了方落雁,又见侍卫们已经扑了上来,不由苦笑道:“姓方的,你可真行,我们吊着你,两个人都没把你摆平,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说着嘴角已经溢出黑血来。

　　王昭远不由大惊,叫道:“快!快阻止他,我们要活口!”

　　但已经晚了,不但钱二,就连躺在地上的郑恒,嘴角也溢出黑血来,他看着方落雁,眼光中满是怨毒,悲愤的道:“姓方的,我们本来没有冤仇,但就是为了你,却让我们弟兄丧命,我恨!我恨哪!为什么我们生来就是小人物,自己的命都做不了主？!”说着,与钱二先后闭眼,再不能活。

　　王昭远不由大是可惜,道:“方兄弟,这些人想要杀你,这下下好了,人都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方落雁便忍着身上的剧痛苦笑道:“不用问了,这种含在嘴里的毒药我见过,而且直接朝着我的下三路来,想将我搞残废,这种作为,我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你是说……”王昭远不由缄口道。

　　方落雁便点点头:“除了他不会有谁了,只可惜我们还是没有证据,这件事情就不要对外说了吧,说出去,我还丢人!”

　　王昭远也看看他的裆部笑道:“这倒也真是,他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你？”

　　方落雁不由摇头,泄气的道:“还不是我上次在知味搂用这样的手段捏服了他,人家这是报复,所以求你别传出去,要不然青玉那些人整天盯着我的□□看,我可受不了!”

　　王昭远便拍拍他的肩膀:“行!我看了,你小子有潜力,尤其为了保护自己的子孙根,那狠劲儿,牛!”

　　方落雁便气红了脸,怒道:“王大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儿放你身上你不急？”

　　王昭远再想想郑恒那咬牙切齿狰狞的向方落雁的下部发动攻击的样子,也突然觉得裆部一紧,有些蛋儿疼,连忙哈哈大笑着道:“去你的,你别咒我!外面还有事情,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慢慢出来,夫人们都来接人了,你娘也来了。”

　　方落雁出来的时候,方夫人正带着方倚璧在找方落雁,女牢那边的人也全放出来了,都到男牢这边来找自己的兄弟姐妹和相好之人,一片噪杂,忙乱中,南玉屏、石青玉和赵元振走过来问道:“方兄弟,刚才听到你在刑房里大喊大叫,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方落雁便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有人被买通了,要在刑房里想害我,被王卷帘使给冲破了,人自杀了!”

　　“靠!我手这几天这个王彦皋怎么总对你那么特别照顾,我怕这混蛋也是被人给收买了吧？”石青玉不由气愤的道。

　　方夫人也吓了一跳。问道:“雁儿,有人要害你？!”

　　方落雁点点头,却安慰方夫人道:“没事的娘,孩儿命大,他们不可能成功的!”

　　赵元振和南玉屏的脸色却有些凝重,意有所指的问道:“那个人指使的？”

　　方落雁却丧气的道:“八成是,但人死了,没法指责什么的,就是没死,也坂不倒人家的!”

　　赵元振狠狠的挥了一下手,怒道:“现在看来这个王彦皋压根儿就是那边的人,我们都白被他打了!”

　　南玉屏便拍拍他的后背道:“赵兄不必气恼了,他是大理寺的少卿,本来就掌管审案查案,他对我们动刑,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大不是来,不过皇上已经说他办案不利将他降为寺正,也算是惩罚他了。”

　　四人出来,却见王彦皋正在那里毕恭毕敬的朝着新上任的韩少卿说着些什么。

　　韩少卿也约莫猜出她是李仁罕那边的人,也不敢太过得罪他,并没有表现出盛气凌人的样子,平和的在听着,见四人出来,便拱了拱手道:“四位好!”

　　赵元振等人便还礼,还完礼,方落雁便朝着王彦皋冷冷的道:“王寺正,麻烦你跟那边儿说一声儿,事情,不要做的太过了,都不是傻子,将别人看做傻子,自己就是傻子了!”

　　王彦皋的脸色有些尴尬,忙道:“好的,好的!几位在牢里这几天,对不住了!”

　　赵元振便冷冷的哼了一声,直接扬长而去,众人都跟上。

　　牢狱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毋宝晴的发丧日子便也到了。

　　毋昭裔心中难受,便也没有知会任何人,想安安静静的将毋宝晴入土也就罢了,但没想到发丧这一日,来的人山人海,因为辈分的差别,大人们没来,但底下的小一辈都来了,不但赵季良赵廷隐这边刚出狱的这批人全来了,就连李仁罕、张业这边的人也全到了,李继宏、候令钦等等,都来了,孟昶也让王昭远带了一队禁军来帮忙,更多的还是中丞府附近和成都城里自发来的百姓,人山人海,竟将几条大街都堵得水泄不通,盛况空前,就连孟知祥的国丧都没有这么多的人出来。

　　毋昭裔看着,更是悲从心来,忍不住嚎啕大哭,毋宝瑶、毋宝箱也放声长号,方落雁、石青玉、南玉屏、赵元振、韩菊湘、方倚璧、王婷、赵镜儿等人都满面含泪,小半个成都城都一片悲声,就连李继宏和候令钦都不由有些唏嘘。

　　佛号声和无量天尊声同时响起,一队僧人和一队道士在头前引着灵柩缓缓地像墓地走去。

　　灵柩分为两个,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前面稍大的是毋宝晴的,后面稍小的是小丫的,成都城的百姓也都听说了小丫的义举,对她也是十分的敬佩,毋昭裔也认小丫为义女,两人以姐妹的身份同时下葬。

　　这两队和尚和道士分别是成都最大的寺庙大圣兹寺的僧人和青羊宫的道士,自发免费的来替毋宝晴做法事,禅唱声,木鱼声,道号声,法铃声不绝入耳,纸钱檀香满天飞舞,飘飘洒洒,铺满了整座街道。

　　突然,一个年轻的道士拦在了灵柩前面,跪地,对着毋宝晴的灵柩遥遥拜了三拜,然后飘然远去。

　　方落雁认得那是庄梦之,待想要上前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盛和药铺的老板,也站在自家门前,遥遥看着毋宝晴的灵柩,有些发呆,过了好久,突然也跪了下来,朝着毋宝晴的灵柩拜了三拜,然后热泪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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