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作者:花逝无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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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部第十章 临危托孤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七月二十六日,成都,天微微有些阴沉,但今天的早朝更加的沉闷,众人喊完,孟仁赞也照例的喊了声:“各位大人请起!”只不过面上更现阴沉。
      张业等人看了看孟仁赞的气色,正要准备开口继续昨天的事情,一个内侍却突然捧着轴黄绢走了进来,高声叫道:“圣旨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包括孟仁赞在内都一起跪了下来。
      内侍便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朕又微荷,诸多不便,未能亲政。
      望众卿在朕不便之时,恪尽职守,竭力辅佐,朕不胜感激,若有人胆敢营私结党,阴奉阳违,不遵国法,则众卿可合力讨之,以正乾坤!
      另立三子东川节度使、同平章事、亲卫马步都指挥使孟仁赞为皇太子,为朕监国。
      宣司空、同平章事赵季良、武信节度使李仁罕、保宁节度使赵延隐、捧圣控鹤都指挥使张公铎、奉銮肃卫指挥副使侯弘实见驾——”
      内侍将旨意宣完,将圣旨合上,众人山呼万岁,这才起来。
      赵季良便问道:“尚公公,皇上现在就要见我们吗?”
      尚公公便道:“是的,各位请随洒家来!”说着引领着孟仁赞和众人一起向后宫走来。
      路上,张业不由问李仁罕道:“舅舅,你说皇上会找我们来什么事情?”
      李仁罕皱眉道:“我怎么会知道,进去再说吧!”
      众人来到后宫,却见床上放着帘子,看不清背后的孟知祥的样子,边上立着李氏、董氏、李丽妃还有王处回,不过李氏,董氏的脸上有泪痕,王处回的脸上也是一片落寞之色,唯有李丽妃的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深浅,但众人一看便知道孟知祥的病情不会很乐观,不由同时俯身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帘子后的孟知祥虚弱的抬了抬手,李氏便忙道:“大家都起来吧,皇上说各位都是这么多年的老人儿了,就不用如此多礼了!”
      众人便起来,赵季良忙上前两步,隔着帘子问道:“皇上,你觉得怎么样了?”
      孟知祥虚弱的声音便传来:“德彰,朕总是怕活不过前蜀的王建,可谁想真的是活不过他,不过,他活了七十有二,朕今年还不到六十一,中间整整差了十年,朕真是心有不甘啊!”
      王处回忙在旁边道:“皇上,你不要激动,好好将养身体,总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孟知祥却苦笑道:“亚贤,我知道你还想那我在梓州的时候,还能真的再站起来,可朕自己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朕是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咳咳……”说着一阵大咳,李氏和董氏连忙过来替他捋捋胸口。
      孟知祥好不容易气又顺了,这才憔悴的道:“今天来的诸位,也算是我大蜀的老人儿了,不管是怎么跟的我孟知祥,但确实为我孟某出过大力、流过鲜血拼过性命,孟某心中也感激诸位,所以待各位如亲兄弟一样,从来就没有让各位受过太大的委屈,就是大蜀立国之后,孟某更是对各位是尽皆优厚,唯恐各位不满,各位心里也应该感受得到?”
      众人不由都是唏嘘,就连李仁罕也忍不住落泪道:“皇上,你对老臣们怎么样,大家都有数,但现在你应该静养身体,不要多想,总是会好起来的!”
      “是啊是啊!还请皇上保重龙体!”众人也不由一起躬身劝道。
      孟知祥却躺在榻上摇摇头,眼中老泪纵横,哭道:“诸位,孟某戎马一生,到老方有大蜀这一片天下,只可惜,时不我待,孟某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赞儿还年幼,诸事不知,所以在这里孟某还请在场的诸位帮孟某多照看一二,也算我们相交一场,也不知道诸位能不能答应?!”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众人连忙一起行礼道:“分内之事,不敢有违皇上嘱托!”
      孟知祥便宽慰的道:“多谢诸位,此事朕以后会写在诏书之中,万一朕无从抗天,还真的请各位多多劳神!诸位先下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跟赞儿说可好?!”
      众人忙退了下来,孟仁赞便连忙来到孟知祥的身边急道:“父皇!”
      孟知祥便拉着孟仁赞的手嘱咐他道:“赞儿,以前你在外面,父皇也没有跟你多亲近,但现在父皇的大限也快到了,父皇想跟你多说几句话,朕想以后把你的名字改为孟昶,你看可不可以?”
      孟仁赞便哭着问道:“父皇,为什么?!”
      孟知祥便叹道:“先前朕刚来成都的时候,见这里山高地沃,地利人和,那时候便萌生了割据之志,曾经在有一天的傍晚,在成都郊外休息,有个农夫推着小车子经过,他车上的东西都是用袋子盛的。朕便问他,你这车子,尽你最大的能力,能推的了几袋?没想到他却直接说最多不过两袋!这不是说我即便割据成功也不过就是能割据两代吗?我一直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现在真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便想起将你改名来,知道昶字怎么解吗?那就是日长也!拆开来看便是永日!即表示我大蜀的江山必将代代永存,才不是他娘的那个什么尽力不过两袋而已!你能做的到吗?”说着又是一阵大咳。
      “父皇,我做的到,我做的到,我一定尽职尽责,鞠躬尽瘁,绝对不会将大蜀的江山败在我手上!”孟仁赞连忙急道。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孟知祥这才又道:“赞儿,你知道,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但他们都死得早,你是朕唯一的儿子,朕还总叫你在外面历练,是真的不疼你吗?”
      孟仁赞低首不语,只是哭泣。
      孟知祥便叹道:“朕不是不疼你,而是你是朕唯一的儿子,以后毕竟要接手我的基业,所以我才叫你年纪轻轻便不断地在外面历练,使你能够早日的成熟起来。因为我大蜀刚刚建国,并不稳定,现在我就来跟你说说这五位节度使的长短和为人,这些人该如何的驱策与用度,你以后心中也该有个分寸。”
      说着,孟知祥又咳嗽了两声道:“首先这赵季良,他是父皇的故人,忠诚度自然没有问题,也很有才干,可以顶的上半个诸葛亮,你有事情可以多跟他商量;赵廷隐,虽然出身寒微,但忠勇过人,又素与李仁罕不睦,所以父皇一直重用他,用他来牵制李仁罕,也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李仁罕,勇武过人,但很少服人,他的忠心为父一直没有看透过,这是一个有野心更有实力的人,他的武信军在大蜀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军,你要多拉拢他,如是实在拉拢不了,那就只有斩草除根,绝对不要留后患,否则大蜀必将大乱;张业,原名张知业,为了避讳为父的名字,所以才改名张业,这个人是有那么些本事,但太贪财重利,你只记住要记住尽量的收买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最后一个是候弘实,这是一个最被低估的人,这人除了脾气暴躁一点,对属下太过无情冷酷苛责了一些,要本事有本事,要能力有能力,可惜被李肇一直压着,以后你要有本事还是拉他一把,他会感激你的!”
      孟知祥说完,又喘了几口气道:“朕老了,力不从心了,朕要是真的死了,你就将朕和福庆长公主葬在一起,朕也真的想她了,你走吧……”孟知祥说着,又沉沉的睡去。
      “父皇,父皇——”孟仁赞连忙叫道。
      王处回去含泪道:“太子殿下,皇上累了,你就叫他再休息休息吧!”
      孟仁赞无法,只得退下。

      寝宫外,赵季良不由叹道:“看来皇上这病是真的无药可医了啊!”
      赵廷隐想了一下道:“德彰,你说或皇上这算不算临危托孤?”
      赵季良冷了一下,随即道:“算,我看皇上是真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否则他不会叫我们过去说这些话!还正式的立殿下为太子!”
      赵廷隐也点了点头道:“皇上直接叫我们五个人一起过去,又是平衡之道啊!”
      赵季良却理解的道:“太子年幼,我们都手握重兵,他对谁都不放心,但却知道你是肯定与李仁罕走不到一起去,所以直接立我们五个人都为辅政大臣,正好可以相互监督,太子的位置就稳如泰山了!”
      赵廷隐不由懊恼的道:“就知道会是这样,只怕那边也肯定想到了!”

      寝宫外,另一边的街道上,张业同样在向李仁罕道:“舅舅,皇上现在还是谁也不敢完全相信啊!”
      李仁罕不由冷笑道:“那是当然,汉献帝是怎么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不就是朝中曹操的势力一家独大吗?现在他立我们五人为辅政大臣,摆明了就是让我们互相监督,保证他儿子的地位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像你说的,这皇上的日子确实不长了!”张业道。
      “还能怎么办?只要这辅政大臣的名号便坐实了,以后我们事便会更方便,过了这几天,先把该拿的利益拿了再说!”李仁罕便冷冷的笑道。

      与此同时,武信军遂州大营附近,卖菜的街上,张承驿正带着两个属下扮作菜农拉着好两大车的白萝卜混在十几辆卖白萝卜的大车之间。
      张诚便道:“公子,这是最后一处军营了,再摸出这座军营的实际人数,我们就可以直接回京了!”
      张福也怒骂道:“公子,这个李仁罕还真的是胆大包天,他一个武信军竟养了几乎两个武信军的兵马,他这是想要做什么啊?”
      张承驿的脸色深沉如水,眼见几一队穿着武信军大营军服的伙夫已经朝着这里走了过来,连忙怒喝道:“不要再说了,人过来了!”
      果然,那一队人中的几个伙夫看见几人这好几大车的白萝卜,直接便走了过来道:“喂,卖萝卜的,你你你你你你,你们这些车的萝卜军爷全要了!”
      张承驿便装着开玩笑道:“军爷,咱们这可是好几大车的白萝卜,几千斤呢,你全要的了吗?”
      那军伙恼了,怒道:“怎么要不了?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军营里多少人吃饭吗?”
      “多少?”张承驿便问道。
      “说出来吓死你!”那军伙得意的笑道:“以前是接近四万,现在两万多一点点儿,就现在这人数,你们这几大车的白萝卜,还不够我们一半人塞牙缝的,废话少罗嗦,都拉着车跟在我们身后,到了大营,一个字儿也不会少你们的!”
      “好好好!”三人连忙讪笑着答道,和别的人一起拉了车跟在军伙之后。
      过了好大一会儿,这些军伙才采买够足够的食材,一路慢悠悠的想大营行了过来。
      有军伙开道,张承驿三人很轻松的便来到了军营之中,卸了萝卜,众人拉着空车出来,张承驿向张诚和张福使个眼色,两人早就会意,凑了过来,小声的道:“公子,在进去的时候和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偷偷的数过了,这里确实是一个不下于两万人的营盘,再加上前些天调出的那一万多人,这里实际确实曾经驻扎过近四万精兵!”
      张承驿便怒道:“李仁罕在兵部的报告里说这里只驻扎了两万兵马,现在却实际有四万,整个武信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接近两倍之多,他这是想要谋反吗?”
      张诚便道:“公子,他现在谋反不谋反我们不知道,我们应该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
      张承驿也点点头,道:“嗯,我们这就回客栈换回原来的衣服立刻回成都!”

      遂州大营,那个军伙在那里一边削萝卜一边得意的笑道:“喂,你们没听说吗?刚才那个愣头青拉着一车的萝卜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问我能不能全要了,还说他们总共几千斤呢!我就说全要的了!他就问我我们到底多少人吃饭,我便告诉他四万人,吓死他!”
      他在那里吹嘘,大营副将钱大猛的副手副将郭进正好走过来,闻言不由眉头一皱,问道:“牛四,你刚才听到有人打听我们大营的兵力了?”
      牛四一看是郭副将,不由连忙扔了手里的萝卜道:“是!是啊,郭将军,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郭进便皱着眉头问道:“他们是哪儿人?为什么打听我们大营的兵力?”
      牛四便笑道:“为什么吗?还不是咱们要的多,被咱们给吓着了?哪里人嘛,这个不知道,不过听口音……好像是成都那片儿的?”
      “成都那片儿的?”郭副将和牛四的脸突然全变了。
      郭副将立刻对身边的一队士兵道:“你们立刻跟我走,你牛四,也给我跟上,要是抓不住这几个人,我就把你来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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