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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我本欲让他居漓水,但那人却说曾在香溪购得一宅,愿后半生于其终老,遂又整理行装赶至那处。
香溪处的小院甚是简陋,因无人打理蔓草丛生,檐漏窗破,房内家居更是陈旧,我想,这样的居处怎配得上那人。
但此处既为他所愿,我也只好请工匠前来修缮,重新置得家俱,让人于边角尖锐处缠上软绵,以免那人目不能视伤得一二。
想着那人喜好,又在后园移植些许青竹,种上几丛幽兰,将庭院改造一番,如此这后园也有了些山水灵气,我想,这样也不算亏得那人。
虽此时凭金针可缓得那人性命一时,然所配温养良药却还缺一味药引,是为昆仑玉狐血。
古籍载:昆仑之巅,间有雪色玉狐出没,其血诡珍,若自愿取之为续命良药,为人所害则为封喉毒饮。
我将那人安顿于香溪畔后,便连日赶至昆仑,思虑如何可得一玉狐月月取血,历来有灵智之野物皆爱煞自由,成年玉狐已然定性,宁死不落于人手。
然幼崽多被护于隐穴,常人寻不得,便是寻得,其母也是宁杀之亦不将子与人,何况此血诡谲,必是灵物自愿献得方为良药。
我一时也不知如何可解,待至昆仑山巅,眼及之处皆是苍茫雪色,灵光顿闪得一诡谋,我在山巅多处设下陷阱,然后便不再理会,假作一心寻些雪莲银参。
三日后有玉狐出现,我不动声色,只继续采药,那玉狐随我一段路程后,我停下假意问其可是有何难处,那狐只衔我衣角,然后向一方向跑远。
我紧随其后,最后至得一处,原有的陷阱被踩破,困了另一只重伤的玉狐,我将伤药扔到陷阱里,那伤狐轻嗅,然后便将药舔食。
带我来的那只玉狐于一旁侯立,我知道它还在等,等我将伤狐从陷阱救出,我风轻云淡坐下,假作苦恼,说出冒昧请求。
言愿得一玉狐救知交好友,只取其血,不伤性命,待好友毒解必躬身送归之。
那狐侧首犹疑,目光落于陷阱伤狐,因我先前投食伤药兼有安眠功效,那伤狐已然躺倒睡下,但于边上的这只而言,怕是会误以为其重伤不支欲死。
我垂目掩去眼底异色,静待那狐作决,果然,它几经犹豫终是答应,我飞身入得陷阱抱起伤狐又跳出,那狐摇尾身前带路,我步步紧跟。
终至一冰穴停下,我细细相看,里面果有三只狐崽,目睁如缝,想来是出生不过几日,我放下伤狐,缓步走近那冰穴,蹲下身子,温和了嗓音笑道:你们谁愿意跟我走?
另两只都迅速退了几步,唯余一只用余光瞟我两眼,自是岿然不动,我伸手将它抱起,想着带只蠢一点的回去,该能省去不少心。
我携狐归得香溪小院,看那人跪坐于小亭,手持一盏清茶啜饮,初夏的阳光透过竹枝打在他身上,明明灭灭称得那人清逸出尘。
昔日意气风发的如玉公子,如今洗净铅华,蜕尽尘埃,只静坐便绽绝世风华,只是此般遗世独立。
却总让人想伸手将他拉进泥埃,毁了那人脸上清浅笑意,看他是否也可入世,沦为一凡夫俗子,如此添得几分真实。
怀中幼狐轻拱打破阴沉思绪,我敛敛神去得那人身前,想起昔日去小院时,其母曾饲得一只狸猫,那人该也是喜欢的。
我将幼狐置于其手,只说是只小猫,那人也未生疑,只是接了一手托抱一手轻抚,又赠名忆兮。
那人说,这小猫软软糯糯倒也可爱,不如取名为忆兮吧,忆不可追忆之往昔。
说此句的时候那人无神的眸子似闪过流光,细细相看,却仍是那般,不可追忆,现今确也如此了。
他从一健全之人沦为残缺,昔日敏健身手,如今却是连日常起居自理也难,然那人心甚骄傲,又怎忍得。
我看着那人努力适应着无声无光的世界,起初他会在门槛处趔趄,会在转角处撞墙,会在梯阶处跌倒,伤痕无数,狼狈不堪。
然我也只是看着,不曾现身去帮扶一把,那人即便是狼狈不堪,也保持着微翘的嘴角,这样骄傲的人,哪能容忍自己此态落于他人眼。
所以,我只是尽力提供最好的伤药,偶尔不忍看下去,便去书房翻阅那些积尘的医书,想着,或许会寻得一二解决之法。
过得些时日,那人渐渐适应,平日行走起居已似常人,除了同他说些什么,或是让他看些什么时,相处与往昔也无甚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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