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人家

　　第十三章
　　三生石上的缘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世上的任何一种花儿该开了，终究是要开的，在那最美的年华里，静静的开放。爱情的花儿当然也不例外，在最美的年华里，也是要开放的。也许爱情的花儿开起来更美。爱情是每个青年男女都渴望的美好情愫。不知不觉，凤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嫂子香叶整天把凤祥打整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让他显得帅气十足。凤祥虽然没有哥哥的皮肤白皙细嫩，但也不黑，小伙子也挺精神，高大挺拔的个头，国字型的脸庞上，浓眉大眼，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别人见凤祥成天干净利索，就调侃他，把他列入村里的四大俊。嫂子不但打扮凤祥，还托人给小叔子说媒，给他张罗婚事。顺心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在嫂子的努力下，凤祥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媒人跟女方和她的家人说通以后，嫂子又张罗着给女方买了两身好一点的衣服，让二叔托人买了一件火红的毛衣，又给凤祥做了一身新衣服，一双新鞋，准备结婚时穿。当时政府提倡节约，反对铺张浪费，不管丧事儿还是婚事儿，都不让摆宴席，也不让办婚礼，男女双方到公社登记了以后，政府选个日子，好几对夫妻，在大队部文艺汇演的舞台上，每人带一朵大红花，在村干部的见证下，夫妻拜个天地，给村干部鞠个躬，买点喜糖,大家尝尝，沾沾喜气，婚礼就算办了。从此两人就乘上同一辆生活的船，扯起生活的帆，迈向新的生活。
　　婚姻是每一个普通人离不开的话题。但婚姻却是让人研究不透的话题。有人说：婚姻如鞋，不管是鞋等合适的脚，还是脚等适合的鞋，终究会遇到相匹配的那一双；遇到了是缘分到了；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一双鞋，会为一双脚痴痴地等一阵子，但不会永远地等在哪里。多痴情的鞋，也有被穿走的那一天。从此，你心心念念的这双鞋，已经陪另一个人去走天涯了。婚姻如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清楚。光鲜亮丽的婚姻鞋里也许裹着伤口淋漓的脚；破烂不堪的婚姻鞋里也许裹着一双舒心惬意的脚。不管是脚适应鞋，还是鞋适应脚，都有个过程，过程或长或短。也有人说：婚姻是前世三生石上苦苦等待的情人，熬了多少个日夜，等来的也许是良缘，也许是孽缘。不管是良缘还是孽缘，都是命里给你造好的。
　　顺心的两个儿子都成家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弟弟顺吉的日子却不舒坦了。顺心只是性格倔强，生活的磨砺使他那有棱有角的个性变得圆滑了不少。可弟弟顺吉还没有被人生的长河磨砺出来，依旧保持着他孤傲倔强的个性。他依旧是完美主义者，可人哪有那么完美的？自己完美吗？也许他的婚姻从开始就是一场悲剧。他梦里的姑娘多少年了一直幽居在他的心灵深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游走在他的梦里，而朝夕相伴的妻子却从未进入过他的梦。
　　在人生的舞台上，顺吉和妻子的步调怎么也协调不起来，两口子的节律总是稀里哗啦。杂乱的节奏让顺吉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他经常借酒浇愁。他爱朋友，讲义气，朋友多，社交圈子广，又特爱面子，妻子开始挺贤惠，也挺喜欢帅气的顺吉。就是特烦他喝酒。但顺吉却偏爱喝两口，一喝酒俩人就开战，开战归开战，但日子总得过吧。生旦净末丑，苦辣酸甜有。这就是人生，不易的人生。
　　一年后顺吉媳妇给顺吉生了个女儿。有些文化的顺吉骨子里却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他觉得妻子没给他生个儿子，心里不痛快。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喝酒。回到家，媳妇因为孩子体质弱，经常生病，孩子一病就难带。当娘的心里着急，加上家里的活儿多，妻子一见他醉醺醺的，就开始埋怨：“你个死鬼，我算瞎了眼了，怎么嫁了你这个酒鬼，你怎么就知道出去喝呀，活儿也不干，咱这日子没法过了。”喝了酒的顺吉一听心里更烦，就开始骂臭婆娘，两人便大吵大闹，开始顺心和邻居知道了就去劝架，顺心训斥弟弟：“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不喝酒能把你憋死不？”然后再劝劝弟媳。可过不了多久，好喝酒的顺吉就又被朋友叫去喝酒，回到家，媳妇又是数落埋怨，两人就又是生气。时间长了，他们生气打架成了家常便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终于，有一天，媳妇哭的泪人似的，一气之下扔下刚一岁多的孩子走了。娘走了，孩子没有娘温暖的怀抱，没有奶吃，开始嚎哭。顺吉抱着孩子竭力地哄着孩子，可孩子就是闭眼哭吼，哭的顺吉心烦意乱。孩子本来体质就很弱，经常生病。娘的离去，孩子生气又生病了。顺吉以为孩子是没了娘哭闹的凶，也没把孩子当回事儿。孩子哭的脸通红，带着咳嗽。顺吉哄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孩子还是嚎哭，顺吉不耐烦的扔下孩子出去，好透透气。他在外边的石阶上蹲下，抽了一会儿闷烟，一锅烟抽完，孩子还在哭闹。顺吉把烟锅狠狠地磕了磕。他懊恼的回家，走进屋来。可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孩子躺在地上，口里吐着白沫。脸色青紫。他抱起孩子赶紧去找医生。医生一看情况危险，打了针，又给孩子开了药。说：“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发烧抽搐的已经不醒人事儿了。”顺心听说了此事儿，赶紧跑过来看孩子。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数落弟弟，好好看着孩子。可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到最后，孩子还是无奈的夭折了，死在了顺吉的怀里。顺吉成了孤家寡人。伤心欲绝的妻子也再没回来。
　　顺吉孤孤单单地自己过了几年。一直也没碰到合适自己的媳妇，他也心灰意冷，不想再去费娶媳妇的心了。有空了，他就拿出陪伴他多年的二胡，坐在清冷的月光下，拉上几曲，自己的一腔愁绪在细细的弦上跳跃，他最喜欢拉的曲子就是那首有名的：《二泉映月》，如诉如泣的旋律常常让顺吉热泪盈眶。人生啊，喝下冰冷的水，酝酿成一行清泪，把满腹的辛酸汇聚。孤傲清高的顺吉知音难觅。孤芳孤人赏，孤人谁者怜？清风明月，花草树木是他的忠实听众，也是他的知音。
　　现在凤祥也成家了，一大家人和和美美的。善良的顺心觉得弟弟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日子难过 ，就跟儿子媳妇商量，谁去跟二叔过？最后决定凤祥跟二叔过。凤祥和媳妇就搬到二叔的院里，跟二叔一块儿过。好让二叔也和别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
　　金秋十月稻谷飘香，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假女儿家又添了一个男孩，顺心很高兴，给孩子取名叫“志兵”。他说：“有国了，还要有兵，这才像样。”香叶虽然在月子里，但并没有休息，一点儿也不闲着。她说：“秋收这么忙，这么多活你们忙不过来，我哪能歇着。”顺心听了，心里一阵热乎乎的，觉得自己家真是有福，娶了香叶这样的好媳妇。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还下着鹅毛大雪，天冷的邪乎，凤祥的妻子要临产坐月子，香叶找了几件破衣服，拆了整理好，准备给弟媳要出生的孩子当尿布，又拆洗了两条破裤子给孩子做了两个小褥子，让孩子铺。香叶这儿刚准备好，弟媳便生了，香叶忙前忙后的照顾弟媳，照看孩子，弟媳生了个姑娘，让顺吉给孩子取名，二叔依旧是重男轻女，心里不是很高兴，懒得费心思给孩子取名，就说连上艳梅，再连上艳花，就叫艳平吧。
　　秀秀听说凤祥家也有孩子了，就又开始给孩子做虎头帽，虎头鞋，小棉袄。做好偷偷地给香叶送去，凤祥媳妇看见这些，惊奇地说，真漂亮，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帽子，问是谁做的？香叶就告诉了她，并叮嘱她不能让他们家人知道。其实顺心能看出是秀秀做的，但他对秀秀已经恨不起来了，就装不知道，凤祥心粗，不去想这些，他对娘不像哥哥那么恨。就是不能让假女儿知道。
　　因为家里穷，尿布少，所以香叶得天天去洗尿布，加上这几天，天天下雪，天寒地冻，冷风刺骨，香叶顶风冒雪去给艳平洗尿布。小溪里得水已经结了冰，山川，田野，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冶河里的水还在缓缓地流淌着，唱着冬日的歌。香叶来到冶河边上，只有两个洗衣服的，都是家里有坐月子的，衣服不洗行，但尿布不洗不行。一般的家庭都是紧巴巴的，没有几块儿尿布，不洗孩子就没得用。所以得天天去洗尿布。只要棒槌和尿布从水里往出一拿，马上就被冻住了。香叶的手冻得通红，还生疼，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连棒槌也拿不住了。香叶咬咬牙，把手放到衣服里面，暖和一会儿，再把手使劲搓搓；然后再洗。香叶艰难地洗完，终于能回家了。她站起来舒了舒筋骨，可看到另一个人还没洗完，她就主动地说帮着洗。那妇女说“不用，这么冷的天，你先回去吧。”
　　“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天儿又这么冷，我帮你洗，好早点儿回去。”说完，拿过去就帮着洗起来。
　　两个人洗完衣服，收拾好东西，又顶风冒雪艰难地往回走。脚下雪咯吱咯吱地响，空旷寂静的路上只有她们俩儿，和四行深深的脚印。忽然香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跪在了地上，摔得膝盖生疼，她起了一次，没起来。可家里那一大摊子事还等着她呢，她咬着牙，同伴儿也已经放下背篓过来拉她。她使大劲儿在同伴儿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背着沉重的背篓，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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